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主子,夜二少來了

「那你家殿下如今住在何處?」夜飛舟強忍著回府找夜溫言的沖動,開口問那暗衛,「屋子塌的時候他有沒有受傷?」

暗衛答︰「二少爺放心,當時床榻是完好的,三殿下並未受傷。其實塌了屋子的頭一天,府上圍牆也塌了,興許是年久失修吧,殿下第二天就著人修繕了。沒想到大年初一還遇上地龍翻身,就又塌了一回。殿下當時挺生氣的,說還不如不修。」

夜飛舟算是明白了,合著小四真的沒跟他說笑,人家是真的拆過仁王府,只不過當時他關在奇華閣里,根本就不知道。再加上後來地龍翻身,所以他剛才即使看到了幾處塌方,也只以為是地龍翻身造成的。

他很不解,那丫頭怎麼專愛拆牆啊?

他更不解,一向話不多的仁王府暗衛,今晚怎麼跟他扯了這麼多塌牆的事,卻對他另外一個問話只字不提?

夜飛舟看向那暗衛,一字一句地又問了一遍︰「三殿下如今住何處?」

暗衛說︰「殿下平時就住書房。」

「眼下呢?」

「眼下……」

見暗衛吱唔不答,夜飛舟懂了,「在侍妾屋里吧!帶我去吧,你放心,我不打擾他,只在外頭等著,找他有事,說完了就走。」

暗衛沒招兒,畢竟他們主子早有過話,夜二少來仁王府是不可以阻攔的,仁王府里也沒有任何地方是夜二少不能去的。眼下夜飛舟提了要求,他也只好帶著人過去。

那是後宅的一處院落,沒有什麼出奇,畢竟仁王府里有許多這樣的院落,每一個院子里都住著一個女人。她們是權青允的侍妾,一個個千嬌百媚,柔若無骨。

暗衛只送到院門口就回去了,夜飛舟一人走了進去,才走一半就被守在這院子里的暗衛攔了下來。那暗衛說︰「二少爺深夜前來是有事麼?眼下只怕不太方便說。」

他听到屋子里傳來女子嬌柔承~歡的聲音,默默退到了一旁,也不離開,就靠著柱子站著,微微垂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屋子里的女人很放肆,動靜鬧得很大,那名暗衛可能是覺得夜飛舟站在這里挺尷尬的,就走上前來小聲問他︰「二少爺要不要先到客院兒去歇著?」

夜飛舟就搖頭,只說︰「不用,我就在這里等等他,找他說件事就走。」

暗衛就不吱聲了,但也沒走遠,就站在五六步遠的地方陪著。

其實仁王府後院兒女人多,這一點夜飛舟一直都很清楚。雖然仁王殿下沒有正妃,也沒有側妃,甚至一個能掛得上名份的女人都沒有過。但小妾通房卻是一點都不少,至少也得有十數個。曾經有那麼幾年,權青允像瘋了一樣的納女人入府,夜夜相伴。

為此,先帝還訓斥過他。

可自打三殿下同夜二少的謠言在京中傳開之後,先帝就再不理會他納女子的事了。

想必也是覺得跟夜二少比起來,女子入府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有再多的女子也並不荒唐。

眼下過了子時,已經是正月十五了。當空圓月破雲而出,很大很圓,也很亮。

他故意低了頭不願去看那滿月,只盯著地上被滿月照出來的光亮,默默無聲。

滿月是團圓之意,可他沒有什麼人是可以用來團圓的。

當初家里提出讓他和夜飛玉送棺回京時,他以為把棺送回去入了葬,就要立即回京。畢竟大伯不在了,家中家主肯定就是自己父親。父親做了家主,他這個兒子就是家主嫡子,跟從前肯定就是不一樣的。家里會重視他,會對他好。

可沒想到臨行前父親就說了,讓他留在老家一陣子,處理好後續所有事,還要張羅辦席,更是說過年也不用回來了,就留在那邊陪陪老家人。

當時還以為是家里對他的重視,才讓他去做那麼重要的事情。如今想想,那哪里是重視,那分明就是不待見他,不想看到他,甚至過年都不想看到他。

要不是後來夜紅妝找他殺人,怕是他到如今還在老家待著呢!畢竟母親說了,家里不去信叫他回來,他就不要回來。

仁王府的暗衛遠遠看著他,就覺得夜二少好像又瘦了。原本他就瘦得不像樣,束起來的腰比女子還要細上幾分,臉更是肉貼著骨,下巴都是尖的。就以為人瘦成那樣子也就是極限了,沒想到這才多少日子不見,竟還不如從前,就連從前一直微微泛著桃紅色的唇色竟也白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如風吹落葉般蕭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屋里的動靜終于停了下來,他听到權青允暢快的聲音,心里突然一陣絞痛,要用手捂著心口方能緩解。

暗衛見他突然這樣也嚇了一跳,立即上前,急著問了句︰「二少爺沒事吧?」

這話聲音就大了些,除了著急夜飛舟,也是故意提醒屋里主子的。

果然,還不等夜飛舟說話,就听屋里傳來權青允的聲音︰「誰在外面?」

暗衛立即答︰「主子,夜二少來了。」

這句話說出來,似乎四周的空氣都跟著安靜了。

又過了一會兒,房門 啷一聲打開,權青允一邊披外袍一邊往外走,一直走到了夜飛舟跟前,「你怎麼來了?」再看他手捂心口的樣子當時就有些著急,「怎麼了?哪里不好受?」

夜飛舟緩了一會兒,拒絕了他要攙扶的好意,只說︰「沒事,已經好了。」

權青允上下打量他,總覺哪里不太對勁,打量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腿好了?」

夜飛舟沒答,只同他說︰「打擾殿下了,實在是家里妹妹拜托我件事情,催得急,我這才來的。你放心,我說完就走。」

權青允伸手拉他,「走,跟我去書房。」

夜飛舟人瘦,體重也輕,權青允力氣又大,這一拉拽幾乎就是不容拒絕,只能被動地跟著他走。可還沒走幾步就听房門又被打開一次,一名女子只披輕衫站在門口,也不懼瑟瑟寒風,更不理會輕衫之下一切皆可見。她就倚著門看著權青允,用嬌媚的聲音說︰「王爺這就要走了嗎?妾身還等著您呢!您不是說今夜都不離開妾身的屋子麼!」

夜飛舟運了內力,一把甩開被他握住的手腕,轉身就走。

權青允立即向暗衛使眼色,暗衛一把抓上那女子的胳膊,直接扔回了屋里,再把門關上。

他趕緊去追夜飛舟,到是追上了,卻听夜飛舟說︰「殿下既然忙著,那我的事明日再說。」

權青允深吸了一口氣,「就現在說!既來了就沒有走的道理,跟我去書房。」他再次將夜飛舟的手腕抓住,扯著人就往書房的方向走。原本還因為夜飛舟脾氣大而有些生氣的人,經了這一路到也消了氣。不為別的,就因為他發現夜飛舟的手腕又細了,他拖著人走就像拎著個掃把,幾乎都沒有什麼重量。

不由得回頭去看身後的人,一身白衣素服,連束發的發帶都是白的。腰封緊扎著,那腰還沒他腿粗。這是干什麼?這人是不想活了不成?怎麼就把自己給折騰成這樣?

權青允真是一肚子火,又氣不起來夜飛舟,氣來氣去就只能氣他自己,明知那一品將軍夜的二房就是一窩喂不熟的狼,卻還偏偏放了夜飛舟生活在那邊。

怎麼就非得听她的意見呢?直接綁了人強留在仁王府不行?總比讓他回家受罪要好。

書房到了,權青允拉著人進屋,握著腕的手松了不少力氣,卻還是把夜飛舟的手腕捏得生疼生疼。

他吩咐暗衛守好門,不要讓任何人進來,這才將夜飛舟按到椅子里坐下。

權青允雙手擱在夜飛舟的肩上,彎腰看他,看了好一會兒才發出一聲長嘆,「你這是何苦呢?心里不痛快就同我說,不願我做什麼也同我說。你知我最見不得的就是你這副明明委屈卻又咬死不說的模樣,你這樣讓我拿你怎麼辦?恩?飛舟,你讓我拿你怎麼辦?」

夜飛舟低下頭,不想同他對視,也不想答他的話。但就這麼坐著實在尷尬,便覺得自己應該干點什麼。那能干什麼呢?對,揉揉手腕吧,被拽了一路,他感覺這手腕要麼紅了,要麼就得青了,反正挺疼的。

他將左手按到右腕上,一下一下地輕輕轉動。權青允見了就又嘆氣,伸手把他的腕子又給接了過來,還挽了他的袖子,這才看到腕上果然發紅。

他知是自己剛剛拽得狠了,心里好一陣難受,匆匆去翻藥膏,好在他有在書房院子里練武的習慣,一些常用的藥膏還是有的。

半透明的藥膏涂在腕上,夜飛舟覺得冰冰涼涼的,到是緩解了疼痛。

權青允用掌心一下一下給他輕輕揉著,直到藥膏完全化開,這才又將他袖子放了下來。但手還是在腕上握著,動作很輕,一臉無奈。

「我拽疼了你你也不說,我氣著了你你也不說。飛舟,你但凡能跟我要求些什麼,我都是高興的。」

夜飛舟終于又開了口︰「從小到大,我跟你要的已經不少了。就像這一身武功,還有多年習武用掉的銀子。我不能什麼都跟你要,我自己能做的也得自己去做,畢竟得為將來考慮。」

「你在為將來考慮什麼?你的將來我也會為你打算好,你不用自己考慮。」

夜飛舟失笑,「三殿下早晚要迎娶正妃,到時候這仁王府就不是你一個人說得算了。」

權青允又開始壓火氣,夜飛舟總是能輕輕松松就把他氣到不行。

迎娶正妃,他若想迎娶正妃那早多少年就迎娶了,何必要等到如今二十七歲?

他這點心思人人看得明白,卻偏偏有人假裝糊涂。又或者也不是假裝糊涂,只是前方無路可走,無可奈何。

「罷了。」他長出一口氣,「我不同你爭辯,但已經護了你十幾年,就沒有半途扔下的道理。你怎麼想是你的事,若真無路可走就原地停下,只要不回頭就行。左不過一甲子壽元,活一天少一天,你自己多長點本事也好,等我壽元盡了,剩下的日子你也能自己活。」

他不再多放,只跪來要掀他的袍子。夜飛舟一驚,「你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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