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一 拒絕

吳望喜談蠱色變,董遵誨卻毫不在乎︰「公子連見血封喉的過山烏和斷腸草都了如指掌,何況區區蠱毒。」

「董掌櫃不可大意,」吳望喜說到︰「過山烏和斷腸草有跡可循,可那蠱毒是殺人于無形的。」

上大學的時候,同宿舍老三就是這里的人,將蠱毒吹得神乎其神。對于那時候的他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情蠱,中了情蠱的一對,要是和別人睡覺,據說馬上就會毒發身亡。

宿舍老二曾想方設法讓老三弄點情蠱下在校花身上,大一沒有,大二沒有,到了大三,眼看校花都要畢業了,老三才說︰要真有情蠱,我自己早就下了。原來他所謂的蠱毒,都是听來的,用作吹牛逼的資本而已。

乃娘部因長期不與外界聯絡,唯一的一條官道已被雜草淹沒,前行十分不易。

前行到了一座山腳下,吳望喜手搭涼棚看了看︰「如果典籍記錄沒錯的話,我們已經到達乃娘部地界了。」

董遵誨上前看了看︰「此地如此荒涼,怎麼住人?」

吳望喜解釋到︰「外圍麼,自然越荒涼越好,據幾十年前去過的人所說,里面簡直就是世外桃源。田野肥沃,物產豐富。」

地方荒涼,董遵誨有些著急︰「快走吧,最好找到一戶人家,不然今晚就要露宿野外了。」

四人繼續向大山里進發,沿途許多小動物被驚走,甚至還有一頭花豹在打瞌睡。

前面開路的楊延德不時伸手到後背撓一下,吳望喜說到︰「五郎,你身上是不是進蟲子了,快月兌了衣服我幫你看看。」

楊延德也著實有些忍不住,月兌下長袍。

只一眼,柴宗訓只覺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原來楊延德後背趴滿了螞蟥,一節一節灰灰的身子,吸血已經吸得鼓起來。

董遵誨急忙伸手去拉,哪知根本拉不動,力道稍微大些竟將螞蟥拉斷,紅的白的灰的流滿背。

「都別動。」柴宗訓喝了一聲,掏出隨身的鹽巴倒在楊延德後背。

螞蟥受不了鹽巴的刺激,蹦跳著從楊延德身上掉落,最後化成一灘血水。

董遵誨詫異到︰「莫非此為蠱毒?不然為何化成了膿血?」

「螞蟥本就怕鹽,」柴宗訓說到︰「與蠱毒無關。」

董遵誨想了想︰「倘將鹽灑在稻田,豈不永遠不生螞蟥?插秧時便再也不用害怕了。」

「舉一反三是很好,」柴宗訓說到︰「可地里全是鹽,那莊家還如何生長?」

「哦。」

柴宗訓早已習慣董遵誨或者說這時代的人經常會有些可愛的問題,董遵誨也習慣了柴宗訓的無所不知。

吳望喜接口到︰「雖與蠱毒無關,但大家還是得小心,同是大山之中,為何芒部沒有螞蟥,偏這乃娘部有?」

「因為芒部常有人來往,且地近三處交界,空氣干燥。」柴宗訓解釋到︰「而乃娘部人跡罕至,藏于大山深處,空氣濕潤,適宜螞蟥生存。」

董遵誨說到︰「我的賬房先生誒,有公子在,你怕什麼。」

楊延德將衣服系好,雖然不少鹽巴掉落傷口,但未听到他吱一聲,此時又繼續往前開路。

「撲騰騰…」前方樹上黑影閃過,楊延德抬手將長槍擲出,黑影慘叫著墜落,原來是一只黑鷹。

「好身手。」吳望喜拍手贊到︰「天色已晚,此處正好避陰,公子,不如將這鷹烤了,在此將息一晚上吧,也不枉五郎出手。」

前面仍是莽莽大山,根本看不到有人家的跡象,柴宗訓應到︰「行吧,今晚就在此扎營。」

楊延德殺鷹,董遵誨砍樹扎營,吳望喜去找水,柴宗訓生了一堆火,終于能坐下安歇一會。

如此惡劣的環境,莫說現在,就算千年之後,也是貧困地,該如何才能讓此處百姓歸心?

常年在外奔波,對于生活質量柴宗訓倒不怎麼在意,這是這鷹肉有點柴,口感很差。按董遵誨的說法,他年輕時吃過不少鷹肉,就是這個味道。

吃著吃著,吳望喜開口到︰「哇,好多星星啊。」

楊延德下意識抬頭,上面山崖覆蓋,哪來的星星。

吳望喜踉踉蹌蹌起身,手舞足蹈幾下,一個站立不穩,身體慢慢軟了下去。

柴宗訓也覺得頭暈目眩,用力搖頭想要清醒一些,眼前卻越來越模糊,終于忍不住倒在地上。

「公子,公子。」楊延德急忙上前疾呼,卻也跟著一頭栽倒在地。一旁不聲不響的董遵誨,也不知什麼時候倒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中,柴宗訓感覺有人經過,身體也似在空中飄蕩,接下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一陣雞鳴聲將柴宗訓驚醒,抬頭空氣中帶點濕潤,很清新。

慢慢睜開眼楮,身體卻動不了,低頭才發現被五花大綁在一棵樹上,其余三人也一樣被綁。

抬頭目力所及之處,阡陌縱橫,田間正有不少人在勞作說笑,雞犬之聲也不停傳來。

這倒還真算大山里的世外桃源。

「五郎,五郎。」柴宗訓輕喚旁邊樹上的楊延德。

「哦。」楊延德猛的搖頭醒來,卻發現被綁在樹上。

「公子,對不起,」楊延德開口到︰「我有罪,我沒發現那鷹肉有毒。」

柴宗訓說到︰「不一定是鷹肉有毒,也可能是咱們中了迷藥而不自知。」

倆人說話間,吳望喜和董遵誨也醒了過來。

「來人啦,」吳望喜大喝到︰「是誰將我等綁在此處?」

「是我。」樹上忽地跳下一個小姑娘來,穿著色彩鮮艷的衣服,身上的配飾發出叮叮當當的響聲。

吳望喜說到︰「我等與你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你為何要綁我等?識相的速速將我等放了,免惹栽秧。」

「往日無仇,近日無怨?」姑娘喝到︰「你們不僅殺了我的小灰,還將它烤來吃了,我與你們不共戴天。」

小灰?吳望喜反應過來︰「姑娘,我們吃的鷹是黑色的,不是你的小灰。」

「啪。」姑娘毫不猶豫扇了他一個耳光︰「你們吃的就是我的小灰,我一定要將你們碎尸萬段方泄我心頭之恨。」

吳望喜怕再吃虧,不敢開口,柴宗訓問到︰「姑娘,此處可是乃娘部?」

姑娘上下打量他一眼︰「看你這樣兒,居然還知道乃娘部?既知乃娘部,可知我部寨什麼最厲害?為什麼不避而遠之,反還吃了我的小灰?」

柴宗訓說到︰「姑娘有所不知,我等實在是公務在身,不敢遠遁。」

姑娘疑惑到︰「你們是朝廷派來的?」

「是。」

「段家派你們來作甚?」

「不是段家,」柴宗訓說到︰「段家已歸順中原,中原皇帝派我等前來體察民情,欲改善三十七部夷民生存環境。」

這是先前便議定好的,乃娘部落與世隔絕,別的理由不好找,不如干脆實話實說,看看能不能得到部寨的支持。

「原來是天朝命官,」身後一個蒼老的女聲響起︰「失敬失敬。」

一個手持龍頭拐杖的黑瘦老嫗上前︰「靈兒,快替幾位大人松綁。」

「女乃女乃,」叫靈兒的姑娘嘟嘴到︰「天朝又怎麼樣,天朝的命官就能吃我的小灰了嗎?」

老嫗說到︰「人家遠道而來也算是客,再說小灰成天到處飛,誰能知道是你養的。」

「我不,」靈兒說到︰「我就要殺了他們,替小灰報仇。」

「胡鬧,」老嫗拐杖示意︰「快替幾位大人松綁。」

「是。」幾個黑布婢女上前,將四人解開。

柴宗訓拍拍身上的塵土,執禮到︰「多謝大娘了,敢問大娘,乃娘部土司大人在何處?」

老嫗反問到︰「幾位大人找土司何事?」

柴宗訓說到︰「我等奉朝廷欽命,體察三十七部寨民情,既來到乃娘寨,必然要與土司大人交涉一番。」

「不必了,」老嫗淡淡到︰「不論是大理朝廷,還是中原朝廷,乃娘部既是種了朝廷的地,就會按時交稅。除此以外,乃娘部不想與外界有任何聯絡。」

柴宗訓堅持到︰「大娘,難道你不想乃娘部生活得更好嗎?」

老嫗龍頭拐杖一指︰「大人,乃娘部眾覺得自己生活得很好,無須朝廷援助,大人請回吧。」

乃娘部得天獨厚,難得在這大山里有一塊一眼望不到邊的平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雖然不像芒部三地交界可以經商,但日子卻穩定得多。

「大娘,」柴宗訓挺執著︰「還是煩請大娘薦引我等與土司大人見上一見。」

「笨蛋,」靈兒說到︰「我女乃女乃就是乃娘部土司,沒看到她的權杖麼。」

「靈兒,」老嫗喝到︰「多事。」

「原來大娘便是土司大人,」柴宗訓說到︰「請恕在下眼拙。」

老嫗淡淡到︰「大人無須如此,只是乃娘部的確不喜與外聯絡,還請大人見諒。」

這土司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樣,倒還真的難倒了柴宗訓。

「來人,」老嫗說到︰「送列位大人出山。」

「大人,出山後切忌回頭尋找。若非靈兒頑皮,幾位大人是決計進不了乃娘部的。」

老嫗邊說,口中青煙吐出,幾人再次軟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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