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新郎不是我

哀無心哼了一聲:「你是自願也好,被迫無奈也罷,阿修羅公主的繡球你接下了,卻如何也賴不掉!你和月兒認識在先,與袁露凝也有婚約,我便不提她們。只是當時有星恫陪著你,你卻耍什麼孟浪去接繡球,豈非成心要辜負枕邊人?」

「你若不去湊什麼熱鬧,便是阿修羅公主有諸般算計,又能如何?爾後猿飛日月出手,她舍命與你赴死,用情至深便是為師也敬佩!」

「哀無心做得你靠山,管得你修行,救得你性命,那是為人師的本分!卻還要處理你的風月事,糊涂賬?」

哀無心發怒,聲如雷震,天象有感頓時雷音陣陣烏雲密布,嘩啦啦下起雨來。

沈彥秋驚懼不已,倒頭跪下:「此事是弟子糊涂,做了錯事!還請師尊饒恕弟子這一回!」

原來他自離了淒涼洞奔赴南疆,所行所做哀無心竟然盡都知曉!

哀無心道:「好在你還有些自持,知道名花流的公主不能招惹,否則為師便親自出手斃了你!」

想起藍如淚那小丫頭,沈彥秋也是一陣後怕,若非她有些刁蠻任性,身份也是非比尋常,說不得還真就會發生些什麼。

我何時變成如此濫情之人?難道是受了十方魔道的影響?不,此事怨不得其他,乃是我本身就是個婬賤之人!

沈彥秋跪地不起,哀聲道:「一切都是弟子的過錯,無論師尊如何責罰,弟子誠心領受!還請師尊助弟子一回,將恫兒接回淒涼洞!」

哀無心說鶴星恫懷有身孕,便是有了他的孩子,他在這世上更無一個血親,只有這孩子是完全屬于他的血脈,怎能連親生父親的面都沒見過,就跟了別人的姓?

恫兒自然不會答應,卻如何拗得過雲影鶴王?

哀無心見敲打的也夠了,想著這孩子一路走來諸般境遇,無論如何艱難之時,自己都不曾出手幫他,也不忍心過度責罵,揮袖掃去烏雲暴雨。

「入了我大悲宗的門,便是我淒涼洞的兒媳!孔雄飛要跟我搶兒媳婦,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自打拜入哀無心門下,沈彥秋就不曾見過哀無心如此霸氣的模樣,縱然前次斬殺尸王猙霸的分身,也不過隨手幾劍便結束。本以為自家師尊和徐師一樣,都是個沒脾氣的老好人,卻不想霸道起來,氣勢絲毫不遜于曹天霸和蒼雲術,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哀無心伸出如同妙齡女子一般,玉白縴瘦的手掌,輕輕握拳:「這麼多年不動手,只怕許多人都忘了,我大悲無心的名聲,是打出來的。」

「師尊威武!」

哀無心罵道:「莫學人拍馬屁,為師不吃這一套。你且持了請帖先去鳳鳴城,鶴連山那里我早有安排,只是需得過了孔雄飛那一關。」

沈彥秋接過請帖,看也不看一眼便收了起來:「弟子可不是孔雀王的對手。」

哀無心道:「他若出手對付你,為師便有了動手的理由,你當孔雄飛是傻子不成?既是孔香君求親,自然是由他出手。他修煉孔雀王拳,你要贏他也不容易。」

沈彥秋一咬牙:「不易也得贏!弟子可沒有把媳婦往外推給別人的習慣!便豁出性命會一會孔雀王子,也讓他知道,大悲宗的兒媳婦,誰也不能染指,想也別想!」

哀無心拍了他一巴掌,沈彥秋沾滿泥濘的灰布道袍便化作一身青衣,束起的道髻也披散下來,隨意在腦後挽了一把,插上一根青玉的飛羽發簪,頓時從青年道人變作翩翩佳公子。

哀無心滿意的點點頭,又從懷里模出一瓶丹藥,正是當初贈給徐沐白調養內神的真靈丹,透明的瓶身一眼可見,內有五粒真靈丹奕奕放光,相互踫撞著滾來滾去。

「真靈丹的效用,鶴連山是知道的,普天之下只有我大悲宗的真靈丹,對補益神魂壯大元神最為上乘。」

「他夫人當年受傷懷了神魂,便尋我求過真靈丹,我因只剩三粒給了徐道友,不曾重新開爐煉制,便未曾許他。後來你在火雷原得了一枚血芝,也只能壓制她的傷勢,不能根治。如今得我一瓶真靈丹,可助她返本還源,更進一步。」

沈彥秋搓了搓手,有些尷尬的接過真靈丹,嘿嘿笑道:「弟子身無長物,還要師尊出手破費,便連用處也如此周到,弟子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哀無心嘆道:「不知該怎麼說,那就不說了。此事若是讓月兒知道,只怕非得纏著我討要不可!你沾花惹草處處留情,只苦了為師一人。為人師,大不易,如今回想你師祖當年,該當與我有同樣的感慨!」

說到哀無心的師尊,自家的師祖,這話沈彥秋就沒法接了。

哀無心感慨幾句,也覺得在沈彥秋面前隨口談論自家師尊,大為不敬,便把話頭掐了,指向西方:「你此去鳳鳴城,不要直升罡風層,鳳鳴城的位置飄忽不定,每時每刻都在變化,若是沒有指引,便找上三五年也尋不到蹤跡。你和恫兒有千千結互相感應,可免去許多麻煩,便先往西去,迎一迎你那兄弟。」

沈彥秋眉毛一挑,欣然道:「師尊說的是雷子?」

哀無心道:「我知你有個兄弟叫做方天震的,拜在魔山派凌懷栩真人門下,得了凌真人的秘傳《冰河洗劍錄》,這次夢天刀執掌魔山大刀闊斧的改革,凌懷栩和齊春水幾人鼎力支持,你這兄弟前前後後跟著出了不少的力氣,非但在魔山打出名號,便是于修行道也搏了許多名聲。」

「夢天刀雖然輩分不高,如今也是為一教之尊,論地位卻在鶴連山之上,所以不會親身赴會,得知恫兒與你的關系,故而讓你那兄弟帶了賀禮前去。他不知道你已從南疆歸來,此去多半要惹出事來,你與他見上一面,凡事也好有個商量,照應。」

沈彥秋應道:「師尊放心,弟子絕不意氣用事,凡事當三思而後行。」

哀無心道:「一思再思也就罷了,三思大可不必,念頭百轉總會猶豫不決。你雖然沒有修煉庚金劍氣,也當守住一股氣勢,不可一再退讓,須知退一步海闊天空,卻也壞了自己逆流而上的問道之路。這其中的關竅不可言傳,你自己把握分寸就是。」

大道不可字述,許多道理也是如此,每個人對道的理解都不盡相同,就算大方向保持一致,行進的過程中也總有許多細微的偏差,關乎個人的心性感悟,旁人所言師長所傳都可作為經驗借鑒,用到自己身上可能就不適用。

哀無心對沈彥秋做散養的教導模式,一則是他對十方魔道無有了解,二則為了遮掩十方魔道,也抽不出功夫來。好在沈彥秋頗有氣運,修行沒有多少年月,便有了如今這一身本領,自保有余,只要不惹上元神境的修士,天下大可去得。

沈彥秋得了哀無心吩咐,便駕劍光向西飛行,只是為了迎上方天震,未曾使身劍合一之法,而是將五行劍丸擰做一股,化一道百丈五彩長虹,挺身立于長虹之上,破風而行。

御劍西行約五千里,便瞧見高空中一點白芒閃爍,相隔千里之外,沈彥秋也只看出是一溜璀璨冰晶,蜿蜒如冰河,在高天上扭動前行,卻比他劍光迅捷許多,便猜想是方天震冰河洗劍錄凝聚的劍光,心想莫不是雷子也結成金丹,待我試他一試。

他的手段方天震盡都清楚,一出手就認得出來,唯有新得的五行劍丸他不知曉,便把厚土劍排開,化一派煙塵滾滾,轟隆隆向冰晶長河蓋壓過去!

「哪位道友和貧道開玩笑哩!」

冰河里傳來方天震渾厚的聲音,破天荒的沒有直接反擊,而是將冰河一晃,跳開煙塵籠罩範圍,自冰河里飛出一口黃澄澄的小葫蘆,塞口打開放出萬道華光,將煙塵牢牢抵住,頓時酒香撲鼻。

那口小葫蘆甚是奇特,旁人煉制葫蘆法器,都做收攝之用,仿照寧老莊的袖里乾坤秘法,攝人拿物應手隨心,他可倒好,只將萬道華光撒開,定住對方的攻勢,絲毫無有收攝之力。

沈彥秋忽地想起方天震在麓天山遇到的酒鬼,按輩分還要喊方天震一聲師叔,可不就是隨身帶個酒葫蘆,跟秦問柳一樣整天醉醺醺的搖搖晃晃。

這廝嗜酒如命,秦問柳也比不上,大抵是怕髒了葫蘆里的酒水,故意沒有祭煉收攝的功用。

見沈彥秋不答話,手段也被酒鬼用葫蘆定住,想來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混不吝的性子頓時上來,也懶得跟他廢話,冰河里飛出五道冰魄神光,扭一扭化一只摩雲大手,靈峰雪隱矯若游龍,繞著冰魄大手旋轉疾飛,直沖沈彥秋本人而去。

冰魄神光所到之處,空中的水汽都凍做冰晶迷霧,真似一掛冰河橫亙天穹,每一粒冰晶都是一道細微劍氣,卻是同時運轉冰河萬劍訣,要封死沈彥秋所有退路,乖乖落入冰魄大手的擒拿之中。

冰河洗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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