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蠢貨二公子

完了,徹底完了!

呂有材話一出口,呂召言頓時脊背升起陣陣寒意。

在座的無一不是城府極深之人,蠢兒子的一番話透露出的兩個信息絕對已經被人听出了端倪。

「二少爺,你前天帶人去挖坑怎麼還多挖一個,難道是尸體太多沒數明白?」秋焱放下勺子,繼續吃菜,「還讓李大人綁我,真是笑話!也不看看今天是誰設宴,我現在可是李大人邀請的賓客,哪有在宴席上把客人拉走活埋的道理?」

他只是來簡單蹭頓飯,李本雙怎麼也不至于為了幾個肉丸子和一碗湯要他的命,那也太小氣了!

此時的呂有材依舊沒反應過來,被秋焱懟了兩句,心頭怒火中燒。

「臭小子,你不就仗著自己會點武功嗎?有什麼了不起!這不東鎮可是我們呂家的地盤,你就是條龍,到了此地也得給老子盤著!」

呂召言簡直後悔到了極點,他恨不得把手里的拐杖丟過去,打死這個蠢到家的狗兒子!

「有材!長輩面前,豈可無禮!還不把嘴閉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當著巡察使的面說不東鎮是自家地盤,顯然是在找死。

呂有材怒火攻心根本听不進親爹的話,他看見秋焱那張臉就恨得牙癢癢。還想站出來說點什麼,被身邊的大哥一把拉住,示意他少說兩句。

李本雙也詞窮了,呂有材從進門只說了兩句話,句句都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他們想插句嘴拉他一把都不行,根本攔不住。

「賢佷,你且消消氣。」李大人揮手示意兩人坐下。

「張兄,我這佷子年紀尚輕,沒見過世面,剛剛口出狂言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張御心如明鏡,擺擺手道︰「無妨,兩位公子年少熱血,何錯之有啊?」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可惜被呂召言那老狐狸制止了。

「呂家二公子,你似乎對老夫身邊這位公子仇怨不小,今日在場的沒有外人,你仔細說說,本官為你做主!」

張御說完,目光投向欲言又止的呂召言。呂老爺只能閉嘴,暗道呂家這次可能真的要栽了,而且是被自己的親兒子給一手毀掉的。

一個巡察使已經有些棘手,再加上背景難測的秋公子,他們這回許是攤上大事了。

有了巡察使大人的「偏袒」,呂有材的膽子大了起來。他口沫橫飛地講著秋焱在呂家的霸道行徑,還將呂夫人馬車翻了的事情抖落出來博取同情,添油加醋的說到重點,又對秋焱破口大罵,其言語之污穢听得張御都有點後悔。

早知這小子如此卑劣,就不該讓他說這麼多。秋公子身居高位多年,何時被人這般言語侮辱?若是被蘇御史知道了,以他那護犢子的性子肯定會直接派人接管不東鎮,將呂家上下全部丟進大牢方能解恨。

「好了好了,二公子說得這些本官都听明白了。」張御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一下秋焱的臉色,見他始終神色未改,慢悠悠地吃著飯菜,心中松了口氣。

「今日說的這些事本官都已記下,介于大家都心存不服,本官就在此地多留幾日,待幾件事徹底解決了,給出一個大家均認為合理的結果,我再上報朝廷,請御史大人通稟王爺。」

李本雙與呂召言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出了震驚。

當今天下無人不知張大人口中的王爺乃是當朝的攝政王,四年多前因先帝突然駕崩,太子年幼無法處理朝政,而朝廷又對皇後太後等外戚專權極為敏感,一時陷入窘境。隨著多股勢力分裂,朝廷內憂外患,危難之際平王府極少露面的二公子忽然接過老王爺的軍權,他親自率軍出征擊潰外敵,歸來後帶著一身軍功得到了不少官員的青睞。

經過半年多的運作,他快速收攬人心,在朝中建立了一股旁人望塵莫及的龐大勢力,很快便在眾多官員的「推舉」下登上了攝政王的寶座。

他是王朝歷史上第一個,也極有可能是唯一一個被官員舉薦而「不得已」攝政的王爺。

這種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傳奇,即使遠在千里之外的偏僻小鎮,李本雙也是個體制內的官員,他對這位深受各方官員和百姓愛戴的攝政王諱莫如深,哪怕只是听張大人稍微提了一句,也心頭巨震不敢言語。

呂召言听見張御先後搬出了御史大人和攝政王,頓時也沒了話。

酒宴從剛開始推杯換盞的熱鬧氣氛瞬間跌至冰點,壓抑在每個人身邊蔓延,只有被罵了個狗血淋頭的秋焱依舊不緊不慢地吃著,仿佛身為一介草民的他根本不知道巡察使大人剛剛在說什麼,無知者自然無畏。

「臭不要臉!」呂有材見大家都在沉默,只有秋焱格格不入,頓時又是一陣陰陽怪氣的奚落,「長輩們都沒動筷子,自己卻在那吃得歡快,真是一點臉皮都不要,毫無家教!」

「住口!」

呂召言終于忍不住了,猛的從椅子上站起,拄著拐杖的手微微顫抖,死壓著怒火朝兒子吼道︰「有材你夠了!我呂召言縱橫一輩子,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口無遮攔的蠢貨!」

李本雙見狀趕緊起身安撫︰「老哥別生氣,有材還年輕,不懂事,你別跟孩子計較。」

「這樣吧,我看今日這頓飯諸位也沒心情吃下去了,在下也不便耽擱張大人的時間,二位改日再來我府上把酒共飲可好?」

呂召言巴不得宴席散場,李本雙說完,老頭立刻領著兩個兒子拱手告辭。而張御則將視線落在了吃飽喝足的秋焱身上︰「久聞秋公子大名,下官最近在滿元客棧暫住,不知可否有幸請公子去我那喝杯清茶?」

這話說到秋焱心里去了,他感覺李家的飯菜著實有些油膩,湯味也濃得很,去張大人那喝點淡茶也不錯,于是點頭應下。

親自將兩人送到門口,看見張御這個巡察使有意落後一步走在秋公子側後方,態度依舊恭謹謙卑,李本雙的心里也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他感覺到了幾分不正常,可又說不清到底是何原因。

又一次漫步街頭,秋焱的眼楮盯上了一間首飾鋪。沒管後面跟著的張大人,他腳下一拐走了進去。

店老板見來者是個氣度不凡的年輕人,頓時上前熱情地幫忙介紹。

「公子要送給心上人,不妨瞧瞧我們這的水晶石,手串項鏈耳飾一應俱全,都是當下流行的款式,女孩子一定會喜歡的。」

秋焱听著各種飾品的介紹,目光在琳瑯滿目的首飾中認真巡視。

後面的張御走進來看到此情景,不禁了然一笑。

「許久未見,想不到公子心中己經有了牽掛,真是好事成雙啊。」

再有成就的男人也會希望身邊有個足夠優秀賢惠的女子相伴,他從戰場死里逃生本就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喜事,回來後又遇到了自己心儀的女孩,確實運氣不錯。

想到家中抱著小狐狸在院中曬太陽的文甜甜,秋焱苦笑搖頭。

如果此時說出他心中牽掛的是自己簽了契約的雇主,眼前的張大人不知會作何感想。

很快挑了一條打磨精致的粉色手串遞給店主,秋焱付了銀子,禮貌開口︰「我要拿去送人,麻煩幫忙包仔細些。」

「好 !公子稍等。」

沒過多久,秋焱拎著包裝精巧的小盒子走出店鋪,在張御的指引下來到了滿元客棧的三樓客房。

開門的是蔣明,見自家大人帶了一位年輕人回來頓時明白這就是大人之前叮囑過不可怠慢的那位公子,趕緊請二人進屋休息,小跑出去泡茶。

「大人舟車勞頓來到此處,辛苦了。」

站在窗口望著街道,想起昨晚遲遲沒有熄燈的房間,秋焱沉聲道︰「蘇大人叫你來此應該不只是巡察這些瑣事,他還跟你說什麼了?」

「回公子的話,蘇大人讓我來調查不東鎮的呂家。此人乃是一方霸主,所做之事令當地百姓敢怒不敢言,作為巡察使節若能將其除掉,也算是為不東鎮的百姓做件好事。」

「你有頭緒了嗎?」

將包裝精美的小禮盒放在桌子上,秋焱沒有落座,他並不打算在此久留。

「有了一些,但是不多。呂家做的事我已听說了不少,然而坊間傳言不能盡信,真真假假還需找到證據進行佐證才能進一步判斷。」

「問題難點正在這里,呂家一手遮天,我們要調查就必須找到缺口,這一方面需要人力物力的支持,另一方面也要有人主持大局。」

張御說著目光望向秋焱,他的意思十分明了,就是希望能做主的秋公子親自下令安排人手調查取證,他在一旁輔佐就好。

然而,秋焱听完卻不置可否。

從腰間取下荷包,打開拿出一個小紙條放在桌子上,隨後便順手拎起禮品盒準備離開。

「你想要的東西都在這里,按照紙上寫的地點一個個調查下去,會有收獲的。」

「至于人手不夠的問題,蘇大人那般嚴謹的人不會想不到,你且放心去做就是。」

蘇梓鶴對待工作已經不能單用盡職盡責來形容,有時他的考量之嚴謹令他都刮目相看,那是一個絕對不打無準備之仗的人。

來去匆匆,送走秋公子後張御關上房門,打開紙條。

「呂夫人,呂家別院……」

「大人,茶水來了,那位公子人呢?」

蔣明端著熱茶進來,四處看了看卻只見自家大人站在桌邊看著手里的信紙,剛剛一同進來的公子早就沒了蹤影。

「秋公子還有事要忙,不便久留。」把紙張疊好放進懷中,張御深沉的目光看向蔣明,「我現在可能已經被呂家的勢力盯上了,你去替我跑一趟。有位公子名叫葉時淵,他是蘇大人的人,我們得盡快與他取得聯系,之後的行動需要他的支持。」

此時坐在病床上看著藥碗嘆氣的某位葉姓男子突然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看了眼窗外蕭條的秋色,不禁喪氣地垂下腦袋。

從家出來的時候還是夏天,沒想到轉眼就深秋了,他連件厚衣服都沒帶,等再過幾日傷好些怕是出門就要被凍死。

倒霉!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他正嘟囔著自己運氣爛,門外突然響起了手下的通報聲。

「葉先生,巡察使張御張大人派人來請。」

葉時淵聞言,嘴角微微抽搐。

蘇梓鶴你大爺的,老子傷還沒好就來派活兒。下次見了秋焱,非讓他扣你丫一年俸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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