第七百二十一章 死生

作者︰知我情衷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一夢黑甜,觀若睜開了眼。她幾乎不知道自己是在現實之中,還是仍然在夢里,同樣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她好像夢了許久,把他們前生在雲蔚山的日子都再夢了一次,清醒過來,不知今夕何夕。

她坐了起來,用手按了按額角,強迫自己回想起自己睡著之前所發生的事。

觀若記得那時候下了好大的雨,綿延不盡,將群山與廣袤的土地全都納入,也人肉地接納著那些已經逝去的人,令他們遠離塵世間的一切紛擾。

逝去的人,誰是逝去的人?

晏清死了!

想到這個事實,想到晏清滿眼不可置信地倒下去的那一刻,想到劉積瑩罵他的那一句蠢貨……

是了,晏既帶領大軍前往武鄉城,她和眉瑾留守在營帳之中。而後晏清不知從哪里流竄出來,將她們團團包圍,他想要她們的性命。

伍死了,無數的士兵都死在了這個夜里,那麼誰活著?

觀若猛然地掀開了厚重的床帳,入目也是黑暗的,唯有角落之中有一豆燈光,有人坐在案幾之後, 為什麼事而沉思著。

「明之。」她喚出了他的名字。

晏既朝著她望過來, 面上並無焦灼,觀若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即便整個世間都昏暗無比, 只要有晏既在,她心里就永遠都有一豆燈光。

擴散的光芒,會將一切黑暗的都驅散。

晏既很快望了她一眼,但是他並沒有朝著她走過來, 「阿若, 你醒了。你淋了雨,又一夜都沒有睡,精神太緊繃了,所以發了燒, 暈了過去。」

「不過吳先生說, 只要你醒了,就會沒事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不知道是因為疲憊, 抑或是什麼。

觀若慢慢地安靜下來,她知道有許多的事,都不必著急。「晏晰之死了,你知道了嗎?」

這是她最想要告訴他的事。

無論如何,晏既和晏清都是兄弟,是敵人,是對手。如今他已經不會再醒過來了,永遠的長眠下去, 不會再造成什麼麻煩了。

他們在一起, 便等于是又翻過了一座山頭。

總有一段平坦的路可以走。

日日都是生死存亡的抉擇,她的心是受不住的。

晏既點了點頭, 並沒有看她, 而是拿著手中的筆,在紙面上寫著什麼。

觀若能看出來, 他並不是在寫信, 只是在紙面上涂鴉一些無意義的圖案而已。

「是劉積瑩將他從地牢里偷偷放了出來, 他集結了一些誓死效忠于他的士兵, 數日之前便從武鄉城中消失了。」

但是晏徊沒有告訴他這件事,而是與他就這樣無意義地對峙著, 在他下了最後通牒的時候,甚至連理由都沒有找, 便準備違約。

談判那一日劉積瑩就在他身旁,自然目睹了他在听聞晏徊要他娶她時的神情。

她是最聰明的人,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不會有任何成事的希望了。

所以她便想到了晏清,這一個或許是唯一的,她能把握住的,能與他對抗的人。

劉積瑩的背叛,本就不該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晏既的頭更低了,他想起了一些更不愉快的事。

「或許晏徊曾經也想過要告訴我晏清出逃的事, 可是萬麗稚也不知如何從晉陽月兌身,來到了武鄉城里。」

後來的事, 究竟發生了什麼,已經不言而喻了。

觀若同樣垂首,「晏晰之逃了出去, 他的母親也逃了出去。」

「你一定要晏晰之死,所以晏徊干脆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任他逃出去, 隱姓埋名,也許還能有一條生路。」

她輕笑了一聲,「所以母親那些鮮活的苦難,你大聲的陳述與控告,終究還是抵不上萬麗稚的那一張梨花帶雨的臉。」

愛與不愛早就分明,他們每個人都清楚。卻還是掙扎著、努力著、沉淪在「能夠改變這一切」的幻覺之中不肯醒過來。

總要有人死了,有人成了手下敗將,成了囚籠之中的鳥獸,才能罷休。

那麼,晏清死了,晏徊成為了籠中的鳥獸了麼?

「晏徊和萬麗稚, 如今在哪里?」

觀若知道自己已經不在武鄉城外的營地里了,那里早就被摧毀的差不多了。那麼他們入了武鄉城, 原來的人呢?去了哪里。

「晏徊和萬麗稚都在地牢里,我將他們分開關押了。我會押著他們一路游行, 直到走到晉陽城里,直到整個太原郡, 沒有一個人反對我。」

晏既能這樣做嗎?晏既不能這樣做嗎?兩個念頭交織在觀若的腦海里。

他始終都是晏既的父親,即便虧欠他再多,釀成了再多的悲劇,他都不能這樣做。

「給他一個痛快吧,母親一定也不想你這樣。」

是過往曾經愛過的人,等他成為了階下囚,成為了他們腳下的泥,曾經的恨也就不是恨了,反而能放過彼此一馬。

晏既沒有回答她,他只是停下了筆,開始撫模他放在一旁的佩劍。

觀若不知道他在此刻想起了什麼,這把佩劍的故事她也從未听過。但,已經都不再重要了。

「萬麗稚見到你,沒有什麼話說麼?她知道晏晰之死了麼?」

晏既沒有讓寶劍出鞘,只是撫模著寶劍的劍鞘,「她不配和我說話,更不配提及我母親。」

「即便她此刻不知道晏晰之的死訊,很快她也就會猜到的。但我想,一直都得不到確切的消息,于她而言,才是最折磨的事。」

他是不會去見她的。

晏清的尸首已經被他丟到了山崗上,同他的那些忠誠的士兵一起。

他不需要人說他氣量寬廣,他只知道前生他孤零零死在懸崖之下的時候,或許晏清與晏溫兩兄弟正在營帳之中推杯換盞,慶祝彼此的勝利。

觀若忽而覺得很累,她或許應該再休息一會兒。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有勇氣呼喚此刻的晏既到她身旁,哪怕陪伴她片刻。

她復又躺下去,心中卻又驟然想起一件事,「明之,那眉瑾如何了?」

她記得她昏迷過去的時候,眉瑾早已經高燒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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