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回︰糟糕有狐狸出沒

隋御忖量片晌,覺得鳳染所言在理啊,建晟侯府窮得就差拆窗子卸床板出去賣錢了。

他何故這麼惱火?還不是因為那「李員外」父女是東野人的關系。即便東野伏低做小向北黎稱臣,可哪個狼崽子沒有長大的一天?到時候狼牙長成,再想要拔掉已為時已晚。之前的西祁,就是最好的例子。

隋御在心里自嘲,他早已褪去戎裝,再不可能上陣殺敵,還警惕這些做什麼呢?哪怕有朝一日東野和北黎真的開戰,都輪不到他這個殘了雙腿的人去沖鋒陷陣。

隋御承認是自己的反應過激了,但要他跟鳳染低頭賠不是,這絕對不可能,他可是侯爺,是她的夫君!遂顧左右而言他,使喚鳳染做這做那,企圖蒙混過關。

在鳳染眼里,他和隋器沒啥本質區別。隋器是懂事乖巧的兒子,隋御是……王八蛋兒子,橫豎都得由她照顧。

她壓根沒把外人拜訪侯府當回事,就是見那李姑娘氣度不凡,看起來比一般男子還英氣,心里生出幾分好奇。東野女子原來是那個樣子的呀?

翌日,隋御在東正房里又坐不住了,扯著脖子喚鳳染到跟前來。

鳳染手捧湯藥走進來,特不耐煩地說︰「你喊什麼喊?吃藥!」

隋御接過藥碗放到鼻下嗅了嗅,「越來越苦。」他皺眉飲下,覺得舌頭都已發澀。

「你到底在鳳家拿了多少草藥,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吃完?」

「多了去了。」鳳染指向西正房,「你記得我那些大箱籠吧?那里面全是草藥和種子。」鳳染現在睜眼說瞎話的功夫越來越強,面不紅耳不赤。

隋御將信將疑,剛想說︰「那你帶我去看一眼。」,就被鳳染搶先道︰「我是不會讓你發現的,你那麼不想喝藥,萬一打它們主意咋辦?我藏得好好的,絕不讓你發現。」

話畢,鳳染一挑黛眉,一面收拾藥碗,一面替他端來清水漱口。

「你剛才嚷嚷什麼?在屋子里待不住了?」她不經意地轉移話茬兒。

「我想練習走路,咱們去庭院里吧。」隋御剛應了句,就听到屋外廊下有小貓在嗷嗷地叫喚。

鳳染「嘖嘖」兩下,戲笑說︰「看來侯爺跟那小貓一樣按捺不住,在叫……」

「閉嘴!」

鳳染捂嘴憋笑,輕聲問︰「咱去後面地里唄?那地軟乎,摔倒不疼。」

隋御鳳眼一掃,唬得她終于閉上嘴巴。

少頃,鳳染已推著隋御來至庭院中。她先自己抻了個懶腰,活動一下手腳,之後才將隋御攙扶起來。

「冬天貓在屋子里不覺得什麼,如今總往外跑才覺得府里真空曠。」鳳染喋喋地敘說,「侯爺你慢點,慢一點。」

她繃住渾身力氣,以便于讓隋御架穩,口中繼續念道︰「下晌我讓芸兒來陪你吧,我去地里跟大器玩兒。」

「能不能別嗦了?」隋御咬著牙叱道,「一個女兒家,話怎麼這麼多?」

「宅子里冷清,我這不是替侯爺解悶兒,轉移你腳下的注意力嘛~」

她已扶著他走出去十多步,從最初沒多少重量壓身,到此刻他的重量已全部壓到她的肩頭上。

「隋御,你說你老這麼壓著我,我會不會不長個了?前兒瞧那李姑娘又高又壯,羨慕死個人喲,打架絕對不吃虧。」

隋御深深呼出一口氣,遽然間停下腳步,長指把鳳染的肩膀抓得更緊。

「怎麼了?你哪里疼?是膝蓋還是小腿?」鳳染揚起頭,鼻尖猝不及防地戳到他的喉結上。

凸起的喉結滑動一下,讓他生出一絲異樣的感受。

她忙地往後躲去,就听到隋御急促的話音︰「鳳染,別動。」

鳳染茫茫然,不解道︰「你干啥呀?」邊說邊轉頭睇望,然後她就被嚇傻了。

听到小貓的叫聲不覺得怎樣,但此刻距離他們三四丈遠的地方竟然冒出來兩只大灰狼?!

大白天的,狼怎麼會跑進侯府里?鳳染腦子一蒙,破了音的大叫︰「啊~救命!」

隋御心中一窒,知道這回真完了。兩個人隨之「砰」地一聲倒地,都摔得結結實實。

鳳染雙臂環緊隋御,把臉頰埋在他的心窩里,哭哭唧唧道︰「家里怎麼會有狼?我們會不會被吃掉?隋御,我害怕!它們是不是要撲過來了?」

這一次摔倒,隋御在下鳳染在上,他先緩了下痛楚,再費勁巴力地坐起身。鳳染就跟膏藥似的貼在他身前,把他箍得都快喘不過氣。

「它們不是狼……是狐狸。」隋御定神望去,與兩只身形較大的狐狸對上眼。

其中一只已一步步朝他們走來,隋御用盡力氣側過身,將鳳染護在自己的臂腕里。他想被狐狸咬兩口也沒什麼關系,還覺得它們來錯了人家,估計把整個府邸翻遍了都沒找到點肉食吃。

「鳳染,不許哭,不許出聲,听話。」隋御拍拍她的頭,「沒事。」

鳳染從不知隋御的胸膛如此寬闊,靠在上面就讓人產生一種安全感。一直以來,不都是她在照顧他麼?她默默地點頭,期望這兩只狐狸不要為難他們。

也不知挨了多久,頭頂上方的隋御終于說話︰「鳳染,沒事了,它們已走。」

鳳染緩緩抬眸,才發現隋御的衣領、脖頸、還有雙鬢已冒出很多汗。

「它們走了?」她還沒有反應過勁兒。

兩只狐狸均沒有攻擊他們,其中一只站得遠,甚至沒有往前靠近;另一只走過來,繞著他們倆轉了兩圈,與隋御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便結伴消失在庭院里。

隋御沒有馬上告知鳳染,因為他很享受被她這樣抱緊,感受著她身前的柔軟和青絲里的香味,還有她下意識里對他的信賴。

平日里再怎麼耀武揚威,骨子里還是個沒有長大的小姑娘。

隋御從沒像在這一刻這樣想要治好雙腿,如果能站起來,就可以保護她、擁有她了吧?之前不是很討厭她嗎?她給他吃的是迷魂藥吧?

鳳染自他的耳際劃過下顎,嚶嚶地道︰「它們沒咬你?沒撓你?快讓我看看?」

隋御垂眸緩笑,唇角微提上去,「我沒事,就是你把我摔得有點疼。」

「啊?」她訕訕一笑,聳著肩膀退出他的臂腕。

他的長臂僵持在摟著她的那個弧度上,心生不舍。低眉盯向她的眼睫,上面還綴有幾滴淚。

以前分明看不上她這矯揉造作的德性,如今怎麼生出憐愛了呢?

少頃,鳳染終把隋御送回東正房里。她自顧探著腦袋往窗外瞧,嘟噥道︰「我還以為那是大狼呢!原來狐狸也可以長得那麼凶。它們怎麼會跑進府里啊?它們還會再來嘛?」

「在東邊,人們認為狐狸是靈獸,出現必是祥瑞之相。」隋御回想起剛才與那只狐狸的對視,「建晟侯府建造的位置本就偏僻,如今春天萬物復蘇,它們跑進來也是常情。」

鳳染轉過身,見隋御手撫在膝蓋上細細地摩挲著,自知是剛才把他摔重了。

「就算以後再遇見,也用不著害怕它們。」

「我去找跌打藥酒,你等著。」她匆匆跑了出去。

隋御有些期待又有些擔憂,鳳染又要在他的腿上做文章了,那種煎熬……不言而喻。

晚飯時,鳳染仍與眾人講述遇見狐狸時的情形。隋御心里發笑,真不知道當時是誰嚇得哭成小淚人。

鳳染一會讓芸兒小心點,一會又讓隋器注意些,把大家弄得都緊張不已。

「沒有夫人講的那麼夸張。」隋御默然地咀嚼飯食,「你們無需害怕。再說……就算被狐狸咬一口也沒甚麼關系,但你們不得傷害它們。」

鳳染在側一個勁兒地點頭,本還想乘勢夸夸隋御,卻被他突然襲過來的眼神給制止住。看來他並不想讓大家知道他「英勇」的一面。

後來,李老頭知道了此事。眾人把他圍坐在中間,听他講了好多關于狐狸的傳說。簡而言之,狐狸是靈獸,能在府中見到它們,代表建晟侯府就要走好運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作用,自那以後大家的干勁愈發十足。無論果子樹還是莊稼的長勢都很不錯。

一轉眼已來至大半個月後,谷雨已過,秧苗長出三寸多長,女敕綠如茵,飄飄蕩蕩在田地間。

鳳染逮住李老頭便問︰「咱們明兒就扯秧插秧吧?」

「夫人快不要操心這些,小的們會好好干的。」

「算我一個呀,我跟你們一起干,人多力量大嘛!」

李老頭的太陽穴突然騰騰跳起來,鳳染干砸了別的活兒倒沒什麼,扯秧插秧卻是重中之重,這要是被鳳染給毀掉,他們先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李老頭陪著笑臉,琢磨這事還得找水生芸兒來相勸。

但鳳染主意已定,她必須參與其中,不能只出種子和靈泉水,她才不想做只動嘴皮子的人。

水生和芸兒互相推月兌,最後這活到底派到芸兒身上。

趁著服侍鳳染沐浴,芸兒邊往她身上撩溫水,邊試探道︰「夫人,插秧是頂講技巧的一個活兒。小的都做不好呢,你就別去了。再說特別累,侯爺這邊也離不開你啊!」

鳳染半眯起眸子,抿唇笑道︰「沒事,我把他帶過去便是。小蹄子,你少當說客,以為我不知道是誰派你來的?」

「哎呀,夫人~」

鳳染突然往芸兒身上撢了兩個水花,「水溫正好,你快進來跟我一起洗吧。」她動作迅速,根本不給芸兒逃跑的機會,很快就把她扯進浴桶里。

西正房里持續發出悅耳的笑聲,隋御和隋器同時立起耳朵細听。不就是在對面屋里洗個澡麼?怎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大器,去對面屋里瞧瞧你娘親怎麼了?」

隋御打起義子的主意,他自己不方便進去探究竟,但小孩子可以呀!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