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書房里的談話

書房外,謝放和朱九都在,看到時雍過來,他們並沒有阻止。于是,時雍還沒有開門就听到了魏州的喜事。

她笑盈盈走進去。

「恭喜魏千戶。不,魏鎮撫,大婚之喜。」

魏州听這話,連忙笑著拱了拱手。

「多謝宋姑娘。」

他現在同時雍說話也客氣了些,不像第一次時雍去詔獄驗尸那會了。一聲宋姑娘,叫得十分有禮貌。

「宋姑娘到時候來吃喜酒。」

時雍還禮,玩笑道︰「請柬都沒有,我怎能厚著臉皮來。」

魏州看了趙胤一眼,想要客氣兩句,似乎又不知怎麼開口,只是尷尬地笑。時雍也不見外,朝趙胤走了過去,斂住神色收回笑意,一臉嚴肅。

「大人和魏鎮撫的話,說完了嗎?」

趙胤默默向魏州︰「你退下吧。」

魏州肅然拱手,「是。」

在魏州出去的時候,時雍已然繞過書案走到了趙胤的面前,那滿臉的不高興,像個逮到自家相公賭博的小媳婦兒,毫無身為下屬的自覺。

魏州站在門口往里看了片刻,一只手突然橫了過來。

「魏鎮撫,請吧。」

魏州收回神思,看著謝放,又看了看那道門,壓著嗓子道︰「大都督跟宋姑娘,這是要過明路了嗎……」

謝放將書房的門掩上。

「主子的私事,我不便多說。」

魏州笑看一眼,掌心落在謝放的肩膀上,拍了拍,「謝兄,你跟我還藏著掖著?我就是好奇,咱家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冷面冷心,不近,這怎麼突然就看上宋姑娘了?」

謝放斜眼看看肩膀上的手,淡淡垂目。

「鎮撫見諒!」

這是不便說或是不肯說的意思。

魏州也不意外。

大都督身邊這些個侍衛,口風都緊,十分講規矩。

魏州嘆口氣,「行,我不問了。臘月十五,謝兄早些來喝喜酒。」

謝放︰「大都督不來,我也來不成。」

頓了頓,他學了趙胤那句話,「不過,我也會為魏鎮撫備一份賀禮的。」

「這麼見外干什麼?你我兄弟,能來就來,不來也不怪。賀禮嘛,就省了,來吃酒就行。」魏州笑著說完,又湊過頭去,壓低了嗓子︰「你們這群人跟在大都督身邊,多有不便,我都知道。可是你謝兄,也太過嚴肅了些。如今想來,也只有楊斐能多聊幾句了……」

听他提到楊斐,謝放的臉黑下來。

魏州見狀,失笑。

「我忘了,你跟楊斐感情最好,他出事,你最是不好過。」

謝放仍然沉默。

魏州又道︰「話又說回來,這麼久了,楊斐去了哪里?就沒給你帶個信回來?」

謝放搖頭︰「不知。」

「唉!」魏州拍拍他,「走了。辦差去。」

……

桌上的茶水已經涼了,時雍伸手模了模,直接挪到邊上,一動也不動地看著趙胤,滿臉不高興。

趙胤與她對視,心知她在生什麼氣,無奈地嘆息一聲,牽著她的手,將她拉過來,時雍怕弄傷他,拒絕了他的靠近,一轉身,直接躍上書案上坐好,面對著他。

「說吧。你怎麼回事?」

趙胤微愕。

哪有女子這般張揚的?

他伸出手,「你下來。」

時雍抬了抬下巴,「居高臨下說話,這樣我比較有優勢。」

趙胤︰「成何體統,下來!」

時雍不動聲色,淡淡道︰「坐書桌上和坐大人身上,大人選一個吧。」

趙胤︰……

算了,喜歡坐書桌上就坐書桌上吧。

趙胤微微仰頭,語氣軟了下來,「我起身時見你睡得極熟,不忍打擾,這才出來的。」

時雍皺眉︰「我說過讓你靜養,你不听醫囑也就算了,這麼跟自己身子過不去,我很生氣,你知道嗎?」

趙胤︰「看出來了。」

然後呢?

就沒了?

時雍等半晌未听到下文,懶洋洋掀唇,促狹道︰「還有你昨夜……就那樣昏睡過去,真是讓我很沒臉面,下不來台了……」

聞言,趙胤冷臉微有澀意,伸手拉她。

「是我不好。我受傷了,有點暈。」

「借口!」

時雍想到昨夜的事情,又探手去模了模他的額頭,見他燒已經退下,遂放下心來。

「現在感覺可有好些?」

趙胤點點頭,「好多了。」

時雍道︰「早上起來,還有發熱嗎?」

「不曾。」趙胤平靜又困惑︰「我昨晚發熱了?」

昨夜他們幾個都快累壞了,敢情他壓根不知道啊?

時雍被他氣笑了,幽幽瞥了他一眼。

「跟女子親熱能把自己親睡著親發燒,大人你定是古今第一人。」

趙胤噤聲,說不出話。

這真是個令人尷尬的意外。

時雍突然想起,上一次趙胤這麼熱情地親近她時,是因為她在他後頸重重擊打了一下。他後來暈過去,也是好長時間昏睡不醒。

而這一次,又因為受傷,不僅昏睡過去,還發起了燒……

「我突然有點好奇。」時雍似笑非笑地看著趙胤道︰「大人莫非體質異于常人?跟女子親熱就會暈厥不成?」

她輕松帶笑,一臉調侃的樣子,趙胤表情卻滿是不自在。在這事上,他屬實青澀,並不知道該怎樣跟她談起。

于是,他輕咳兩聲,佯作不在意,便換了話題。

「你怎麼不問,魏州過來稟報什麼?」

時雍想了想,「嚴文澤的事情?」

趙胤微微點頭,「是。」

時雍懶洋洋地笑,「魏州新任鎮撫使,定然是有好消息給你了。」

昨天夜里,嚴文澤和呂建安被帶到詔獄,負責審訊的人正是新任北鎮撫司的鎮撫使魏州。

說到這里不得不提,北鎮撫司的地位,在大晏是極其特殊的存在。

一是北鎮撫司專理欽定案件,擁有獨立的監獄——詔獄。可自行逮捕、刑訊、處決,不必經過司法機構。

二是北鎮撫司只向皇帝一人負責,也就是說,北鎮撫司的鎮撫使,官餃雖是從四品甚至五品,但可以直接向皇帝匯報工作,在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越過錦衣衛指揮使。

也就是說,在錦衣衛這個機構里,不看誰的官職大,而是看誰掌握北鎮撫司,能掌管北鎮撫司的那個人,就是錦衣衛的真正領導者。

魏州素來是趙胤親信,他能坐上鎮撫使一職,也皆因趙胤的提拔。可以說,他晉升這一級後,比指揮同知陳寂和指揮僉事易驍通這些官階高于他的人,權力更大,是實權派人物。

簡而言之,在錦衣衛里,趙胤稱第一,魏州便是第二。

因此,從千戶到鎮撫使,說來只是一級之隔,實則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從普通校尉到千戶,魏州用了三年。

從千戶到鎮撫使,魏州用了五年。

這一步,其實相當艱難。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時雍認為魏州肯定會在這樁大案里表現自己的能力,把這事辦得漂漂亮亮,以證明自己配得上這個位置。

哪料——

他說︰嚴文澤在詔獄里被打了個半死,要麼就什麼也不招,要麼就什麼都招。

時雍微微錯愕,「此話怎講?」

趙胤道︰「要麼不說,要麼什麼都承認。」

「布局圖承認了嗎?」

「承認。」

「真是奇人!」

嚴文澤這個人,時雍認識有些年了,但不算十分了解。

「是不是柴氏死後,這家伙就破罐子破摔了?」

「熬過重刑,生死不懼的人,自是刀槍不入。」

「大人。」時雍停頓片刻,低下頭看著趙胤的臉,「我來給你捋捋這個案子。你看,呂家全家中毒,是劉榮發所害。劉榮發夫婦死了,柴氏的姘頭嚴文澤也被牽連了出來。讓劉呂兩家生出嫌隙的阮嬌嬌之事,也水落石出了。慧明和尚更是交代了協助邪君作惡的全部過程——-現如今,連嚴文澤也承認了布局圖是他所繪,案子不就結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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