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風雨(一更)

琉璃沒提她爹娘之前,其實,凌畫小時候,她娘也時常在她耳邊耳提面命,女兒家,要矜持,要懂得節制,無論是吃喝玩樂,還是任何事情,都要適可而止,再喜歡的東西,也不要一口都吃下,再不喜歡的東西,也不要一口不沾,不要讓人猜出你的喜好來,能控制住自己私欲的人,才能站得高,走得遠。

這據說是她外祖母告訴她娘的,她娘又告訴了她,可是她小時候,她外祖母對她寵愛至極,總是縱容她,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別听你娘的,她胡扯。」

至今,她還記得她娘對外祖母無奈又無語的表情。

如今,外祖母早已故去,她娘也去了三年了,可是,她雖然沒忘了她娘的話,卻在看到宴輕的第一眼時,放任了自己的私欲。

她從來沒有那一刻,那麼想抓住一個人,與他一輩子白頭到老。

宴輕就是這個人,她生命中的劫數,也是她生命中克制不住的私欲。

宴輕叩叩桌子,「專心吃飯,想什麼呢,飯都快吃到鼻子里去了。」

凌畫抬頭看了他一眼,小聲嘟囔,「哪有。」

哎,身邊這個人,如今是她的夫君了,真好看啊。

所以說,能嫁一個舉世無雙容貌的夫君,就算放任了自己的私欲,不要臉點兒,又如何?

凌畫難得很安靜地吃完了一頓飯,吃了七八分飽,就要放下筷子。

宴輕見她有放下筷子的勢頭,攔了她一下,將一碟肉推到了她面前,「把這個都吃掉。」

凌畫︰「……」

推到她面前的碟子雖然不大,但里面裝的是肉啊肉,她若是都吃掉,今天就吃了十分飽了,那她要散多少步,才能把這些肉消耗掉?

凌畫一臉的拒絕,「不吃了,吃不下了。」

宴輕戮破她,「你吃得下。」

凌畫堅持,「真吃不下了。」

吃得下也不吃了,大晚上的,吃了這一碟肉,還讓不讓人活了。

宴輕看著她,「你是怕胖?」

凌畫點頭,是啊,誰不怕啊。

宴輕肯定地說,「吃一頓,胖不了多少。」

凌畫才不信,「有了一頓,就有兩頓。」

這是琉璃娘用一輩子總結出的經驗教訓,前輩的經驗教訓,就是晚輩們的財富。

宴輕無語,「你瘦成這樣,胖一點點兒,怕什麼?」

本來他也不想讓她胖成小黑,但是剛剛她來的時候,都會被封刮走了,還是太瘦了。

凌畫看著他,很誠實地說,「怕你不喜歡我。」

宴輕很想說「我如今也不喜歡你。」,但怕這話說出來,她估計更不吃了,他耐心地說,「你吃了這一碟肉,我陪你出去散步。」

凌畫有點兒動心,「散步多久?」

宴輕看著她,「半個時辰。」

凌畫想想也夠了,若是只吃今天這一頓的話,也不是不能吃,畢竟她才吃七八分飽,還是真的可以吃下這些的,她重新握住筷子,對著面前的一疊肉下筷,「真的吃肉長肉嗎?」

「是吧。」宴輕也不確定,他這麼多年,吃了不少鹿肉,好像也沒長肉。

凌畫覺得這件事情也不太科學,她也挺愛吃肉的,這麼多年,也沒見吃了多少會長多少,于是,她放心地吃完了一碟肉。

宴輕滿意,擱下筷子,站起身,「走吧!」

凌畫也跟著站起身。

就在二人即將要出門的時候,外面忽然風雨大作,凌畫猛地轉頭看向宴輕,一臉哥哥你騙我的神色。

宴輕︰「……」

他忘了,今兒有雨,是沒辦法陪她散步的。

他身受凌畫眼神的譴責和指責,默了默,「要不,我陪你在這房間里走走?」

凌畫不說話。

宴輕模模鼻子,「畫堂寬敞,走走也一樣的,反正都是走路。」

凌畫依舊不說話,看著他。

宴輕無奈了,「那你要怎樣?」

凌畫看看門外,再看看宴輕,「我在想,突然下這麼大的風雨,我該怎麼回去?」

宴輕︰「……」

哦,他忘了,是啊,她怎麼回去?

她看著凌畫的小細身板,外面這麼大的風雨,她走回去,會不會直接給刮飛起來?

他一時被問住,好半天,才說,「你多吃了一碟肉,不怕的,走回去?」

多吃了一碟肉,也算是給她的小身板壓了點兒分量。

凌畫被氣笑,不過知道宴輕不會留她,她也沒想著留宿,總之都是要走回去的,幾步路的事兒,淋點兒雨也不怕什麼,回去喝一碗姜湯就是了。

何況,今兒晚上吃飯,宴輕已對她夠和善的了,她還真是不能再得寸進尺了,否則看他以後還理不理她?她主動找上門來跟他一起吃飯,看他趕不趕她給不給她這個臉。

凌畫點頭,很是乖巧,揮手,「我覺得也是,那哥哥再見。」

她抬腳就邁出了房門。

宴輕︰「……」

外面風雨很急,疾風卷著急雨和落葉,雨點子 里啪啦打在窗子上,將窗子和地面砸的啪啪的響,這若是打在人的身上臉上,不是疼死個人。

宴輕忽然很懷疑,凌畫是怎麼能走出去的,她不是一直以來很粘人嗎?不是該趁機抱著他的胳膊央求她至少給她找個雨披或者送她回去嗎?再過分點兒,不是想著留下來嗎?

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她,有些薄怒,「走什麼走?」

凌畫轉回身,將邁出門的一只腳收了回來,看著宴輕,「哥哥?」

難道他要留她在他的房里住?

宴輕憋著氣,「等著,給你找雨披。」

凌畫「哦」了一聲,果然是她想的太美了。行吧,攔住她給她雨披,也是關心她了,雖然差了那麼點兒,但也算是有進步了。

這麼短短時間,有這個進步,她覺得已十分不易了,本來,她覺得,以宴輕的脾氣,要很多很久之後,才會對她軟化一點點關心一點點呢。

宴輕轉回身,去找雨披,找了一圈,沒找到,對外喊,「雲落,找雨披來。」

雲落應了一聲,立即去了。

不多時,雲落拿來了雨披,又拿了一把傘,看著凌畫穿上雨披也很單薄的身子,問,「主子,我送您回去?」

「琉璃呢?」凌畫問。

雲落嘆了口氣,「她吃完晚飯後,又回去參悟劍譜了。」

凌畫點頭,「行。」

雲落給凌畫撐傘,忽然想起什麼,轉頭問宴輕,「小侯爺,我送主子回去?」

這麼大的雨,總不能讓小侯爺送,主子大約也舍不得他頂風冒雨。

宴輕頓了一下,忽然說,「你笨手笨腳的,我送她吧!」

雲落︰「……」

凌畫︰「……」

她竟然也不知道,雲落什麼時候到了他身邊後,被評價笨手笨腳了。

她的確是舍不得宴輕冒雨送她,這麼疾的風雨,她也舍不得,她搖頭拒絕,「哥哥歇著吧,我不用你送,讓雲落送我就好。」

扔下一句話,她邁下台階,對雲落說,「走吧。」

雲落點頭,撐著傘,送凌畫出了紫園。

宴輕站在窗前,看著雲落送凌畫出了他的院子,眉頭輕輕皺起,片刻後,他收回視線,嘟囔了一句,「不送就不送,誰樂意送你?」

隨後拿了畫本子,轉身進了內室。

風雨太大,一路走回去,凌畫到底濕了衣擺和鞋。

琉璃听到凌畫回來的動靜,從劍譜里抬起頭,看著凌畫說,「我以為小侯爺會留小姐您住下。」

凌畫解了雨披,「我倒是想的美呢。」

琉璃嘖嘖,「看來您若想上小侯爺的床,還有的熬呢。」

凌畫不臉紅地點頭,「我熬得起。」

她今年才十六,總不會熬個十年八年,頂多一兩年,她還真熬得起。若是一兩年都拿不下宴輕,她自掛東南枝去得了。

琉璃站起身,「我讓廚房去給您熬一碗姜湯來,可別染了風寒。」

凌畫擺手阻止,「不用,這麼大的雨,別折騰廚房了,不是有備著熱水嗎?我洗個熱水澡就好了。」

琉璃點頭,「那也行。」

有人抬來熱水,凌畫進了屏風後,剛洗上不久,廚房便有人撐著傘提著燈送來了一碗姜湯,說是小侯爺吩咐的。

琉璃嘖嘖,拉長音,「小姐,看看小侯爺對您多好,以後別算計人了。」

連她都看不過去了。

人剛回來,姜湯已讓人送來了。上哪兒找這樣心善又長的好看的好人去。

凌畫彎起嘴角,「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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