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 脫身

土司轉頭,先前兩個中毒的一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另一個仍在不停抽搐,其他的人什麼事都沒有。倒是有幾個官員正憤怒的看在土司,似在質問為什麼下毒。

「怎麼樣?」柴宗訓淡淡到︰「本公子能以蛇毒入藥,自然便能解毒,中毒的倆人先前眼神對本公子不敬,所以活該他中毒。」

土司有些緊張起來︰「你想怎麼樣?」

柴宗訓淡淡一笑︰「我不想怎麼樣,只讓你送我們離開而已。」

土司忙到︰「放開本大人,本大人即刻安排人送你們離開。」

吳望喜冷冷到︰「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嗎?即刻安排馬車,送我們去往鶴城,到時我們自會放了你。」

「不可能。」土司一口回絕︰「要麼放了我,要麼一起死。」

藤甲兵手持長矛步步緊逼,董遵誨掐住土司喉嚨慢慢後退,雙方就這麼僵持著。

柴宗訓瞟了後面的幾個官員一眼,開口到︰「一個為了藥方,寧願毒死寨中所有官員的人,他的話值得信嗎?」

要知道這里可不是中原,不講三綱五常,不懂什麼‘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果然巡寨官便上前說到︰「大人,小人自認一向對大人忠心耿耿,大人為何要下毒害小人等?」

土司慌忙解釋︰「阿渾,本大人何曾想過要毒殺你?是這中原人不安好心,將毒隻果分給你們。」

「可小人等吃的時候,大人為何不勸阻?倘這位仙師不將毒化去,小人等此刻豈非全都暴斃?」

土司色厲內荏的喝到︰「你這不是好端端在這里嗎?莫非你還要找本大人問個道理?」

多年上位者的霸氣,還是鎮住了巡寨官︰「小人不敢。」

董遵誨怕遷延下去又生枝節,手上略微用力︰「馬上找一輛馬車,送我等離開,不然我即刻便殺了你。」

「殺了本大人,你們也別想活著離開芒部。」

這還真是個死結。

「仙師。」一個虛弱的聲音在台後響起,只見兩個侍者攙著孫兒慢慢上台。

「孫兒你來做什麼,」土司大喝到︰「這里危險,快回去。」

孫兒說到︰「爺爺,倘我知道你會這樣對仙師,我寧願死也不願被救活。」

「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土司喝到。

孫兒沒有接話,只是說到︰「仙師,請你放了爺爺,我來做你們的人質。我已命人準備了快馬,馬上就會牽來了。」

正說著的時候,就有幾匹馬牽到台下。

董遵誨淡淡到︰「跟你孫兒比起來,你就是個畜生,白活這麼大年紀了。」

「仙師請上馬。」孫兒躬身一禮。

如此情形,柴宗訓並不客氣,率先跳上馬。楊延德取了兵器,與吳望喜一同上馬。

「公子,」董遵誨喝到︰「你先走一步,我即刻便來。」

三人撥馬先行,藤甲兵圍著卻又不敢出手,孫兒掙扎著上馬,與三人同行。

有鑒于此,董遵誨一把將土司推開︰「滾吧,你個老匹夫。」

土司摔在地上,周圍官員卻無一人上前去扶,他嘆了口氣,看著孫兒與四人走遠。

出了芒部本寨,孫兒下馬再次一禮︰「阿統謝仙師活命之恩,山高水長,希望將來能再次與仙師見面。」

柴宗訓淡淡一笑︰「我們應該會再見面的。」

孫兒又說到︰「仙師,阿統還要個不情之請,仙師若有解過山烏之藥,可否賜阿土一些?寨中鄉民,常有被過山烏咬中兒不幸殞命者,倘能得到解藥,鄉民便再也無須懼怕此物啦。」

柴宗訓搖頭到︰「我沒有解藥。」

孫兒阿統追問到︰「那仙師為何沒中毒,即便仙師有山神護體,可寨中官員,以及這幾位可都是平常人啊。」

「這世上哪有什麼山神,」柴宗訓說到︰「以後不要求山神保佑啦,好日子只能自己去創造,與其信巫師,還不如在寨中多培養些醫術高超的郎中。」

「至于我為什麼沒中毒,因為理論上來說,過山烏的毒液只在血液中起作用,對胃液來說,不過蛋白而已。而倒地的兩位官員,多半有口腔潰瘍或胃部疾病,讓毒液與體內血液接觸,所以才致中毒。」

「原來是這樣。」

「好了,」柴宗訓說到︰「你方能起身,別在外逗留得太久,將來時機成熟,我必到寨子里去看你,只是你一定要對百姓好一些哦。」

「阿統知道。」

沒想到進的第一個部寨會這樣,吳望喜自覺臉上掛不住,開口到︰「公子,這些寨部本是這樣,向來不服王化,沒有禮義廉恥,倘要收服人心,恐還是需要派大軍前來。」

「誰說的,」柴宗訓說到︰「不能以偏蓋全,你看阿統不就很善良嗎?」

吳望喜說到︰「公子,阿統只是被土司保護得很好,沒有體會到權謀機變和生活艱辛。」

董遵誨也似是頗有體會的來了一句︰「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有時候不是民真的刁,假如人人都不用向阿統那樣為生活,為明天擔憂,自然就不會刁了。」

「老董,」柴宗訓笑到︰「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但一千多年前就有人說過啦。」

「誰?」

「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四人說笑著前行,路邊忽地竄出一個姑娘。

柴宗訓定楮一看,原來是先前救下的飛兒姑娘,此刻她正背著包袱張開雙臂攔在路中間。

「飛兒姑娘,」柴宗訓開口問到︰「你這是要作甚?」

哪只飛兒根本不理他,只走到楊延德身旁說到︰「公子,飛兒的命是你救的,從今以後,飛兒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喲,」董遵誨打趣到︰「楊五郎,你的艷福不淺啦。」

吳望喜急忙說到︰「姑娘,你誤會了,救你的是我家公子。」

柴宗訓慌忙辯解︰「巫師點火時正是五郎出手阻止,也是五郎給飛兒姑娘松綁,我不過故弄玄虛了一下而已,救飛兒姑娘的還是五郎。」

飛兒眼巴巴的看著,楊延德不得不開口到︰「姑娘,救你是公子的主意,何況我們出手救你,並不為你報恩,你還是回去和爹娘好好過日子吧。」

「你們弄傷了巫師,他不會放過我的。」飛兒說到︰「我已稟明爹娘,他們也願意讓我跟著你。」

楊延德說到︰「可我家中早已定親,再帶著姑娘不合適。」

飛兒挺執著︰「公子,飛兒不求名分,只求能跟著公子日日侍候,報答公子活命之恩。」

董遵誨起哄到︰「五郎,人家姑娘都這麼灑月兌了,你一個大男人,可不興扭扭捏捏哦。」

楊延德卻仍是拒絕︰「姑娘,我們幾個大男人,你一個女子跟著不合適。」

「正因為你們都是男人,所以需要有個女人來操持你們的生活。」

「實話與你說了吧,」楊延德說到︰「我們並不是什麼商旅,而是中原派來體察大理國民情的,公務在身,請恕不能帶著姑娘。」

飛兒還要辯,哪知楊延德突然催馬向前,將她甩在身後。

飛兒追了幾步追不上,停在了原地。

「這楊五郎,」董遵誨說到︰「竟是這般暴殄天物。」

柴宗訓說到︰「飛兒姑娘,既是五郎不願帶著你,我們也愛莫能助,你還是回去好好過日子吧。巫師雙手已廢,已經沒有多大威脅啦。」

飛兒根本不理他,而是轉身進了山林。

三人面面相覷,也不管他,只是繼續前行。

走了一段路程,柴宗訓問到︰「吳賬房,此處離你說的鶴城,當中還有什麼部寨嗎?」

吳望喜說到︰「回公子,大理國三十七部,屬鶴城轄下的有四部,分別為芒部寨,乃娘部寨,烏撒部寨,烏蒙部寨。」

「除近鶴城的烏蒙部寨大一些,其余三部都與芒部差不多,往西走可到達乃娘部寨,隨後往南可達烏蒙部寨,過後便是烏撒部寨。」

「過了烏撒部寨,便離善闡府不遠啦。」

柴宗訓說到︰「好,那便先去乃娘部寨吧。」

三人追上楊延德,這一路四人走得非常認真。

倒不是說走得慢,而是眼楮一刻也不停歇的四處看,畢竟有了柴宗訓看蛇打架後配出藥方的經歷,四人不想錯過什麼奇遇。

吳望喜一路介紹,外人多稱乃娘部寨為苗子,據說是蚩尤的後人遷居于此。

因地處偏僻,乃娘部也不與外聯絡,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如今倒似與世隔絕的化外之地。

董遵誨問到︰「乃娘部也似芒部那般,經常抗稅不交?」

「乃娘部雖比芒部厲害得多,但他們倒還老實,每年都足額交稅。」吳望喜說到︰「恐是怕人打擾吧,不過那個地方尋常人也不願去。」

董遵誨撇嘴到︰「窮鄉僻壤,去了作甚?」

「乃娘部倒不窮哩,」吳望喜說到︰「據傳這些苗子得了蚩尤真傳,耕田打獵紡紗無一不精,而且女乃娘產的天麻,比哪里都要好。」

董遵誨問到︰「既是這般好,為何尋常人不願去?」

吳望喜解釋到︰「蚩尤的真傳里,還包含一向殺人于無形的東西,蠱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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