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五 搶食

原來拉希德根本就沒上船,而是悄咪咪的就跟了來。

听說扶桑人要采買鐵甲戰艦,他頓時就慌了。

可扶桑人也並不服氣︰「你是何人,敢搶我扶桑人的生意?」

拉希德傲然到︰「本王乃大食皇帝同胞兄弟,奉大食皇帝旨意出使中原的使者,你不過一個商賈,也敢與本王爭鋒?」

「我且不管你什麼大食皇帝,」扶桑人說到︰「我即刻便運黃金過來,做生意麼,自然是誰先付錢誰先得。」

「若講先來後到,」拉希德說到︰「蘇公子,我大食率先派遣使團與中原簽訂通商盟約。據本王所知,這扶桑雖與中原一衣帶水,卻從未正式與中原訂立什麼盟約,想來其通商之心並不誠,還望公子明鑒。」

扶桑人趕緊辯到︰「蘇公子,三百年前扶桑便奉中原為宗主,此事舉世皆知,中原與扶桑便是父子之國,敢問這位什麼親王,你與父親互通有無,需要訂立盟約嗎?」

「你…」

「兩位請勿動怒,」柴宗訓壓了壓手︰「兩位讓本公子很難做啊,這鐵甲艦原是不售賣的。」

「公子,」扶桑人說到︰「小人願加十萬兩黃金,兩艘鐵甲艦,共計六百二十萬黃金,一個月內運抵松江港口。」

「加價啊。」柴宗訓似有些心動。

扶桑人打蛇隨棍上︰「除船金外,源滿仲將-軍還另有酬謝給公子。」

雖然這蘇公子口口聲聲除了酒喝詩文外,別無他好,但男人麼,這種話听听就好,拉希德連忙說到︰「蘇公子,大食願以三百三十萬黃金每艘的價錢,采買這兩艘鐵甲艦。扶桑不過蕞爾小國,能有什麼寶物,倘蘇公子能促成此項交易,大食國庫寶物任公子挑選。」

「你是一定要與我爭嗎?」扶桑人怒到︰「扶桑國土雖小,金子卻不一定少于大食。蘇公子,小人願出三百五十萬。」

「四百萬。」拉希德淡淡的看著扶桑人。

扶桑人差點跳起來,卻被隨從拉住︰「員外,這一下就加了兩百萬黃金,此事是否要先行奏與將-軍?」

扶桑人猶豫半天,咬牙到︰「別以為你贏了,大食與中原遠隔重洋,待我回去稟明將-軍,倘你尚未交付黃金,這鐵甲艦仍是我扶桑的。」

「好了好了,」柴宗訓說到︰「所謂和氣生財,兩位無須爭個高低。本公子雖有皇上金牌,但售賣旗艦茲事體大,還須稟明皇上以候聖裁,倘皇上不下旨,你們此番出價也只能作廢。」

拉希德已然咬牙出了價,自然恢復了從前不可一世的樣子︰「本王倒不信,中原皇帝如此聖明,會放著整船的黃金不賺。」昨晚被姓蘇的酒後小看侮辱的國體,總算在這時候找回了一些。也叫中原人看看,我大食是有實力的,只是得要你的東西值得。

「按本公子的想法,」柴宗訓說到︰「兩位還是不要采買這鐵甲艦的好,畢竟大食和扶桑連木艦都未造出,這鐵甲艦怕是更難操作。」

這就是鄙視,妥妥的鄙視,拉希德說到︰「這些無須公子操心,還請公子盡快奏明皇上,與本王訂立采買盟約。」

「本公子怎能不操心?」柴宗訓淡淡到︰「倘將來這鐵甲艦因貴國工匠操作不當,以至發生事故,從而影響兩國關系,那就太不值當啦。」

拉希德說到︰「公子放心,只要這鐵甲艦售賣與大食,後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與中原無關。」

「口說無憑,」柴宗訓提議到︰「倘皇上下旨同意售賣,將來這些條款都須寫入盟約,且須呈奏兩國皇帝御覽用璽方可生效。」

這不廢話麼,用超過一年的國庫收入買兩艘船,當然得皇上看盟約蓋上玉璽。

眼看這買賣越說越有鼻子有眼,扶桑人有些著急︰「公子,小人須與公子言明,倘皇上降旨售賣,他日誰先將八百萬黃金運抵松江港,這鐵甲艦就是誰的。公子,容小人先行告退。小人須盡快趕回扶桑,與源滿仲將-軍稟明此間情形。」

拉希德也說到︰「公子,本王也先行告退,八百萬黃金不是一筆小數目,須得趁此時航船未走,本王要通知國內盡快準備。」

「兩位請自便,」柴宗訓淡淡到︰「本公子也須回汴梁向皇上請旨。」

出了營帳,拉希德不緊不慢的跟在扶桑人的後面,阿杜拉有些疑惑︰「王叔,不是通知國內早做準備麼,跟著這扶桑人作甚?」

「本王得看看,這扶桑人是不是中原故意找來加價的,倘真如此,這鐵甲艦不買也罷。」

扶桑航線的始發站是松江,所以松江有多家扶桑會館。

買鐵甲艦的扶桑人進了會館之後,很快便又帶著幾個隨從出來,急急忙忙趕往港口,看樣子真是要回扶桑。

拉希德裝作食客進了會館,向小二打听那個扶桑人的底細。

小二反問了一句︰「看客官相貌不是中原人,打听源員外作甚?」

「我是大食客商,既是做生意麼,自然是銷路越廣越好。」

「哦,也難怪,客官倘是能與源員外搭上線,保你做不完的生意。」

「這源員外有何特殊之處?」

「源員外乃是扶桑最有權勢的源滿仲將-軍的家臣,他手上的生意,都是替源滿仲將-軍在打理。前次中原售賣火銃給扶桑的事听說過沒?其中就有源員外牽線搭橋。這一次听說中原售賣戰艦,只是價錢太貴,所以源員外得趕緊回扶桑請源滿仲將-軍定奪。」

看來扶桑采買鐵甲艦之事是真,不過一向謹慎的拉希德豈能因店小二的幾句話便輕信?他趁著所謂的蘇公子回汴梁請旨,裝成大食客商在扶桑商旅之中混了一圈,終于將消息坐實。

源員外本名源三郎,的確是扶桑源滿仲的家臣,與另一家臣平良房一道替源滿仲打理生意斂財,采買火銃之事正是二人促成。此次采買鐵甲艦,也正是源三郎听到消息後當機立斷前去水師大營談判。

扶桑和中原的距離,實在近過大食太多,拉希德思慮一陣後將阿杜拉叫過來︰「你速去準備,待盟約一旦下來,即刻便帶著盟約回大食,將八百萬黃金運抵中原。」

「王叔,八百萬黃金可是大食一年多的國庫收入,籌集也需要一段時間吧。」

「這都什麼時候了,哪有時間去籌集。」拉希德急到︰「到時你可勸皇上打開內庫,我大食皇室數百年積累,應當差不多能夠。倘是不夠的話,你可到親王府打開本王內庫,庫內尚有存金一百多萬兩。實在不行也可白銀抵用,中原一兩黃金兌換十兩白銀,你可按此比例將白銀運來。」

「佷兒明白。」

柴宗訓所謂的回汴梁,其實是與董遵誨一道去往普陀山祈福,順便巡訪吳越風土人情。

路上董遵誨有些好奇,開口問到︰「公子,莫非你有未卜先知之能?不然你怎能斷定大食人一定會買鐵艦?」

柴宗訓淡淡一笑,他一個擁有一千多年後的思想的人,回來首要想的就是造鐵船,若非樊若水改進,現在哪能開航線?

而大食人何曾見過鐵在大海航行?必會被其吸引。雖然戰艦最終的材料也會是金屬,但這時候的技術,實在支撐不起鐵艦。

不過拉希德和阿杜拉的有一點感受是真的,鐵艦的確比木艦要穩。那顆不小心射來的炮彈雖是刻意安排的,但鐵艦也的確比木艦結實。

當然,這些理由柴宗訓不能說,他只是打著哈哈到︰「物以稀為貴,鐵艦只有兩艘,木艦卻到處都是,如果我是大食人,我也會選鐵艦。」

董遵誨也沒有追究到底︰「這次可得讓大食人吃點苦頭,讓他以後不敢再在我王土上胡作非為。」

「八百萬兩黃金雖多,大食幅員遼闊,也就當是個教訓吧。」柴宗訓國外歷史學得不太好,只記得大食是一個地跨歐亞非的大帝國,但不知道此時的大食內憂外患,皇權旁落,隨時有亡國的風險,不然拉希德也不會孤注一擲采買鐵甲艦。

董遵誨又說到︰「此次扶桑人配合得不錯,倘再有淘汰的戰艦,倒真可以賣他一點。」

「怎麼你認為扶桑人是我安排的嗎?」

「難道不是公子安排?」

「是,也不是。」柴宗訓解釋到︰「前次扶桑人采買火銃時,便有強烈的采買艦船意願,只是被我給否掉。此次為使大食人上當,我便知會劉光義,巧妙的將消息透露給扶桑人。」

「扶桑早有采買艦船之意,豈能放過這次機會?只要扶桑人一到,我便知道,這大食人定會上當。」

「為何?」

柴宗訓淡淡一笑︰「老董養過狗沒?」

董遵誨有些莫名球迷,但還是回到︰「養過。」

「養過你應該有經驗,一條狗吃食,即便你喂養山珍海味,它吃食起來也不過是那副怏怏的樣子。倘此時忽然過來另一條狗搶食,先前那狗是不是拼命護住,且吃得歡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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