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娃娃,人熊,紙人

五色雲霞翻騰。

這一沖,便是一刻鐘過去。

以沈彥秋駕馭劍光的速度,一刻鐘便能遠行數千里,若是一瞬間爆發速度,加持心光遁法和神境通,一刻鐘的時間飛出上萬里也不是不可以。

可眼前,依舊是灰蒙蒙一片,以及膿黃粘稠的黃泉惡水。

「不破了這幻境,我便飛上一年半載,也找不到盡頭!」

幻陣的時間流速和外界本是相同的,但幻境本身卻能蒙蔽五感六識,無論將時間壓縮還是延緩,讓人感應到快慢變化,歸根結底都是蒙蔽和欺騙,將散發出去探查的神識扭曲欺騙,你以為在幻陣里呆了一刻鐘,說不定外面已經過去了三天。

當初胡夢媛布置迷神陣,不過十丈方圓一片範圍,讓沈彥秋感覺其中空間廣大無垠無邊無際,便用了一串珠子做陣眼,將他的感官徹底蒙蔽。西摩子不知不覺亦把幻陣布置起來,陣眼多半就是那根奇異手杖,或者是那本大書「塔納赫」,甚至是他自己。

「只是幻陣中不辨方位,西摩子也不可能待在原地等我殺去,卻如何才能尋著他?我不通陣法,唯有以力破之,倘若展開千機帶釋放流砂河,滾上一滾也就把陣破了,如今卻要這般窩囊!」

他使出萬里起雲煙和丁火掣金輪,也是打著火皇道法的掩護,又在上面裹了一層幻魔道的法力,如此還覺得不夠妥當。倘若使出千機帶,一掛星河橫沖天際,滔天威能顯現出來,瞬間就能將幻魔道的法力抹去,休說牛聖嬰幾人,便是其他人也能清晰的感應出,這是件被封印了實力的法寶。

五彩雲霞左沖右突,冰魄神光藏在五彩雲霞之中,凍結一點就被攪碎一點,直攪的黃泉惡水翻涌不止更加渾濁,那股子侵入心肺的惡臭腥臊讓人心煩欲嘔,恨不能把內髒都吐出來,便是渾身都包裹在炎魔真火神光罩之內,依舊無法阻隔惡臭侵入,皮膚也隱隱有有些瘙癢難耐,似有膿皰要頂出來,一摳一灘血,一撓一破膿!難怪西摩子說什麼清洗罪惡,這般腐蝕天地的黃泉惡水流淌過去,低階修士抵擋不得,普通的妖魔精怪和凡人即刻死絕,還有什麼罪惡能留存?

有上次破迷神陣的經驗,沈彥秋最是厭煩陣法,因有黃泉惡水四處翻騰,他舍不得祭出水火鋒,正要施一線牽的法術挪移到勾離瑾身旁,回頭再一槍戳死西摩子,忽地背後又是一陣劇痛,一開始被妙筆尊者切破的傷口本已愈合,這一下卻開的更大更深,深可見骨。

沈彥秋不及回頭,劈手就是一記九幽陰魂爪反手後撩,入手一沉,像是抓在木雕泥胎之上,隨即只听得一聲慘嚎,五指摳下老大一塊兒血肉,回頭一看卻是好大一塊土疙瘩,指甲縫里滿是五顏六色的染料。

急睜幻魔法眼掃視,就瞧見一個粉嘟嘟的胖女圭女圭四肢劃水,手里還倒拎著一柄牛耳尖刀,在黃泉惡水中如同潛伏游泳一般,比魚兒穿梭還要迅捷,眨眼就消失無蹤。

「紙人,泥女圭女圭?」

沈彥秋不知道西摩子手下有十二尊者的事兒,不過西摩子出手之時神神叨叨,把靈感上父掛在嘴邊不拿下來,布置了一座連幻魔法眼也看不破的幻陣,自己卻不動手,只把兩個紙人一個泥女圭女圭放出來,都有金丹一二轉的修為,怪異無比。

培養靈寵最是費心費力,養到大成境界也就和極品的靈兵神將相差仿佛,而且大部分靈寵的靈智不如靈兵神將,忠誠度和執行力也大大不如,反倒不如祭煉靈兵神將來的實在。

這泥女圭女圭卻是眼毒,挑著沈彥秋走神的空擋,逮著新傷便下狠手,一記重創而後遁走,頗有中古時期刺者道的風範。

可惜他本領不濟,沒有中古刺者潛匿無雙的手段,被他看破行藏一記九幽陰魂爪摳下一塊泥胎血肉,正中了他九幽陰毒,寒冥煞氣,被打上一點標記,行動軌跡清晰的浮現在沈彥秋識海之中。

有了泥女圭女圭帶路,沈彥秋不怕找不到西摩子,便把一點靈光緊緊吊住,在識海中刻畫推算,總算讓他推算到西摩子的位置,竟然就在離自己不遠的斜上方。

可恨自己就在咫尺之間,沒頭沒腦的轉了近乎小半個時辰!

心有計算便即行動,沈彥秋實在是轉悠的頭疼,當下把五彩雲霞一收,冰魄神光也盡數斂去,催動炎魔真火沖入五行劍丸,頓時五道劍光氣柱如照,射出十余丈遠,劍氣所及之處,黃泉惡水盡皆退避,好似鮮活血肉一般自行收縮。

頂著五行劍丸,沈彥秋直直朝西摩子的方向飛去,其實不過數十丈距離,哪用得著一個呼吸?這邊剛一動身,驟然暴起的劍氣便率先抵達,有撞擊硬物的觸感,只是黃泉惡水被震蕩渾濁,看不清劍氣擊打的是什麼東西,是否是藏在暗處的西摩子。

把劍氣一晃,隱隱傳來一聲悶哼,該是那人沒料到沈彥秋如此直接,被犀利的劍氣所傷。

撞擊的觸感有些剛硬,不像是擊打在紙人或者木雕泥塑等物件之上,倒像是金鐵一般的器物,沈彥秋心頭一喜:這家伙果然就在這里!

當下也顧不得隱藏手段,萬里起雲煙在頭頂撐開一片空間,伸手拽過大弓,把手中長槍當做箭矢,緊緊鎖定方才劍氣觸踫的位置,猛然射了出去!

既然黃泉惡水自己以幻魔法眼都看不穿看不透,那些身在幻陣之外的想要看破,可不僅僅只是修為境界自己高明就行的!

爛銀槍出手不是筆直一線,而是旋轉如輪滾動如球,自劍氣撞擊到挺槍做箭,這一氣呵成之間不過眨眼,之前泥女圭女圭沾染的寒冥煞氣已經消散,不知道是被他察覺之後施法剔除,還是被黃泉惡水腐蝕,斷了彼此之間的聯系,總之是跟丟了。

這下劍氣撞到的不管是不是西摩子,他也覺得無所謂,只要能逼得對方現身,哪怕是說幾句難听話,也比現在自己一人演獨角戲爽快的多。

銀槍飆飛,掀翻一路黃泉惡水,萬里起雲煙的火氣盡數加持在銀槍上,被掀翻的水浪蒸發成瘟黃色迷霧,又被銀槍疾旋帶動的勁風拍打、萬里起雲煙的火氣烘烤,形成一個徑長三丈六尺有余的圓形通道,內壁光滑如鏡,質如田黃。

只是依舊一股腥臭撲鼻。

沈彥秋已經縮回正常身軀,一把抓住崩彈回來的長槍,渾身一抖差點抓不住,槍身上帶著一股強勁的力道,兀自嗡嗡做響震顫不休,半邊身子都有些麻木。

沈彥秋瞧的分明,通道盡頭一閃而過的身影,根本不是西摩子,而是一個膀大腰圓胖成肉身一般的家伙,乍一看就像是漆黑的大熊人立而起,劈手一巴掌拍在槍尖上,當即就止住旋轉倒崩而回,看也不看這邊扭頭就走。

沈彥秋抓住槍桿甩了兩下卸去震顫的力道,一步竄到通道盡頭,那人熊已然不知所蹤,黃泉惡水也自此處消失,依舊是起初那個灰蒙蒙的空間。

黃泉惡水驟然退去,且不是向下降低消退,而是自莫名其妙處來,又自弄明奇妙處消,就這般在空中稀釋飄散,化為無形。

西摩子踩著怪異臉譜凝立虛空,身後站著一頭丈二人熊,人熊肩膀上坐著一個粉嘟嘟的胖女圭女圭,手里抓著一串血淋淋的糖葫蘆舌忝個不停。

旁邊則是妙筆尊者和另一個紙人。

那頭人熊渾身盡黑,唯有脖頸下帶著一個剪刀形的白痕,鐵塔一般站立不動,只有肩頭泥女圭女圭舌忝化的汁水滴落下來,才咧開嘴伸出舌頭接住。

泥女圭女圭穿著紅肚兜,四五歲模樣,虎頭虎腦粉粉女敕女敕,和平常幼)童幾無分別,只是胳膊腿兒圓潤的有些過分,胖嘟嘟的倒不像是泥胎塑就,更像是充了水鼓了氣似的,一點就彈一彈就泛。

他手中的糖葫蘆顆粒甚大,就拿那柄牛耳尖刀串著,刀尖兒穿透山楂丸兒,露出指甲尖兒那麼一點,泥女圭女圭伸出粉女敕的舌頭舌忝舐,每一下都被刀尖兒劃過,人熊甩舌頭接住的汁水,哪里是糖葫蘆所化,分明就是這泥孩子流的血水!

這孩子只有四尺來高,不停的低頭舌忝著手中的糖葫蘆,血水越流越多,順著手臂流淌下來,又順著人熊的身子向下淌,竟然在空中積出一灘小小的血池,咕嘟嘟冒著無數水泡,炸開後就是一縷青煙飄飛。

西摩子手中的大書將青煙接引,腳下的臉譜和妙筆尊者兩個紙人,則是毫不遮掩的吸收血池之水,一絲絲紅暈向上升,爬到頭頂便停上一會兒,整個人就似是煮熟了的大蝦渾身通紅,再隨著紅暈向下退去,恢復成原本紙人的模樣,只是生動靈動許多,愈發像是血肉之軀。

西摩子只如不覺。

血池之水除了被臉譜和紙人吸收,還有許多散逸空中被幻陣吸收,幻陣的力量便又強了幾分。

泥女圭女圭就像個封印在四尺身軀里的巨大猛獸,流淌的血水形成那一小片血池,足以將他淹沒進去,別說一個泥女圭女圭,便是百十個女圭女圭一起放血,壓榨的干淨,也放不出這座血池。

更別說怪異臉譜和人熊紙人,還可以借助他的氣血修煉,增強自身,簡直就像一頭修成人身的極品千年老參。

西摩子微笑著看向沈彥秋,似乎對他這時候才闖出幻陣的一部分,有些失望。所以他的眼神中,明顯還帶著些許鼓勵。

「我就在這里,等你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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