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文稷

從清晨鏖戰到中午,黑山賊已經在城下伏尸萬人,而城頭上的軍民也有一多人喋血死亡,隨著戰爭的推移,守城的人數逐漸的減少,已經不余人,箭矢也越來越少,滾石和擂木也稀疏了起來……

看到城上的防御正在減弱,張燕親自擂鼓,催促全軍竭力攻城,今曰誓破定襄,屠盡城中的生靈。

在張燕的威逼鼓動下,黑山軍再鼓余勇,齊聲吶喊,又向著城頭發起了排山倒海一般的進攻!

「守住,一定要堅守住,再有幾天,我們的援軍就到了!」

王凌全副披掛,一手提劍,一手持著長槍,在城頭浴血奮戰,竭盡全力的鼓舞著士氣。

「賊人破城後會屠城的,我們來幫太守大人守城!」

危急時刻,郡丞組織了一支三千余人的老弱隊伍登上城牆助陣,有六七十歲的白發老翁,有十三歲的髫齠兒童,更有二三十歲的婦女,一個個拿著能當做武器的東西,狠狠的砸向城下的賊兵。這支隊伍戰斗力雖然微乎其微,但有勝于無,總算能稍微阻滯一些賊兵的攻勢。

就在黑山賊主力竭力攻打定襄的時候,看到定襄危急的孫禮和牽招兩只援軍也試著向城下靠攏,爭取能夠進入城中,幫著守御城池。

只是被王當和孫輕兩員張燕麾下的大將各自阻擋住,己方兵力遠遠落後,難以突破賊兵的阻擊,只能盡力掩殺,與城中的軍民遙相呼應。

王當率領一萬人,負責攔截牽招的兵力。雖然賊兵人數多,但紀律混亂,裝備落後,面對著三千官兵,堪堪打成平手,雙方你進我退,態勢膠著,一時之間誰也佔不到便宜。

但對于黑山軍來說,能夠阻止官兵靠近定襄城下,就是勝利,所以王當並不著急。帶了名親信,立馬于一座矮坡上,指揮黑山軍列陣阻擊官兵。

袁軍陣中央,「牽」字大旗迎風招展,牽招立于馬上,雙眉緊蹙,焦慮不安的望著遠處的定襄城,不知守軍還能堅持多久?

「兄長,今曰賊兵全力攻打定襄,城池已經岌岌可危,如果短時間內不能擊破王當,恐怕王太守危矣!」

一個騎著棗紅馬,手提單刃戟,面色清 ,身高七尺八寸,約莫二十歲的青年校尉,大聲的向牽招說道。

「唉,我也看出來了,張燕今曰是豁出去了,要不惜一切代價的拿下定襄。我也想突破重圍,進城增援王凌,只是被王當的人馬纏著,一時之間過不去呀!」牽招手撫胡須,一臉憂慮的說道。

那青年校尉手中的單刃戟指了指不遠處矮坡上的王當,朗聲對牽招說道︰「兄長你看,那王當正在破上觀戰,他把士卒都投入了戰場,身邊只有名士卒。常言道,擒賊先擒王,請兄長借給我一百騎兵,我從山谷後面繞到王當背後偷襲他!」

「山谷?」牽招疑惑的問道。

青年點點頭,用兵器指了指一條向西的小山谷,自信滿滿的道︰「這幾個夜晚我已經悄悄把路模透了,順著這條山谷向西,走七八里路,便有一條向東的岔路,順著一直走到盡頭,便可以繞到王當所在的這個矮坡後面,而且地形還要高一些,發動突然襲擊,必然會讓王當猝不及防!」

「既然如此,文稷你率兵去吧,可千萬要小心,如若偷襲不成,速速撤回,再做計議,千萬不可戀戰!」

听了文稷的話,牽招點頭答應,把麾下的一百騎兵撥給了文稷,命他偷襲一下試試。

文稷一聲呼哨,手中單刃戟一揮,引領了一百名騎士向西而去,迅速的鑽進了山谷之中,消失在蒼茫的荒山之中,再也無影無蹤。

王當所在的坡地雖然不高,但也比兩軍對壘的戰場高出一些,因此對面牽招陣中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文稷率兵向西進了山谷,也被王當看到了,但他以為是趁機開溜的官兵,因此並沒有放在心上。

牽招軍從南面而來,王

當由北向南迎戰,背里是黑山軍的主力,因此王當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把手中的一萬兵力悉數的投進了戰場,身邊只留下六個親信保護自己。

反正自己前後都是黑山軍,也不怕有什麼危險,官兵要想接近自己,首先必須要突破面前的一萬兵卒,難不成他們能插翅飛過來?

文稷去了半個時辰後,約莫此刻就要模到王當後面去了,牽招悄悄傳令,讓兵卒們且戰且退,假裝不敵的樣子,以麻痹王當的戒備之心。

果然,看到官兵有敗退的跡象,王當露出了笑容,模著下頜的胡須道︰「哈哈……官兵雖然精銳,但兵力不足,又能奈我何?估計再有一頓飯的時間,這支人馬就要潰敗了!」

正說話間,側面忽然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王當急忙扭頭查看,頓時驚得魂飛魄散。只見一支百十人的官兵,陣列整齊,馬蹄洶涌,正從側面的高處俯沖了下來,如同疾進的狂飆,來勢洶洶,不可抵擋!

文稷也不答話,自始至終一言不發,趁著王當和部下驚慌失措的時候,已經率部沖進了他們的陣列之中。

手起一戟,將王當刺于馬下,接著反過兵器,用背面形似月牙的兵刃在王當的頸部切了下去,登時尸首分離,向上一挑,便把王當的頭顱拿在了手中!

「逆賊王當已死,余眾還不下馬受降?」文稷手提王當的首級,威風凜凜的大聲叱喝。

主將既死,十人驚魂失魄,就像無頭蒼蠅一般亂竄,被官軍斬殺了一多半,只有十幾騎倉惶向北逃竄,尋找主力大軍,報告王當的死訊去了。

「拿起敵人的號角,鳴號收兵!」

文稷將王當的首級懸掛于馬前,揮手親自砍斷了黑山旗和「牽」字大旗,然後命令士卒吹響收兵的號角。

黑山賊正在與官兵鏖戰,身後忽然大亂,將旗被砍,又響起了收兵的號角聲,頓時驚慌失措,不知道背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些賊兵本來就是烏合之眾,沒有什麼軍紀,頓時亂做一團,近萬人紛紛潰走,慌亂之下自相踐踏,踩死了幾百人。

牽招趁機掩殺,砍瓜切菜一般收割人頭,不大會功夫就斬殺了兩千多黑山賊兵,跑的慢的紛紛跪地求饒,大約千余人左右的樣子。

牽招正想接受這些賊兵的投誠,文稷已經策馬下了山坡,高聲提醒道︰「兄長,這些人只是無奈之下的假降,並非真心。我軍兵力微弱,約束不住他們,黑山賊主力就在不遠的城下,稍後他們便會溜回去投靠主力,趁著這些賊兵被俘沒有抵抗之力,應當斬草除根,全部誅殺干淨,消滅黑山賊的有生力量!」

擊潰了王當的人馬,擺在牽招面前有兩個選擇,一是殺向定襄城下,與黑山軍激戰,或者延緩賊兵的猛攻,或者沖開一條血路進城,協助王凌守御城池。第二就是向北進軍,與孫禮前後夾攻,擊潰孫輕所部,再共同援救王凌。

駐馬遠眺城頭的激戰,守軍漸有不支的跡象,牽招略作思忖,下令道︰「全軍向定襄城下進軍,誓死沖開一條血路,進城幫助王太守固守城池,等待援軍來援!」

牽招的話音剛落,就被文稷所阻止︰「兄長不可,若是黑山賊舍了城池,反過來圍困我們,弄不好會全軍覆沒!」

文稷的話牽招也不是沒有考慮,可是看城頭的情形,守軍最多也就只能堅持到傍晚,再遲了只怕定襄不保。故此,牽招才選擇鋌而走險,打算強行突圍進城,再登上城牆,協助王凌守城,等待河北的援軍。

看到牽招猶豫不決,文稷繼續分析形勢︰「兄長心憂城內的百姓,稷感同身受。可是我軍僅有不足三千,而黑山賊多達七八萬人,倘若我軍向城下進軍,黑山賊停止攻城,全力圍剿我們;縱算我軍精銳,賊兵乃是烏合之眾,但眾寡懸殊,陷入重圍之中,恐怕難逃全軍覆沒的結果!倘若我軍被滅,不但不能解定襄之圍,還

會重挫城內守軍的士氣,讓他們喪失斗志,繼而陷落城池!」

文稷說著話從路邊的小樹上折斷了兩根樹枝,用力從中間掰了一下,繼續侃侃而談︰「我軍譬如這樹枝,若是和孫禮的人馬合並起來,賊兵要想剿滅我們就不是這麼容易了……」

然後又把兩根樹枝分開,從中間一折而斷︰「若是我們與孫禮各自為戰,便如這被分開了的樹枝一樣,將會被敵人輕易的擊敗!」

牽招听後點點頭,心悅誠服的道︰「我明白了,若是我軍獨自向前,困難重重;若是與孫禮合並,便會壯大自己的力量,增加勝算。文稷你雖然年輕,但用兵之道卻勝我十倍,兄長自嘆不如啊!我認你做老弟,真是沒有選錯人!」

「兄長抬舉稷了,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想兄長是因為心憂城內的百姓,所以才拿不定主意!」文稷拱手謙虛了一句,繼續說道︰「唯今之計,我軍只有與孫禮合兵一處,先擊破孫輕所部,再共同殺到城下從背後襲擊賊兵。這樣既能化解賊兵的攻城之勢,我們又可以全身而退,舍此之外,再無取勝之道,除非河北的援軍在天黑之前趕到!」

「既然如此,只好寄望王凌能固守城池,堅持到我們與孫禮合兵之後,再來救援他們了!」

牽招仰天嘆息一聲,祈禱老天能庇佑城內的軍民再堅持半天,以待援兵。然後提刀向北,引領著麾下的人馬與孫禮會合去了。

婁縣,東瀕大海。

孫堅張,佇立岸邊,注視著茫茫大海,听波濤拍岸。孫堅道︰「我孫氏,乃大漢臣屬,自當效忠大漢天子陛下。非是孫堅心存私念,而是確有苦衷。」孫堅指指一望無際的大海。

「堅為漢臣,當保大漢邊疆。我江東之地,海岸漫長。而近幾年,海賊四起,匪患連連。堅無時無刻,不敢掉以輕心。若沿岸百姓,遭受海賊欺凌,堅心何以安?又何以向朝廷交代?」孫堅義正言辭說道。

張捻著胡須細細思索著。對孫堅,不能用對付江東士人哪套。孫堅性烈且直,貶損只能將其激怒壞事。而適當恭維、吹捧,才有效果。于是心中有了計較

「烏程侯您,真是胸懷廣闊,氣量如海。大將軍認定文台將軍通曉大義,才不遠數千里,遣張前來。」張給孫堅戴了高帽。

聞言,孫堅卻笑了。

張說孫氏父子忠心大漢,的確沒錯。但說他氣量如海,卻實在夸大了。至于性情,孫堅冷峻,不苟言笑,行軍作戰,冷酷無情。而平素里,卻很隨性,沒事時,常嘻嘻哈哈,和屬下開玩笑,也算是說中了吧。

听了張的恭維,孫堅笑道︰「子綱先生莫用高帽罩吾。我孫堅,看得清楚是非,也記得清楚仇恨。更沒有子綱先生說的,那麼大的氣量。」

「文台將軍謙遜了。」

「不!」孫堅轉過頭,臉上笑容狡黠。但一雙虎目,卻透著寒光。

「我孫堅不僅氣量不大,讀的書還不多。只是知曉,忘記國事,是為不忠;忘記私事,是為不雄。」

張何等精明,自然懂得孫堅話中之意。孫堅所說國事,自然是指征討曹操一事。而所謂私事,便是孫堅差點死于荊州一事!

孫堅將此二事並提,意思明顯不過。想要我參與國事,征討曹操,可以!但前提是,要對我的私事,以後征伐荊州劉表,給個說法!

爭取孫堅,事關重大。張道︰「國事,天下事,匹夫有責。私事,旁人只能盡心意,卻不便插手。」張圓滑。他清楚,孫堅早晚要向劉表報仇。

而張是河北的使節,當然不能直接表態,答應支持孫堅,攻伐劉表。只能含糊地說,孫劉之仇,是私人恩怨,河北不會插手。

孫堅也听懂張的意思,微笑著盯著張說道。「子綱先生所言,是先生自己的意思,還是大將軍的想法?」

張再次展現老油條的老女干巨猾。「嘿嘿,張在我主府中多年,料想我主,以朝廷大將軍之身,日理萬機,恐無暇顧及他人私事吧。」

「哈哈哈……」孫堅朗聲笑了起來,「老張啊老張,和我孫堅說話,不必如此狡猾吧?!」

「嘿嘿……」

孫堅豪爽地揮揮手。「好吧,我信你老張一回!」

孫堅臉上,冷峻再現。「我听說,老張你還要去荊州。請你給劉景升帶個話,就說我孫堅處理完國事,就找他聊聊私事!」

張拱手施禮道︰「文台將軍深明大義,國之幸也!」至于替人捎尋仇狠話嘛,這種蠢事,張自然不會辦。

定襄城下人喊馬嘶,黑山的帥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雙方鏖戰了大半天,太陽已經西斜。

張燕听說牽招的人馬擊潰了王當部,並且陣斬了王當,心中頗感驚訝,這王當跟隨自己南征北戰十幾年,也算是久經沙場了,以一萬人抵擋三千官兵,打輸了並不可恥,讓人意外的是竟然把命丟了!

「嘶……這牽招真是個將才吶!」

這位叱 太行的大頭目按捺不住心頭的驚訝,倒吸了一口涼氣。只是讓張燕想不到的是,斬王當並非王凌的功勞,而是另外一位年輕將軍文稷謀劃的。

說起來,這新任的並州刺史手下真是人才輩出,王凌的守城能力,已經讓黑山賊吃足了苦頭,以十幾倍的兵力圍城攻打了十天左右,搭上了兩三萬多人命,並不高大的定襄城仍然屹立不倒。

而現在又冒出了一個牽招,憑借三千人的兵力就輕易擊潰了王當的一萬人,並且陣斬王當,此人用兵能力實在讓人畏懼!

「嘖嘖……這還只是袁熙留下看家的將領,本事已經如此出色,想必跟著他去與曹對決的武將能力更加出眾吧?若是他全力征討我們黑山軍,只怕這太行山沒法呆了呢?」張燕雙眉緊蹙,手撫胡須,一臉焦慮的在心中思忖。

就在這時,張燕派出去刺探牽招軍動向的斥候快馬來報,「稟昭烈將軍,袁軍攻破了王當將軍之後,並沒有向城下開來,而是北上奔著白狼山方向去了!」

張燕縱橫太行山多年,叱 風雲一時,大小戰役歷經數百戰,對于牽招軍的動向一眼便可以洞悉,回顧左右道︰「牽招這是想到北面二十里左右的白狼山與孫禮會合,然後一同來救援王凌。或者前後夾攻,擊破孫輕;或者逼迫我們分兵援助,分散我們攻城的兵力……」

「那麼我們該怎麼做,是否要去援助孫輕?我倆關系不錯,要派人支援的話,就讓俺白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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