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怪我嘍?

作者︰八無和尚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朱慈烺也漸漸意識到了這點,于是他只能另闢蹊徑,他想不顧一切地,組建起一支大軍北伐,從而將內部矛盾轉化為外部矛盾。

這策略是對的,可惜所托非人,方法也太極端,釀成了這場令他不得不下台的大禍。

人心思變,不適合了。

大明朝的滅亡,其實與天災無關,與正治黑暗腐朽也沒有根本聯系,真正的滅亡原因,其實就是人心思變。

近三百年的王朝,該劃分的利益已經劃分干淨,缺少了向外擴張的雄心,新生的階層無力從既得利益階層手中奪取利益,讓整個天下暮氣沉沉,如同死水一潭。

新興的巨大的商人資本,得不到應有的地位和尊重,大筆的財富也沒有被引導轉化會生產力,只能將財富埋入土中,然後再不斷地變本加厲地汲取社會流通財富,使得大明朝不斷地失血,暴發一次次地錢荒。

其實大明資本主義的萌芽,在洪熙、宣德年間鄭和七下西洋時,已經嶄露頭角,然而,沒有得到正確的引導,巨大的商業資本無法轉化為工業創新,而是不斷地沉澱下來,埋入土中。

這就是為何朝廷支付不出百萬兩抗清軍費,而民間商人可以在煙花之地,一夜豪擲萬金的原因。

這種情況不是明朝獨有的,每個開始腐朽或者已經腐朽了的政權都是這樣,一旦等到戲子、伶人、倡伎的地位躍升至社會上層時,這一定說明,政權開始腐朽,社會一定出現了問題。

不是說戲子、伶人誤國,而是她們成為了病癥的具體體現。

然而,朱慈烺還在使用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方法,安撫這些病根深種的士族、豪門,從而得到他們的支持,可惜,這如同飲鳩止渴。壓制,不,準確地說是遏制新興階層的崛起,譬如象吳爭為代表新興勢力。

怎能不敗?

人,只要嘗到了自由的滋味,就不會想戴上鐐銬。

人,只要嘗到了勝利的滋味,就不會想跪下當狗。

江南年青學子,明白了該忠于國而不是一家一姓,又怎會再跪在皇帝面前唱征服?

江南商人嘗到了社會地位提升、被人尊重的滋味,又怎會再讓自己歸入下九流?

隨手扔下一顆種子,不必去呵護它,它自己就有著頑強地生命力,風一吹,春雨浸滲,便會茁壯成長為參天大樹,擠壓它的石頭,哪怕再巨大、沉重,都會被推開,不可阻擋!

時代潮流,浩浩蕩蕩。

所以,朱慈烺敗了,吳爭贏了,贏在了順應時勢。

朱慈烺的死,打碎了吳爭心中對明室唯一的期盼。

此時,吳爭心中沒有歡喜,只有唏噓。

吳爭自始至終,都不介意做個忠臣、權臣亦或者是個謀朝篡位的逆臣。

無所謂!

他要的只是驅逐韃虜。

如果時勢真將自己推上皇位,也行,如果時勢讓自己當個忠臣,也行。

得之不喜,失之不悲,只要天下還是漢人天下,便是圓滿。

朱慈烺死了,證明了傳統的那一套,行不通。

這是吳爭一直在糾結的心事,家國天下,行,不,通!

那麼,就模著石頭過河吧!

吳爭最後看了朱慈烺一眼,長長吐了口氣,轉身回到前面。

「人死不能復生,陛下節哀順變……時局艱辛,還望……珍重!」

朱媺娖抬頭以淚目注視吳爭,「吳王……可否多留幾日,助朕打理兄長後事?」

吳爭看著這張梨花帶雨的容顏,心中涌上一股揪心的痛,剛想開口答應,這時,馬士英在身後輕輕拽了吳爭的衣角一下。

吳爭隨之心頭一震,低聲道︰「臣離大將軍府已一月有余,軍政庶務急須臣回去處理……還請陛下恕臣不恭之罪。」

吳爭的拒絕,讓所有官員、宗室震驚。

雖說朱慈烺是廢帝,可終究是當今天子血親,吳爭做為在朝親王,在情在理,那都得襄助辦完喪事。

朱媺娖眼神變得無比的失望,她冷冷道︰「既然吳王軍務纏身,那朕就不強人所難了……吳王自去吧。」

吳爭再次躬身,「謝陛恤……只是臣以為,丹陽王薨,朝廷當追封丹陽王尊號,授以死後哀榮。」

「以吳王的意思,當追封為何尊號?」

吳爭想了想道︰「謚號自然由禮部甄選……臣以為陛下登基,來年定當改元,義興二字,當屬于丹陽王,故臣請陛下追封丹陽王為……太上皇!」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愕了,頓時,靈堂變得混亂起來。

朱媺娖驚訝地看著吳爭,「你……究竟想做什麼?」

吳爭再次躬身道︰「丹陽王雖說被廢,畢竟是陛下親兄長,又是前朝太子,在位兩年有余……臣只是諫言,全憑陛下決斷……臣告退!」

吳爭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轉身離開,留後一片指責和吵雜聲。

……。

「馬士英,可有看出破綻?」

「回王爺,丹陽王身上僅脖頸有勒痕,毫無破綻。」

「真是自盡?」

「應當如此。」

「什麼叫應當啊?」吳爭皺眉道。

馬士英苦笑道︰「馬某不是仵作,況且在靈堂眾目睽睽之下,也僅能查看到這個程度……若王爺對丹陽王死因見疑,可派人重新驗看。」

吳爭瞪眼道︰「本王憑什麼查?本王為何要查?朱家人死了,只要不是本王所為,本王躲還來不及呢,湊上去作甚?」

馬士英只能苦笑。

邊上莫執念輕聲道︰「老朽也細看了一下,覺得丹陽王應該不會死于刀兵。」

「莫老也認為是自盡?」

「是。」

「可為何自盡呢?」

莫執念稍一遲疑,輕聲道︰「丹陽王畢竟曾為人君,如今要被王爺挾至杭州府,或許不甘心受辱就……。」

吳爭拍著馬車靠墊,慍聲道︰「這麼說來,還怪我嘍……?」

說到這吳爭心里一個激零,他驚愕地看向莫執念,又看向馬士英。

吳爭的臉色,嚇壞了莫執念二人。

然而馬士英隨即回味過來,他也打了個冷顫,驚道︰「王爺難道是……覺得這事是沖王爺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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