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造訪

「邪君未除,怎就結案了?」

「邪君不是找到了嗎?白馬扶舟。」

時雍說得煞有介事,趙胤抬眼看她片刻,卻只看到她一臉不懷好意的笑。

「在大人看來,案子仍有疑點,可旁人未必這麼認為。這就是楚王憎惡你的原因了。明明案子清楚,人犯也已落網,可大人卻故意懸而不決,引更多人猜測。如此一來,楚王就天天被人戳脊梁骨……他心里有氣,大人不給他面子,還在順天府衙門和他搶人。你就不怕把他逼到絕路,這位王爺會亂來麼?」

趙煥亂來的事,何止這一樁?

趙胤慢條斯理地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時雍︰「事到如今,其實嚴文澤認與不認罪,都無關緊要。你想,慧明這樣的人都找不出邪君,我們又能從嚴文澤嘴里挖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呢?很難對不對?」

「那阿拾以為該如何?」

「反其道而行之,大人不是已經這樣做了嗎?活生生把廠督逼成了邪君。似假亂真,以假誘真!只看他表現如何了。」

時雍坐得太高,趙胤不得不仰著頭跟她說話,這對于向來習慣俯視別人的趙胤來說,很是不舒服。听完時雍的話,趙胤沉默片刻,突然拉她的手。

「下來說。」

「不要!」坐得高高地看他,時雍笑著拒絕,眉眼飛揚︰「除非你抱我。」

這女子!

當真得寸進尺。

趙胤平靜地喟嘆︰「我身上痛得厲害。」

有時候時雍也吃這一套,一听這話,語氣立馬軟了下來。

「你把手放這兒。」

她拍了拍桌面,示意趙胤伸手出來。

趙胤不明白她要做什麼,依言照做了。時雍將他的手翻轉過來,手心朝上,然後二指扣住他的脈搏,沉默著蹙起了眉頭。

這次探脈的時間特別長。

好一會,時雍都沒有從他腕上收回手。

「奇怪!」

趙胤問︰「怎麼了?」

時雍思考著慢聲道︰「昨夜大人燒得那樣厲害,按說今日脈象不當如此平和穩健才是。一般而言高燒總得反復幾次才會慢慢轉低,轉無。你這睡一覺就像沒事人一樣,也恢復得太快了些。」

「怎會是無事人?」趙胤撫了撫自己的傷,「仍是疼痛。」

「外傷要徹底恢肯定要一些時日,你又沒有服用太上老君的救命仙丹,哪能轉眼就好?」時雍瞥他一眼,又讓他伸出另外一只手,繼續為他把脈。

「不對。」

片刻,她再次搖了搖頭,在趙胤狐疑的視線注視下,肯定地說︰「你恢復得太快了。」

趙胤淡淡抬眉,「阿拾不想我恢復太快?」

時雍一怔。

發現他眼底有異樣,莫名想到為他包扎療傷的那些糗事,不由哭笑不得。

「兩回事。大人想什麼呢?」

趙胤眉眼淡淡無波,可眼風里帶出一片傲嬌,分明在說「你就是想看」。

時雍錯開眼神,又讓他張嘴,看了看舌苔,心里仍然存疑。

「大人可還記得上次被毒蛇咬傷的事情?」

趙胤點頭。

時雍道︰「別人被毒蛇咬傷都死于非命,大人卻很快愈合,沒事人一樣。還有,你我和放哥,我們三人同在大青山洞中吸入邪藥,放哥和我都有不同程度的毒發,生出邪性……放哥那麼冷靜的人都非禮了白執……大人仍是無事。還有,大人跟我親近卻總是暈過去,我在想,是不是大人的體質異于常人的?」

趙胤沉吟片刻,搖頭。

「青山洞那一次,想是毒煙和毒蛇兩種毒性相沖,以毒攻毒,克制住了。跟你親近……」

他沒由來地心慌一下,清了清嗓子。

「第一次不是阿拾打暈我的麼?」

「我打你時,你可沒暈。許久後……才暈過去的。」

確實是他親她的時候暈過去的。

時雍當時也曾意外,不過,有人體質不同,過一段時間再暈,也說得過去。

至于這一次,趙胤身上有傷,如果太過激動,心率加快,熱血沖腦,身體負荷不夠,暈過去也不是不可能。

時雍用這個理由說服了自己,轉而笑著看他,半是試探半是認真地問︰

「那大人以往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以往?」趙胤抿緊唇線,似是不解。

「以往跟女子親近時,可有這般?」

「不曾。」趙胤眼皮垂下,不去看時雍的臉,好像很不情願提及一般。

對時下的男子而言,像趙胤這個年紀還沒有過女人,其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不僅不會有人覺得他守身如玉值得褒贊,反會受盡嘲笑,讓人覺得他那個方面有毛病。

時雍知曉他難以啟齒的原因,心下覺得好笑,嘴上仍不饒他。

「是不曾暈過去,還是不曾有過?」

趙胤猛地站起身來,仿佛被蜜蜂蜇了似的,速度極快。

「你這女子,恁地問這些。用早膳去。」

「喂!」時雍轉過身要去拉他,不料,趙胤卻突然伸手攬住她的腰,就如強迫癥一般,生生將她從書桌上抱了下來,放到地上了,這才別開臉去,伸出一只手牽她。

「走。」

時雍又好笑又好氣。

「你不是受傷麼?不怕把撕扯到傷口?」

趙胤不看她,聲音平靜。

「有阿拾。」

時雍哈哈一聲,笑完看他嚴肅臉,覺得不合時宜,又輕輕一咳,斂了些表情,拖住他的手,靠近撞了撞他胳膊,小聲道︰「大人害羞不肯說,可我听明白了,大人不曾跟別的女子親近過,是不是?」

趙胤身子僵硬。

時雍輕笑,「只有我,對不對?」

趙胤低下頭來瞧她,眉眼有了惱意。

「宋阿拾!」

時雍抬抬眉梢,似笑非笑仰起頭。

「小的在。大人有何吩咐?」

「不肯消停了是嗎?」

趙胤冷著臉說完,看她拉下臉,又是無奈一嘆,將她的手裹入掌中,捏了捏。

「不許再沒大沒小,讓人找你的錯處。」

時雍歪了歪頭︰「我若非要呢?」

趙胤哼聲︰「家法伺候!」

————

用膳的時間極是安靜,趙胤不喜旁邊有人伺候,把人都打發去了門外。

兩個人相對而坐,趙胤又奉行「食不言」,很少開口,時雍監視般看他用餐,不許用這個,要多用那個,她很霸道,將趙胤的「口月復之欲」安排得妥妥的。

于是,飯後,婧衣發現,她精心為趙胤熬制的補品和膳食,他一口沒動。

「她一定是故意的。一定。」

婧衣在嫻衣面前抱怨的樣子極是猙獰,與她往常落落大方優雅賢靜的模樣大相徑庭。嫻衣看她許久,默默走近,「你收收心吧。」

婧衣咬牙看她,「我收什麼心?我關心爺,有錯嗎?這個宋阿拾,就是處處針對我。」

嫻衣嘆口氣,「你想多了。她也是為了爺好,可能恰好這些東西不適合爺……」

婧衣冷笑︰「這種鬼話,你以為我會信?」

看出她目光里的戾氣和銳利,嫻衣沉默片刻,抿了抿嘴唇,「我也是為了你好。婧衣,你再這麼下去,會毀了自己。」

婧衣涼涼看她,腳步走近,與她臉對著臉,眼對著眼,「收起你的假好心吧,我不用你可憐。」

嫻衣沉默。

————

時雍以為楚王在順天府衙吃了虧,會找機會報復趙胤。

不料,當天下午,他就帶著龐淞登門致歉了。

時雍和趙胤正在房里,一個看兵書,一個看醫書,聞言對視一眼,許久都沒有說話。

「小看他了。」時雍放下書,「大人,你要去嗎?」

趙胤也放下書︰「去。」

「你受傷。」時雍眉梢又抬了起來,給了他意味深長的一眼。

趙胤沉眉想了想,叫來謝放。

「去。告訴殿下,本座傷勢太重,不便起身相迎。」

謝放微怔,「是。」

……

前廳里,婧衣已為楚王端上了茶水,輕聲道︰

「殿下請用茶,我家爺馬上就出來了。」

趙煥臉上沒什麼變化,但在婧衣縴縴玉衣撫著茶盞往前一推的時候,多注視了一眼,然後又慢慢抬起頭來,仔細觀察她的眉眼,和氣地笑。

「阿胤真是艷福不淺。」

婧衣愣了愣,不好意思地拿手指順著腮邊的發,低眉順目。

「殿下說笑了。奴婢卑賤之軀,哪入得爺的眼楮。」

趙煥低頭一笑,端著茶盞用茶蓋輕輕地拔弄著水面上的浮葉,好一會,不知想到什麼,突然抬頭看婧衣。

「你叫什麼名字?」

「回殿下的話,奴婢婧衣。」

「哪個婧?」

「女子有青。」

「舒妙婧之縴腰兮,揚雜錯之徽。好名字。」趙煥嘴唇輕輕啜向茶盞的邊沿,狹長的眼尾撩了婧衣一眼,似笑非笑。

婧衣一怔,滿臉通紅。

------題外話------

明日見!!

快過年了,你們那里有過年的氣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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