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 看穿

這時候趙匡胤來干嘛?

這問題問的好像有點二,趙匡胤來,自然是來看美女了。

柴宗訓不能被趙匡胤知道他常來豐樂樓,倒不是怕名聲受損,而是趙匡胤知道,即代表所有朝臣都知道,要調查豐樂樓的背景將會更難。

柴宗訓輕車熟路的鑽到了床底下,方才嚴肅的嘉敏捂嘴偷笑起來。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雙腳走了進來。

「見過宋王。」嘉敏施禮到。

趙匡胤的聲音變得很溫柔︰「姑娘無須如此多禮。」

「裝逼犯。」柴宗訓在心里罵了一聲。

「姑娘今日可方便?」趙匡胤又接著問到︰「能否陪本王喝上一杯?」

嘉敏頓了一下︰「宋王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趙匡胤招招手,門外知客了然的退下。

「說與你听也是無用,你只須陪本王喝上幾杯,解解悶就行。」趙匡胤重重的坐下。

眼見酒菜還須一會,嘉敏說到︰「宋王,奴家替你剝個橙子解渴吧。」

嘉敏邊切橙子,邊不經意的問到︰「宋王可是為征伐南唐的事情煩心?」

趙匡胤不做聲,嘉敏繼續說到︰「依奴家看,咱大周的皇上就是個偽君子。」

呃,柴宗訓歪了下頭,這話好像听嘉敏說過。

「休要胡說,」趙匡胤連忙說到︰「如被外人听了去,可是要殺頭的。」

嘉敏嗔到︰「奴家說錯了嗎,皇上口口聲聲天下是故漢唐人的天下,要與故漢唐人共天下,轉頭便攻了蜀,現時又要伐南唐。」

「不知又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父親、兒子,要因這道聖旨喪命。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趙匡胤贊到︰「想不到姑娘有如此心境,只是征戰麼,免不了要死人。至于這天下麼,也的確是故漢唐人的天下,但漢唐時天下是統一的,皇上要再造漢唐,自然得統一天下,這倒沒什麼好說的。」

「我只擔心,征伐南唐死了人之後,北邊的遼國趁機來犯,恐會引得我大周宗廟震動。只是皇上一意孤行,听不進我的話啊。」

嘉敏將剝好的橙子遞在趙匡胤嘴邊,討好的笑到︰「且不管遼國是否來犯,總也撼動不了宋王的地位。」

這句話和慕容延釗的意思一樣,不管誰是皇帝,只要我听話,封王拜相是少不了的。這類人物杰出的代表是馮道,五代他就效力了四個朝代,十個皇帝,而且每一朝都位列將相三公,可謂政壇不倒翁。

不過趙匡胤比他們要有底線得多︰「姑娘說笑了,我一家富貴又值得甚麼,可惜剛剛承平的百姓又要被戰火肆虐了。」

「宋王有此心,實是百姓之福,」嘉敏探到︰「可惜宋王不是皇上,若前些年流傳的‘點檢做天子’成實該有多好。」

「姑娘慎言。」趙匡胤急忙伸手要捂住嘉敏的嘴巴。

柴宗訓在床下冷笑,難怪有詩吟誦嘉敏這一類人︰迎來送往知多少,故作相思淚兩行。

先前還以為嘉敏是在關心他,原來她就是那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

所謂表子無情,戲子無義,古人誠不欺我。

此時知客端著酒菜上來,嘉敏推月兌幾句之後和趙匡胤喝了幾杯,接著裝作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起身到︰「宋王,奴家不能再飲了,奴家吹笙伴你下酒吧。」

趙匡胤只為散心︰「甚好。」

一時笙歌舞曲,遷延到夜半,好在天氣不冷,房間里也燒了炭火,不然床下的柴宗訓早就凍僵了。

趙匡胤終于站起身來︰「時候也不早了,在姑娘這里坐一坐,本王心情舒暢很多,也該回府了。」

「宋王無須煩心,」嘉敏說到︰「既是皇上有旨,照旨辦事便是。只是皇上讓宋王調集兩年糧草,宋王只需上書短時間內糧草籌集不齊,皇上自然就會罷兵。」

趙匡胤此時已有酒,根本沒想過嘉敏怎麼知道皇帝讓他調集兩年的糧草,只是笑到︰「姑娘好計,好計,本王這就回去擬奏章。」

一直把趙匡胤送出院子,嘉敏才回轉,小心翼翼的關上門︰「公子,公子。」

柴宗訓從床底下鑽出來,用力的伸了個懶腰︰「累死我了。」

嘉敏說到︰「公子,夜已深了,嘉敏不便久留,公子請回吧,這豐樂樓,公子以後還是少來為好。」

「回呢,當然回,」柴宗訓對嘉敏的感覺有些不好,冷冷到︰「不過公子我在床下躲了這麼久,腦中靈光一閃,卻出了個新句,姑娘要不要欣賞一下。」

「公子又有新句?」嘉敏有些欣喜︰「我馬上替公子研墨。」

柴宗訓哪有什麼新句,只是剛才躲在床底下的時候,想起了野史上記載大才子周邦彥與李師師幽會,恰好遇上徽宗趙佶也趕來與李師師相會,周邦彥無奈只得躲在床底下的事。

周邦彥從床底下出來後,寫了一首著名的《少年游‧並刀如水》,此時恰好可以給柴宗訓一用。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縴手破新橙。

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

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

馬滑霜濃,快些歸去,直是少人行。

這一闕詞柴宗訓強行將‘不如休去’,改成了‘快些歸去’,原本是女子與情郎柔情蜜意,想讓情郎留宿,經此一改,所有的柔情蜜意都成了虛情假意。

嘉敏原本帶著微笑欣賞上闕︰「這每一個字我都識得,也能寫出來,為何經公子之手寫來卻如方才情景一一在眼前掠過一般。」

當看到‘快些歸去’時,嘉敏臉色一變。

恰在此時,婢女在外面輕輕敲門︰「姑娘,趙公子送來拜帖,邀你明日游湖,先前宋王在,趙公子不便打擾,已自行離去。」

「知道了。」嘉敏聲音冰冷異常,忽地又抬頭到︰「未知公子明日是否有空?可否與嘉敏一同游湖?」

柴宗訓反問到︰「是哪個趙公子?」

「宋王之子趙德昭。」嘉敏淡淡說到︰「便是上次以詩作壓倒公子《元夕》之人。」

柴宗訓稍稍露出鄙夷之色︰「既是趙公子邀約姑娘,我怎好前往?」

他在心中冷笑,沒想到這趙家父子居然鐘情于同一個女人,這算是基因在作怪嗎?

偏偏這嘉敏也當做無事一般。

是了,一兩百年前,薛濤、魚玄機之流是不是也同嘉敏一樣?

不過人家薛濤和魚玄機都有作品流下來,嘉敏有什麼?

嘉敏仿佛未察覺柴宗訓的神色,仍是淡淡到︰「因豐樂樓主事李樂峰刻意討好之事,趙公子一直對公子心懷愧疚,此次恰好讓趙公子向你道歉,還他一個心願。」

柴宗訓問了句︰「你與趙公子亦頗多來玩麼?」

嘉敏說到︰「趙公子亦不失為一雅士,時常與嘉敏論些古人雅作。」

慕容德豐不認識皇上,趙德昭可是陪著柴宗訓讀書長大的,他覺得有必要讓趙德昭離嘉敏遠一點,不然父子倆鐘情于一個伎女的事情傳了開來,豈不有辱趙家門風。

「姑娘既盛情相邀,我照辦就是。」

大周即將來攻的消息連夜傳到李煜床前,李煜嚇得鞋都沒穿好便大叫︰「速喚馮太師兄弟和林大帥前來廷議。」

不一會兒,馮延魯、馮延巳兄弟在皇城前與樞密使江都留守林仁肇遇上。

馮延魯只當沒看到,馮延巳冷哼一聲,林仁肇目光堅定,目視前方,大踏步進了皇城。

「禍事,禍事,」李煜坐在龍椅上焦急的說到︰「大周要征伐我國了,而且是滅國之戰,大周皇帝竟因此調集足用兩年的糧草。」

「主上勿憂,」林仁肇拱手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懼他甚麼。」

不待李煜開口,馮延巳便說到︰「林大帥休要輕敵,想那大周宋王趙匡胤,齊王慕容延釗皆是身經百戰,連遼國都不是敵手。林大帥如此輕敵,我大唐宗社危矣。」

馮延巳本是想打壓主戰派林仁肇,卻把個李煜嚇得不輕︰「太師,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接著他又問到︰「太師,那陳喬仙師的撒豆成兵法術還要多久?」

「回主上,」馮延魯說到︰「那豆子須法力加持一個周天方能變成黃金甲士。」

「一個周天?」李煜面露喜色︰「距寡人征召仙師已過去許久,想必仙師撒豆成兵之術已成。」

「這個」馮延魯遲疑了一下︰「主上,所謂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陳喬仙師的一個周天,是凡間的一年。」

「啊?」李煜大失所望︰「這可如何是好?」

馮延魯說到︰「回主上,大周既是調集足用兩年的糧草,想必還需時日,臣听聞周郡主在汴梁與宋王趙匡胤交好,此次調集糧草正是趙匡胤分內之事,不如讓周郡主設法令趙匡胤遷延時日,只需待一個周天滿期,屆時周軍便是有千軍萬馬亦會灰飛煙滅。」

「無恥之尤,」林仁肇罵到︰「爾兄弟素食君祿,不僅不識擔君之憂,反倒誆騙主上,把軍國大事假托鬼神與女流,卻是羞也不羞?」

「林仁肇,你什麼意思?」馮延巳瞪眼到。

馮延魯拉住馮延巳,只辯解到︰「林大帥,若鬼神與女流可以分君之憂,何必勞民傷財?可知那上戰場的,不是一個個木頭,那是人子,人父,人夫,若依林大帥之意在戰場上與大周一決高下,即便令大帥獲勝,我大唐又有多少無辜男兒因此而喪命?」

「對,對,太師說的對,」李煜說到︰「速速八百里馳遞周郡主,令她設法遷延趙匡胤調集糧草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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