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被識破了

作者︰破賊校尉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當日,趙似一行沿著黃河繼續向西,往蘭州行軍。

一路上遇到三伙小股的夏軍,趙似毫不遲疑地指揮赤騎義從,悉數加以消滅,並且借著機會繼續演練迂回包抄、兩翼合擊以及掏心等戰術。

八月二十九日,趕至蘭州。

與此同時,官家對幾宗大案的詔書傳回渭州。

走私大案主犯,張雍、王究、範思三人,連同勾管永興軍轉運使司公事李廷幾等二十九位文官武將,斬首棄市。

白草原案,主從犯勾管河路轉運使司公事杜充、熙河前軍統領辛興宗、會州部將魏顯、熙州部將王銘等二十七人,一同斬首棄市。

首級悉數傳檄諸邊州縣、堡寨。

此外,負有失察之責章楶、孫路、胡宗回、鐘傅等人,分別被加以降階罰俸等處罰,但全部被準予在原職上「戴罪立功」。

陝西六路都轉運使呂元中調任知潤州,蔣之奇以觀文殿學士判陝西六路都轉運使。

旨意讀完,眾人無比震驚。

「殺人誅心啊!」坐在書房里章楶,又看了一遍詔書,忍不住感嘆道,「兄長說的沒錯。簡王真得是熊身狐心之人。」

坐在他身邊是他的三子,時任陝西六路都轉運使司判官,正好奉命押解糧草到渭州的章綡。

听完感嘆,忍不住說道,「大人,何出此言?」

「三郎,你看了這份詔書,有何感想?」

「官家語氣極其嚴厲,處置非常二十幾位文官被一同斬首,首級還被傳檄邊關,前所未有。尤其是李廷幾、杜充等幾位,進士出身,東華門唱過門的。如此酷烈對待,听說有文人士子很是不滿。」

「不滿?」章楶冷笑幾聲,「他們是不是萬萬沒有想到,這次官家不是讓那些文官罰酒三杯,貶去某地安置,繼續享受低級官員待遇,而是一股腦全部斬殺?」

「罰酒三杯?」章綡不解。

「那是簡王殿下的調侃之語。當時他就定了性,這些主犯,無論文武,必須一視同仁,全部斬首。」章楶的頭忍不住搖動著。胡須跟著晃動,如同一頭威風八面的獅子王。

「大人,官家擅殺文官,有違祖宗之法吧?」章綡皺著眉頭說道。

「祖宗之法?」章楶哈哈大笑起來,「簡王殿下當初在垂拱殿,當面斥問你的子厚叔父。到底是誰的祖宗?是天家的祖宗,還是文官的祖宗?」

章綡急了,連忙爭辯道:「大人,多少前輩,苦心勸諫,才有這不殺士大夫的成例。如果以此破例敗壞下去,豈不是人人自危?」

「三郎啊,你年紀不小了,不該還有這種幻想。」

章楶冷笑幾聲,「李廷幾、杜充等人,最高的也不過正七品官階,名氣也不大。還夠不到有‘不殺金身’的門檻。進士又如何?我大宋三年一次省試殿試,每次都要錄取數百上千名進士。還有每年遺蔭恩賜的進士出身,論起來,真不缺這麼幾位。」

「更何況,他們都是被以通敵賣國、擅壞軍務等重罪所殺。」

「大人,兒子明白,這些罪名,與一般的罪責完全不同,誰要是沾上,就算是知州運使,該殺的也照殺不誤。」

「三郎,你知道就好。簡王殿下說的對,什麼不殺士大夫的祖宗之法,那就是個屁。都是文人士子們自我感覺良好,編撰出來的。」

章楶笑了兩聲,有些悲涼,有些無奈。

「光太祖太宗皇帝殺的文官,簡王殿下在秘書省里找到的名錄,就有好幾本。到了真廟、仁廟、英廟、神廟幾位先帝們,他們可能不是太祖太宗那樣的開國之君,心慈手軟。可也不是不殺,而是不輕易殺。」

「遇到大罪,把官家惹火了,照殺不誤!」

章楶的話讓章綡臉色有些發白。

「三郎,記住了。君是君,臣是臣。法是法,罪是罪!這世上最安心的法子不是例外優待,而是一視同仁,公平公正。」

「大人,兒子還是有些不明白。」

「例外優待存于人的一念之間。人心易變故,今天優待你欺壓別人,明天當然可以優待別人欺壓你。只有一視同仁,公平公正,才能知道什麼可做,什麼不可做,才能長保太平。只是,可惜啊」

章綡忍不住也感嘆了一句,「是啊,真是可惜。」

「大人,兒子听說官家這次嚴懲不貸,是簡王一力勸上的結果。你剛才說的殺人誅心,是指的這個嗎?」

「沒錯,不殺士大夫的所謂祖宗之法,不過是文人士子們,費盡心思編織的一個自我幻想、自我安慰的美夢。現在官家的詔書里,對這幾起大案的主犯,無論文武,一律斬首棄市,首級傳檄邊關。徹底打破了這個美夢。」

章楶那雙跟族弟章惇相似的三角眼,渾濁的眼楮里閃爍著睿智和通透的光。

「看到李廷幾、杜充等人的首級。老夫相信,很多人,包括西軍諸多將領軍官們,他們會突然明白。我們這些平時高高在上,看不起粗鄙武夫的文官士大夫們,其實跟他們一樣,在皇權天威之下,都是螻蟻。」

章綡張開嘴,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埋在陝西六路各處的夏國奸細,突然察覺到異樣。

他們暗地里一打探,發現各路宋軍在半個月前,已經開始悄然地調動。

路線不明,動機不明,目標不明!

打探,立即打探,動用各處的暗樁細作,不惜一切代價打探!

消息在一點點匯集。

沿邊五路的各關隘被嚴密封鎖,各條來往的大路小道,明里暗里,全部有宋軍日夜巡邏。

嚴禁一人一馬出關。違者格殺無論!

陝西六路各州縣,借著走私大案的余波,大肆查辦私通夏國,走私違禁物品的人。不少私通夏國的人,被一一查出,順帶著把夏國埋在各處的奸細,一起牽扯出來。

陝西六路宣慰使司,借著白草原大案的余威,派出多支軍法巡視隊,分赴各軍,整肅軍紀,嚴明軍法,以及清除遺毒。

陝西六路都轉運使蔣之奇到任後,革除弊端,重理轉運,削減浪費,提高效率。大批軍械、兵甲和糧草,正沿著幾條水陸干道,向鄜、慶、渭、秦四州城運送。

各州各軍的禁軍、鄉兵、效用、蕃兵、弓手,全部取消輪休,整備待發。十幾支生力軍離開駐地,動向不明。

為了查出這些消息,顯道堂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它在陝西六路的人手,損失過半。

消息傳回興慶府,西夏國主李乾順又驚又疑,宋國這是要干什麼?

他召集重臣,議論了好幾天。但是商量來商量去,就是看不透宋國西軍在玩什麼花樣。

想開戰嗎?邊關哨寨沒有任何異常。奉命前往宋軍哨寨試探的偵騎回報,宋國守軍,不見增多,也不見減少,一切如常。

李乾順在心里也不怕宋軍的進攻。

兩國交戰多年,李乾順知道宋軍強在據險堅守。他們真要是敢出城寨,在荒野擺陣廝殺,李乾順求之不得。

章惇是只老狐狸,也深知宋軍這些致命弱點,他絕對不會如此冒失。

那麼,宋軍到底想干什麼?

不知誰提醒,李乾順連忙派人把在賀蘭山休假的涼州郡主李青鸞請了回來。

李青鸞看完數十份情報後,也是模不到頭腦。突然翻到一份文卷,看到上面的名字後,臉色一變。

「皇兄,宋國簡王來陝西六路宣慰一事,怎麼沒人稟告我?」

李乾順接過那份情報,掃了一眼,不以為然道︰「這個宋國的王爺,初來陝西六路,朕還有些擔心。可是沒幾天,就萬事不管,登崆峒,拜岐山,游渭河,游山玩水,逍遙快活。姚麟、劉仲武,如此悍將,被驅為儀仗扈從。哼哼。」

「皇兄,這個趙十三最是奸詐不過。他確實紈褲好玩,可是崆峒渭水有什麼好玩?他真要是愛玩,大可去東南煙花之地,來西北這苦寒之地做什麼?」

李乾順眉頭一皺,「青鸞說得有道理。你是說宋軍現在這眼花繚亂,讓人模不到頭腦的調兵遣將,跟宋國這位簡王有關系。他這樣做,為的什麼?」

「掩人耳目,遮藏他真實的目的。來人,把韋州那邊軍司的軍報全部給我找出來。」

半天過後,李青鸞找到了蛛絲馬跡。

「皇兄,你看這里。兜嶺大保寨,巡哨騎兵與蕭關的宋軍發生遭遇戰。會州到蘭州這一路,也有數起小規模的遭遇戰。還有這里,熙州城里的細作稟報,宋國陝西六路宣慰使司第一巡視隊,也就是壞了我們求購糧食大計的宗澤、郭永兩人,到了那里。」

「皇兄,種種跡象表明,這位宋國簡王,去了熙州。只是去哪里干什麼?」李青鸞又把卓和南監軍司的軍報拿了出來。

看完後眼楮一亮,遞給了李乾順。

李乾順看完後也是又驚又喜,馬上拿出一份地圖,趴在上面看了一會,最後興奮地說道︰「這位簡王爺想趁唃廝國內亂,攻取湟中西海之地!」

李青鸞興奮地說道︰「皇兄英明!這個趙十三,膽子大得很。其他宋人,包括章楶這只老狐狸,都沒有這個膽量。唯獨他,肯定敢犯險以博大功!」

李乾順仰首大笑起來,嘎嘎的聲音就像一只夜梟。

「好,那我們就做一只黃雀!」

李乾順興奮地說道。

「等到宋軍攻取西海湟中等地,我們就煽動那里的蕃部作亂。等宋軍陷在里面,我們就切斷他們的後路,跟蕃部里應外合,叫他們有來無回!」

「皇兄妙計!」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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