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太善良也會伏禍

作者︰剎時紅瘦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同怡里的一片,許多居民都是普通百姓,這里還有兩所公房,廉租給各色無錢置辦房宅的人士,也只有挨著大道的一排,建有幾所官員居住的宅屋,元紫東的宅屋位于大道西側的第三間,今日尤其顯眼,因為門檐上懸著白幡,顯然是在治喪。

一個婦人,被元家的僕婦送出來,一邊還在拭淚。

這婦人的裙邊已經洗出了毛刺兒,發髻用塊黛藍色的布帕包裹,她生得雖白淨,一雙手卻很粗糙,她粗糙的手,現正握著僕婦被對比得細女敕的手,說話時還有些哽咽︰「大嫂子就莫送了,快些回去,定要安慰好了老安人切莫哀毀太過,原就是上了歲數的人了,突遇這樣的慟事,再有個好歹,可讓元官人怎生承受?要是人手不足,大嫂子可千萬莫和我們這些人客氣,言語一聲,我們出力還是使得的。」

「李娘子真真是有心了,你家里本就不寬裕,竟還特意送來了這些菜蔬,老安人本應親口道謝的,只……現下這些事也不便煩擾老安人,這些鄰里情,只好日後再答謝了。」僕婦又是一番致謝。

婦人連忙擺手︰「這算什麼呢?我家那小子,要不是多得老安人張羅著請醫,指不定就逃不過病殃,這一片的鄰里,誰不知老安人是個活菩薩,不管有沒有承老安人和元官人的情,都願意出一分力的,更何況我一家欠下的還是活命的恩情。」

她說完這話,生怕又麻煩元家僕婦似的,趕緊轉身走了,一邊走還一邊抹淚。

等轉進了小街,又拐進了一條里弄,淚才剛收了,就見一個大院里住著的鄰居劉氏快步過來,李氏被劉氏拉了手,兩人就站在棵桂樹下講話。

「李家阿姐听說沒有?元老官人竟是被元大官人的小妾給活活氣死的,說是那小妾被元大官人寵得過了度,竟當著元老官人的面前,扇了老安人的好幾個耳光,元老官人被嘔得吐了血,人就倒了,等請了大夫來,已是絕了氣息。」

「劉家阿妹可別胡說,元大官人是孝子,老安人可是親口說過的,怎至于……」

「這話我雖也拿不準真假,更沒鬧清是先從什麼人口中傳出來的,不過,還听說了元大官人根本不是老安人親生的,竟是庶子,只不過元大官人得了時運,考了官,元老官人和老安人這才有了今時今日的富貴,既是得仰仗元大官人,當然不會敗損他的聲名的,且元大官人的小妾,竟然還是老安人嫡親的佷女,也是老安人過去也慣縱佷女,那妾室才敢這樣的跋扈,老安人有苦說不出,元大官人更巴不得嫡母不得好,結果才鬧出這樣的家丑來。」

「不管別人怎樣講,這些話我是不信的。」

「我曉得李家阿姐感念老安人的善心,可畢竟元家是官,我們是民,這官與民間可是尊卑有別,阿姐過去也沒往元家去,怎知道官戶內宅里的這些事呢?」

又說元家的門外,這時兩輛馬車停穩,馬車里分別走下來兩個婦人。

一個女管事便心知是來吊唁的客人,迎出去,待看清了婦人的容貌,卻是怔了一怔,又忙道︰「彭大娘子、林大娘子,沒想到二位竟如此有心,只是我家的老安人臥病在床,實不能親自相迎了。」

原來來者中的一位,正是葛時簡的妻子彭氏。

兩日前芳期見了葛母,拜托了這一件事,彭氏便自告奮勇由她出面先問問元家這件家事究竟有什麼內情,只因彭氏跟元母,踫巧見過數回——這要說來,還是芳期「牽線搭橋」。

芳期牽頭開辦的那間善堂,彭氏早就有了資助的想法,正好她的閨中好友林氏也有這樣的念頭,兩個人一合計,分別又去尋了各自的親朋,出錢的出錢出人的出人,並沒有「驚動」芳期,直接去善堂獻愛心,竟遇見了元母。

三人因此結識,不過來往也並不多,只偶爾約著去善堂送些藥材糧米,元母甚至都沒跟元紫東提過這件事,元宅治喪,元紫東才沒往兩家送訃信,不過元母身邊的僕婦卻是認得這兩位的。

彭氏和林氏往靈堂上香,只看見元紫東父子,女眷一個不見,上完香,也只有管事僕婦招待她們茶水,林氏心中就先犯了嘀咕︰雖說早前那女管事說元家老主母臥病在床,可梁氏這兒媳總該出面招待來拜喪的賓客吧,怎麼也不見人?

就听那僕婦說︰「兩位貴客可莫怪主家慢怠,著實是老安人和大娘子都病著無法照應,主家又沒有別的親朋在臨安,也唯有奴婢們先行接待女賓了。」

林氏就看了彭氏一眼,心中更加泛起種古怪來。

元家的老主母哀毀過度尚合情理,怎地兒媳婦也因翁爹病故臥床不起了?

可這話要說出來可就大大不敬主家了,林氏自是不會多嘴,只喝著茶說些讓代轉主家節哀順變的過場話。

彭氏卻是心中有數,對那僕婦道︰「我與林娘子是與元老安人交識,卻不曾跟梁大娘子謀面的,不便去安慰大娘子,但總應勸一勸老安人,還請先稟一聲,若是老安人現下尚有精力見我們二人一面,我們再去拜望。」

不多時,這僕婦就轉來相請了。

彭氏是第一回來元家,只往前跟元母交道,見她行事雖說不如何鋪張,但行善助貧施予錢糧卻半點不曾猶豫,在家里,至少能夠作主支用財物,偶爾听元母與身邊僕婦的言談,似乎還是管家的人,故而彭氏若不听芳期提起,竟想都沒想過元紫東竟非元母親出,她現在被僕婦引著到一處屋院,也看得出是元家內宅的正房,雖說父母在,子媳大多都會讓父母居住正房以示孝敬,不過元家的情況並不一樣。

元紫東雖是庶子,元家卻靠他才能躋身官宦士族,兒媳是出身權貴,雖娘家遇禍,但那梁氏據說性情狂橫,元紫東要不敬重嫡母,完全可以找個由頭讓嫡母偏居側院,將管家權交給梁氏。

彭氏是個謹慎人,把一切默默看在眼里,倒也沒有就此下定論。

當見元母,看她雖說沒有立即消瘦,只憔悴卻是顯而易見的,顯然是強打著精神從床上起來,發髻也只是梳得整齊而已,不知是不是這幾日都無心飲食的緣故,坐在榻上都無力支撐,需得靠著,听見那些節哀順變的勸辭,雖也回應著「有勞掛心了」,神情卻很是勉強。

彭氏便問︰「上回見老安人,似乎才听老安人說起元公的身子骨很是康健,只偶爾有些胸悶目眩,請了大夫診治,說是有了風數的人難免的頭風,好生將養著並無妨礙,怎麼突地就……」

林氏驚異地看著彭氏,她是沒想到好友竟會這樣詢問,這話著實有些像往正傷心的人胸口上插刀子。

元母也確實因為這話悲從心來,抬手就捂著了眼楮。

彭氏便上前去,坐在元母的身邊兒,伸手撫著元母的背脊︰「老安人,並不是我故意惹老安人傷心,我也不瞞老安人,現下我已經听見了些流言,道是元郎中的妾室冒犯老安人,元公大怒,才發生了這樣的慟事,現下已經有御史打算彈劾元郎中不孝了,可我听老安人往前的話,似乎元郎中並非忤逆不孝之徒,若元郎中是被冤枉的,還望老安人告訴實情,或許外子還能幫上忙,避免元郎中遭此不白之冤。」

元母听這番話,頓時也顧不得哭了,一把拉住彭氏的手︰「彭娘子,大郎可不是忤逆子,甚至外子還先虧欠了他,難得他對外子一點不記恨,這件事,這件事……著實是我家的家丑啊!」

彭氏從元家出來,逕直去了湘王府。

芳期親自去迎了她。

「元家的老安人可真是個柔善的心腸,當年元公詐哄元郎中的生母,老安人也才和元公新婚未久,知道這事後就很覺得過意不去,所以當元郎中被送來家里,她一心想著替元公彌補,讓兄長教元郎中識字,供元郎中讀書,反而讓自己的親生兒子早早就在外頭去做工幫襯家計,她本也沒指望著元郎中出息後報答他,可幸的是善有善報,元郎中也是把她當為生母孝敬。

後來元郎中被榜下捉婿,逼著娶梁氏,老安人為了元郎中的前程,也是為了一家人的平安,本也勸了她的佷女另嫁良人,誰知道元郎中和王娘心中都難舍下青梅竹馬之情,一個不願放手,一個寧肯不要正室的名份也要和心上人廝守。

那一年中秋,元郎中外出不在家,老安人和王娘便帶著王娘所出的孩子去看放燈,誰知道忽然人群中,也不知什麼人丟了個炮仗,砰地炸響,引起了騷亂,等老安人跟王娘回過神來的時候,那抱著孩子的女乃母竟被推倒在地,孩子就不見了蹤影,王娘因自責,更因悲痛,還被梁氏給訓斥了一番,大說了番誅心的話,想不到竟就崩了神智。

梁氏還以瘋婦傷人的由頭,主張把王娘送去惡 所困禁,因此便和老安人多起了爭執,雖說由元郎中一直維護老安人和王娘,可老安人也不願眼看著元郎中跟梁氏夫妻之間越更仇恃,就讓王娘住在她的院子里,她來照顧,不讓王娘與梁氏踫面。

梁氏有個嫡子,現滿十八,梁氏張羅著給兒子議婚,她也是個沒自知之明的,竟然想為兒子求娶江夏侯府的女兒,申侯那老來女,自來視為掌上明珠,怎肯許給元家子,梁氏自討沒趣,回家後竟和老安人大鬧一場,說江夏侯夫人正是因為听說元家收著個瘋婦,才拒絕聯姻,非要把王娘給送去惡 所,指著老安人老虔婆老虔婆的罵,元公當時听著氣怒,忍不住要親手責教梁氏,梁氏竟喊著元公要逼辱她,還說了王娘身侍父子二人的腌臢話,鬧著要去敲登聞鼓,揭露這件‘家丑’,元公當時就被氣得嘔了血,好在那回救轉了。」

芳期听得眼楮都瞪圓了︰「家里有這樣的惡媳,哪怕梁氏已無娘家可歸,這休書也是能下的了,何故元父和元母還如此姑息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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