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萬壽前夕7

作者︰腦子吃了漿糊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待何寅離去,伍順常賊頭賊腦的過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事要與齊延講述,他抱禮言︰「殿下。」

齊延拿了本折子,翻開略看,道︰「伍內侍,如何?」

伍順常諂媚道︰「殿下果真料事如神,小人這些日子佔著侍奉過先帝討了個教新人的差事,鄭氏放縱小人並且在小人身邊安了眼線,此刻他們正盯著小人教的那些新入宮的宮女與內侍,根本不知道小人要做什麼。」

「少廢話,本王讓你做的事,如何了?」齊延听了一大籮廢話有些不耐煩,冷著個臉滿是不悅。

「不敢留下把柄,都在腦子里。」伍順常得意的笑了笑,想來差事是辦妥了,繼續道,「殿下,太後身邊有個特別受寵的小內侍,名叫常安,這個常安慣會弄些養顏美容的東西討太後開心,此人來自越州,後來小人翻閱了許多越州而來的內侍、宮婢,與常安同期同地而來的一個小宮女名叫茯苓,茯苓是司藥司的女史,如今這個茯苓在披雲宮當差。」

齊延放下手中的折子,目光犀利,道︰「榮婕妤曾染惡疾,有個司藥司的女史作為宮婢也不奇怪。」

「怪就怪在,這個茯苓的宮籍是一紙殘卷,後面的內容已被烏墨浸染。」伍順常眼楮泛著精光,以他的經驗,若有不清不楚之人混入宮中,要麼一開始就是假的,要麼就是途中作假,從鄭葶藶那順藤模瓜,必有所得,他自作聰明,再言,「小人害怕漏出端倪,已將茯苓的宮籍銷毀。」

「披雲宮。」齊延蹙眉,嘴一張一閉喃喃道,他細細回想,那個用易容術假扮楊嗣的人臨死前說,宮里有人知道楚雲天的下落,而楚雲天身邊的女子也叫茯苓。

寧錦書曾在休明峰與茯苓親密接觸過,這會不會太巧合了些?齊延道︰「你再查一查這近期死去的宮人名單中,有沒有一個叫茯苓的。」

若有人依靠易容術冒名頂替,那原來的茯苓應該已不在世上。齊延是這麼想的,而他越來越覺得寧錦書與楚雲天之間有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易,比如澤陸秋狩寧錦書在守衛森嚴的地方被擄走,最終將齊延引去襄芳牢獄。

齊延細思極恐,伍順常領命欲離,只見齊延的眸子略顯寒意,殺意漸起,他起身便扼住了伍順常的咽喉,直接將伍順常提了起來。

「殿……殿下……」伍順常面露驚恐,氣息受阻,他的臉因缺氧而漲得通紅,雙目逐漸往外瞪。

如果這是個秘密,那就讓它永久沉寂,除了他,不應該有第二個人知道;即便有,也只有死人。

齊延不分緣由殺了人,只道是伍順常出言不遜頂撞皇族遭了滅口,無人敢過問。

事後他若無其事的去了一趟甘露宮,取了一只香囊,他直奔行宮而去。

大雪阻路,馬蹄踏地聲也被柔軟的白雪吞噬,又是一行七八,個個帶著斗笠,秦風跟隨,平時聒噪的秦風在齊延面前變得安靜無比。

齊延多久沒帶他馳騁了,好像在六個月前,他的位置已由李正襄替了,他行得心不在焉,也不知白雪下是否藏了暗石,一個猝不及防,馬蹄一絆,連人帶馬摔進雪里。

齊延勒馬停下,下馬將秦風摔掉的斗笠撿起,親自為秦風戴上;此時的秦風還捂著腦袋吃痛,抬眼時正對齊延的目光。

「表哥。」秦風喃喃道,齊延向他伸出了手,臉上無笑,眸子卻是暖的;齊延一把將人拉了起來,沒有說話,上馬繼續趕路。

又是一日黃昏時,行宮里的炭燒的旺盛,沈曇的氣色已恢復如常,臉上帶有悶熱的紅暈,美人多嬌,嬌如花露。

「陛下……陛下?」沈曇輕輕喚道,齊銘本在榻上小憩,睜眼時血絲掛滿了雙目,沈曇一開始喚得輕松,瞬間轉變成擔憂,她握著齊銘的手,問道,「陛下怎麼了?」

「想到從小到大陪伴你的人長辭天地,親長、婢女還是未來的誰,或者說你此生無子,朕就覺得罪惡。」齊銘忍著頭疼,思來想去借著情話隱瞞不思之痛。

沈曇觸目,雙目泛著晶瑩的淚花;她遇刺,齊銘連夜趕來,對她悉心照顧三日,最後竟為她痛哭難過,恐怕沈曇自己都沒在意那麼多,此次墜入寒湖,寒邪侵入體內傷了根本,生不了孩子而已。

「此生有陛下足以,其他的曇兒不在乎。」沈曇心里全是感動,有帝王對她如此,此生何憾?

齊銘疲憊閉目,氣息漸弱,言︰「收拾一下,今夜回宮,朕已輟朝三日。」

沈曇面對這樣的深情竟不知如何應對了,小臉皺得只叫人心生憐愛,她慢道︰「風雪難行,再過一日看看情況吧……」

「陛下,攝政王殿下到了。」李碩入內稟報。

「該回去了。」李碩的聲音才落,齊延便嚴厲地說道,他很生氣,面對齊銘的頹廢很生氣,他對沈曇的不知利害更加生氣,冷斥道,「半個時辰,收拾不完,你這一生都別回皇宮了,本王說到做到。」

「我沈曇命大,讓攝政王失望了,宮,本宮要回,攝政王借天象欺辱本宮的,本宮還要雙倍討回,而你欺辱陛下的,我沈氏耗費一世榮華,定不放過!」沈曇的鳳眼變得銳利,原本因感動而泛紅的雙目也化作了怨恨,她回眸對齊銘柔笑,隨之甩袖離去。

齊延淡應︰「本王等著。」

「皇兄。」齊銘睜眼,紅光乍現,他好疼,都要疼出淚了。

「三日輟朝,可以啊!」齊延心疼又不得不指責,他從懷中掏出溫熱的香囊丟在齊銘榻旁。

齊銘聞言憎目視人,忍著疼痛不為所動。

齊延冷笑,嘲諷道︰「曾經流連花街柳巷,今有沈曇美麗如斯,抵過美人千萬,開始沉淪溫柔鄉,怠慢朝政了?你還想不想從本王這里把權力拿回了?」

齊銘聞之,歇斯里地地咆哮︰「我在這個皇位上有多辛苦,皇兄知道多少?如今你還要剝奪我僅剩的沈氏,皇兄究竟何意?與其如此屈辱度日,朕一個禪位于你,皆大歡喜!」他痛哭流涕,淚光映射燭光,再加上他雙目通紅,這淚水也泛紅,像是血淚一般掛在齊銘臉上。

「誰得罪你了,你去把他罵回來,誰踐踏你的尊嚴,你就在他身上加倍討回,你也可以把刺殺沈曇的罪名扣在我身上,我來做你的出氣筒,但我告訴你,這不是你頹廢的理由。」齊延便呵斥邊心疼,闡述他窩囊的同時又給予他專屬的鼓勵,這種寵溺又凶巴巴的鼓勵只屬于齊銘。

齊延將齊銘攬入懷中,齊銘失聲痛哭,他用雙手捂著臉靠在齊延的肩膀,緩緩表述他的痛︰「皇兄,我也是一個血肉之軀,也會累,也會痛,我的過往污穢不堪,我會感到屈辱,會不自在,會疲憊……我不知道哪一天我就堅持不下去了……」

從小就有一個優秀的哥哥,齊銘感到自卑,好在哥哥寵愛,自卑蕩然散去,可他的出身、他的過往,還有他現在的處境,根本使他抬不起頭,他已經倔強好久了……

齊延安慰道︰「都會好起來的,你相信我,沒有什麼過不去,解藥我會想辦法,再給我一些時間,好不好?」

半個時辰後,齊銘抱起香囊貪婪地吮吸,待他們出了行宮一切都恢復了往常的模樣。

這二人共乘一輛馬車,齊銘依偎在齊延的懷里開始潑皮耍賴,頹廢過後他還是那個有點小心思、小算計的齊銘。

齊銘嬌氣道︰「皇兄,除了今年的生辰禮物,過去五年的禮物,我都要討回來。」

齊延問道︰「今年皇兄送你一個附屬國,往年你過生辰時,你都想要什麼?」

齊銘狡黠一笑,抬起雙腿架在馬車側延,整個上半身直接躺在齊延的雙腿上,言語直入人心魂︰「十四歲時想要一只鴻雁,鴻雁寄相思,問候遠在邊境的皇兄;十五歲時想要一匹馬,那時我已經長個子了,可以騎高大的馬兒,皇兄可以傾囊授我騎術;十六歲時想要一紙皇書,只願北淵九州可以支援皇兄,我不想皇兄死去……」從期待的歡喜到無可訴說的憂愁,直至目光堅毅,語氣也逐漸深沉,「十七歲時我已經長大,我想要皇兄踐諾,皇兄說待我長大就會回來;十八歲時我想要一柄劍,我要拿它守護我愛的人,我要保護全天下最好的皇兄。」

贏了齊延的心,不就等于贏了天下嗎?齊銘的棋只為齊延而設,齊延還是記憶中的皇兄,無條件地對他偏袒,無條件地向他投降。

齊延低頭看人,他要的好像都很難辦到,齊延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道︰「鴻雁難馴,你長大的時光再難追溯,九州人心不如一,承諾竟也是你處心積慮讓我歸來,唯獨這一柄劍,為兄可以替你拿。」

齊銘笑道︰「那皇兄可得向我保證,拿著這柄鋒利的劍,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更不能傷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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