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為難

作者︰知我情衷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春色欲來時,先散滿天風雪。

閱覽過今日的奏章,觀若站在含元殿內殿的窗前,靜靜地望著漫天飛瓊。

新年已過,江南該是百花欲爭先綻放的時節,會稽如今又是何等樣光景。

應當會很熱鬧的。

她靜靜听著身後不遠處床榻之上梁帝的呼吸聲,很快又被內殿宮門傳來的聲音吸引了注意。

薛慶輕輕地推開了門,同觀若使了一個眼色。

新年來臨之後,梁帝的病情比過往時越加嚴重了。不知是否是耗費了太多心力,卻又終究沒有太多成果的緣故。

昏睡的時候多,醒來的時候,也只是將觀若當作他的發妻文嘉皇後。

含元殿之中的奏章一直都是觀若在處理,甚至有時會見大臣,也是她坐于珠簾之後,「代為傳達」梁帝的意思。

他清醒的時候已經很少了。有薛慶為觀若背書,燕德妃又再無聲音,沒有人敢于質疑她。

或者說也並不是沒有的。只是那些敢于公開反對她頒布的法令的人,都會在幾日之內,莫名其妙地沒法再發表任何的意見。

先時觀若以為不過是巧合而已,到後來,大概也就明白了到底是誰在背後做這些事。

裴俶回來了,只不過還沒有正式地在梁帝面前露面而已。

觀若朝著薛慶走過去,听薛慶道︰「中書令藺士中藺大人在殿外求見陛下,娘娘您看……」

觀若打開了內殿的門,徑直走了出去,一面道︰「陛下正在休息,不容外人打擾,藺大人的事,本宮會處理的。」

她就知道,今日藺士中會來的。

薛慶不敢再攔,見觀若徑直在內殿之中的龍椅上旁若無人地坐下來,如同被燙著了一般匆忙別過了眼,自去請藺士中了。

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藺士中分明是早已經候在殿外的,觀若卻是等了一會兒,才看見薛慶陪同他上了殿。

他的臉色並不好,看起來有些神思不屬,徑直跪了下去。與上一次相比,不過數月,他看起來蒼老的多了。

面上不再有如當日宮宴一般的紅光,也不再是風光無倆的寵臣模樣了。

「臣藺士中叩見陛下。」

頭磕在金磚地上,未得到允準便不敢抬起來,無比地恭敬。

觀若冷笑了一聲。

驟然听見女子的聲音,藺士中便抬起了頭來。一見到坐于龍椅之上的人是觀若,嚇的魂飛魄散。

「貴妃娘娘……您!」

若是忠直之臣,見到這樣的場景,早就應當站起來,指著觀若的鼻子,用那套仁義禮智信的道理,將觀若罵的狗血淋頭了。

若有臣下私藏逾制的衣物,尚且都有可能獲抄家滅族的重罪,更何況觀若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坐在了那把代表天下至尊的椅子上。

但藺士中顯然不是依靠忠直耿介的品性而坐到如今的位置之上的。

此時也不過是如薛慶一般別開了眼,語氣仿佛無比悲痛,「娘娘,此為僭越,是大逆不道啊!」

觀若坐在原處不動,在案幾之上翻找起了奏章。

「本宮自然知道,不必藺大人來提醒了。」終于找到那一份之後,她將它丟在了藺士中面前的地上。

「藺大人的次子在禮部任職,想必最知道這應當是何樣的罪過。」

「呀,本宮不過是有些累了,所以想要歇息一會兒。結果就是這樣不巧,被藺大人給撞見了,這……」

她刻意地拖長了尾音,「本宮是不是只有殺人滅口這一條路了?」

觀若的語氣森然,藺士中哪里敢接話。不住地低下頭去,同觀若磕著頭。

「娘娘恕罪,臣定然不敢隨意外出言說。娘娘近來照顧陛下辛苦,臣不敢置喙。」

妻女的性命與官位相比,是官位更重要。

而官位同自己的性命相比,自然又更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了。

不知道此時藺士中該有多後悔,明知觀若一直在找他的麻煩,自己卻還一頭撞了上來。

嚇也嚇的夠了,觀若輕輕地抬了抬下巴。

「不必再聒噪了。藺大人自己看一看吧,你是否是為了這一封奏折而來。」

藺士中面如土色,顫顫巍巍地撿起了地上的那本奏折,而後將它翻開了。

不過看了一眼,又嚇得將它扔在了地上,只知道給觀若磕頭,「陛下明鑒,娘娘明鑒。」

「當年梁宮陷落之時,小女玉覓正在宮中陪伴她的姐姐。這些年來杳無音訊,臣以為她早已經殞命在了那場災難之中。」

「哪里會知道她居然有命活到今日,居然還要嫁給叛將晏明之身邊的副將為妻。」

去年在丹陽城中,她尚且還與藺玉覓坐在一起,素手縴縴,為她剝著枇杷。

那時她還同她說,希望她能參加她與刑熾的婚禮。

觀若那時便知道自己很可能是沒有機會去參加的。卻怎麼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得知這個消息,卻是在梁帝的案頭。

「臣絕沒有做過叛國通敵之事,對女之事實在並不清楚。」

「而彈劾臣的御史武捷向來與臣不睦,他不過是借著這件事來打壓臣而已。」

沒有叛國通敵,卻背叛了自己的妻子,背叛了一路扶持著他的岳家人。

觀若心中不恥,卻仍然哄騙著他,「其實本宮倒是也覺得這封奏章有些言過其實了。」

「藺大人當年拋妻棄女才換來的官位,所謂的‘氣節’也就是能打動陛下而已。」

「若換了旁人,听聞這樣的事,說不定早就一劍了結了你了。」

能做出這樣殘忍之事的人,天底下有幾個人敢用。藺士中是絕對不會生叛國的心思的,因為到了其他的地方,他只會死的更快。

「更何況自己的女也要成婚了,原本是一件好事。血緣無法更改,倒也未必便一定是在私下里還有什麼糾葛。」

「若是一個許久不曾聯系的女兒嫁入了敵營之中,便要算藺大人投敵,本宮都覺得冤枉。」

「若真是這樣說起來,本宮還是令嬡的義姐,豈不是本宮也成了叛軍的同黨了?」

听著觀若的話,藺士中冷汗直流。

他終于明白眼前這位年輕的貴妃,原本應當與他無仇無怨,究竟是為什麼要為難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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