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纏纏綿綿去尋死

同一片夜空下,在長街盡頭那處氣派的楚王府宅院里,龐淞唯唯諾諾地跪在楚王趙煥面前,低垂著頭,說了許久的好話,可是楚王仍然沒有讓他起身。

夜已深了。

爐火紅通通地燃燒著,

趙煥沒有入睡,也沒有說話。

龐淞離爐火較遠,冷得抖抖索索。

「只恨小的人微言輕,在順天府馬府尹面前都說不上話,更別提大都督了。在大都督面前,小的就像一條狗,不,比狗都不如。」

龐淞抬頭看趙煥不動聲色,又垂頭喪氣。

「小的說盡了好話,求也求了,跪也跪了,可人家全然不把小的當回事……」

趙煥冷哼。

「打狗還得看主人。他們打的哪是你的臉?是本王!」

龐淞嚇一跳,整個人都快趴到地上了。

「小的受些委屈也就罷了,只可恨這些人,全然不顧殿下的臉面……可恨那順天府,把阮娘子的事傳揚出去,如今是全京師都知曉了,人人都在笑話殿下……」

「笑話本王什麼?」

「小的說不出口,實是太過難听。」

說什麼,不用想也知道。

趙煥冷笑一聲,不以為意地揚了揚唇角,瞥龐淞一眼,正要抬手叫他起來,一個丫頭就匆匆進來稟報。

「爺,阮娘子又,又割腕了。」

阮嬌嬌先是劉榮發、呂建安,後又來了個慶壽寺的慧明和尚,入幕之賓多得讓楚王頭上長出一片草原,身為女子,她自是過意不去,自那日回來,就已哭鬧尋死過好幾次。

看到趙煥進屋,阮嬌嬌眼淚就撲簌簌往下掉。

「殿下!奴家對不住你……」

話未落音,她身子往下一栽,便軟倒在地,哀哀地伏于趙煥的腳下。

「奴家再沒面目活在這世上了,殿下,你讓奴家去死吧。」

她雙肩抖動,哭得泣不成聲。

趙煥低頭看了片刻,側目叫丫頭。

「你們出去。」

兩名丫頭齊齊蹲膝福身,「是。」

門合上了,窗帷無風而動。

房間里十分寂靜,只有阮嬌嬌的嚶嚶啼哭。

趙煥站了許久沒有動,阮嬌嬌哭得都快要暈過去了,方才听到頭頂傳來他的冷笑聲。

「既是想死,就去死吧。」

阮嬌嬌吃了一驚,猛地抬頭看他。

那掛著淚水的小臉兒,淒淒惻惻十分可憐。

趙煥蹙眉,閉上眼將臉轉向旁邊。

「不要看我。」

阮嬌嬌飲泣著,拽住他的袍角,淚珠滾滾。

「殿下,你是不是不再信任奴家了?奴家與那慧明只是舊識,當年在倚紅樓,他幫過奴家,我與他並無私情,又多年未見……殿上是何等樣的人物,奴家跟了殿下,怎會還有二心……殿下,你相信奴家呀…」

阮嬌嬌越哭越厲害。

趙煥低頭看著被她搖晃不停的袍子,慢吞吞蹲身,抬起她的下巴。

「不想死了?」

阮嬌嬌看著他冰冷的臉,身子禁不住打了個寒戰,瑟縮一下。

「奴家無顏面對殿下。」

趙煥勾唇,目光陰涼帶笑,「那你為何不死?想讓本王憐惜你?還是料準了本王舍不得你死?」

阮嬌嬌啞口無音,眼楮痴痴望他。

「本王叫你不要看我!」

趙煥突然發怒,吼聲極冷。

阮嬌嬌顫抖一下,可憐巴巴地閉上眼。

「這樣可以嗎?」

女子的臉白皙如玉,修長的雪頸美好優雅,嬌艷的容顏十分誘人……

「對。本王舍不得你死。」趙煥垂下眼簾,視線復雜地在她臉上巡邏,許久,拇指輕輕擦過她落淚的眼楮,一點一點,慢慢擦到臉頰、耳垂,視線仿佛凝固在她的臉上。

是在看阮嬌嬌,

又仿佛在透過她看別人。

阮嬌嬌熟悉他這一副神情。

第一次見面他就這般,看了她許久,許久。

然後,他便將她帶回了楚王府,當天晚上便寵幸了她……一次又一次,仿佛不知疲倦,陳紫玉便是從那日開始失寵的。

自她到楚王府,趙煥便再沒去過別的女人屋子。

由此阮嬌嬌相信,他貪戀她。或者是美貌,或許是別的,他就是貪戀她,離不開她。

果然,阮嬌嬌委屈的眼淚剛刷過嘴角,趙煥便猛地將她抱了起來,大步走向房中的床榻……

——————

楚王府雞飛狗跳,無乩館也不清淨。

半夜里,趙胤發起了燒。

這個結果是時雍始料不及的。

她留在無乩館的初衷,確實是為了他的傷情。

在這個時代,有時候小傷小病都會致命,她並不是那種特別有安全感的女子,還得自己看著才放下。

哪里知道,原本是想留下來為他遮風擋雨,結果他所有的風雨都是她帶給他的。

這人帶著傷也不知收斂,對她一半惱一半欲,生生折騰出一身熱汗,傷口有異也不吭聲,悶頭悶腦地睡去,時雍靠在他身邊,好不容易喘勻一口氣,暈暈沉沉睡下去,旁邊的人就有點不對勁了。

一模額頭,滾燙。

「作孽!」

時雍爬起身來,叫謝放備水,又拿了毛巾為他降溫。這個時節的京師,夜里很是寒冷,可時雍愣是忙出了一身熱汗。

坐在榻邊,她望著床上面色蒼白的男子,挪了挪他額頭的毛巾,轉頭對謝放道︰「昨夜熬的藥,再盛一碗來吧。」

謝放應了是,又擔心地看了一眼。

「爺這情況如何?要不要叫醫官?」

時雍搖了搖頭,「叫醫官來也是無用,總得折騰折騰才能好起來。」

謝放點點頭,出去了。

再回來的時候,他看了時雍一眼。

「你去歇吧,我來守夜。」

時雍目光落在趙胤臉上,沒有抬起,語氣淡淡地道︰「不必,我看著放心些。」

謝放垂手而立,不再說話,可是榻上的趙胤卻像是睡了過來,沒有睜眼,「阿拾來睡。」

不是去睡,是來睡。

謝放的頭垂得更低。

趙胤橫過手臂,啟了啟眼皮,拍拍身側,淡淡嘆。

「來。」

時雍尷尬地看了謝放一眼,「他燒糊涂了。」

她其實不用向謝放解釋,這樣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呢。

趙胤很快再次睡去,端湯藥進來的人是嫻衣。

她默默呈上托盤,又默默退下去。

謝放叫住她,「你留下來陪阿拾一起。」

他一個男人在這里,多有不便,嫻衣陪著時雍照顧趙胤是最合適的,兩個女子還可以說說話,以免深夜難熬。

謝放想得很周全,時雍也不反對,嫻衣便留了下來。

可是,在外面吹了大半夜冷風的婧衣卻氣恨極了。

「要我收斂,要我有自知之明,她卻曉得討好宋阿拾,偷偷模模靠近爺,我把她當姐妹,她卻這般算計我……當真可恨!」

……

天快亮的時候,時雍才趴在趙胤的床邊睡了過去。

等醒過來,她睡在床上,而趙胤早已不知去向。

時雍猛地坐起身,左右看看,氣得咬牙。

「這個人當真不知死活!」

她套上靴子,披上衣服就要去找趙胤,嫻衣走了進來,看到時雍,她詫異一下,臉上又恢復了平靜。

「姑娘醒了?不再睡會兒麼?」

時雍看著她手上的水盆,「大人呢?」

嫻衣道︰「魏大人過來了,爺在書房和他說話。」

時雍想到他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拉了下臉。

「大人身上有傷,怎可隨意走動,當真是可氣。」

這是無乩館里唯一一個敢生主子氣的女子。嫻衣垂著眼,低低道︰「姑娘睡在屋里,主子不便在這里傳魏大人,只得去書房。」

也就是說,是為了她。

時雍心里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抿了抿嘴。

「我瞧瞧去。」

……

魏州新任北鎮撫司鎮撫使,渾身都是干勁,昨夜審嚴文澤一宿未合眼,但整個人看上去仍是神采奕奕,頗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勁頭。

稟報完嚴文澤的事情,他拱了拱手,又換上一副略帶羞澀的笑意。

「大都督,屬下還有件事想說……」

趙胤眯起眼看他,「說。」

魏州笑裂了嘴,嘿嘿兩聲,「臘月十五是屬下的婚期,不知大都督能否賞臉光臨?」

此事趙胤早就听說了,錦衣衛里與魏州交好的兄弟鬧了許久要吃喜酒鬧洞房,趙胤雖與他們有距離,可這不是秘密,多少也听說了一些。

他素來不喜婚喪嫁娶的宴席。

魏州也是深知這一點,很難開口才拖到了這時。

請上官,不好請。可是如果不請,更是說不過去。

趙胤看出他的為難,淡淡道︰「恭喜。本座自當為你備份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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