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人皮法衣

西摩子一頓手杖,一股菁純無形的力量輻射出去,灰蒙蒙的空間頓時清明,游離的黃白霧氣被這股力量迫開,盡數貼著幻陣邊緣堆積擠壓,變成厚厚一塊黃白,仿佛將幻陣涂抹成屎黃色。

看著有些惡心,反胃。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西摩子一手握著疙瘩手杖,一手摟著寬厚大書,好像是中古時期的賢人,又像是預見未來的先知。

「這是黃泉污垢,只要沒有與道合真修成元神,任是神念如何強大,也突破不了。你只管放開手腳,在這幻陣之中,誰也看不到你的手段。」

「你在給我創造條件?」

沈彥秋收了槍,依舊是隱龍式,隨時準備毒龍出洞。

「看來你並不急著出手,或者說,這一場是贏還是輸,對你來說都無所謂。所以,我對你能夠引動地獄黃泉,很感興趣。」

沈彥秋一挑眉毛:「能說說嗎?」

西摩子笑道:「輸贏之事暫且不提,我對你也很感興趣!首先我要糾正一下,我所引動的是黃泉惡水,不是地獄黃泉。看來你修煉的功法,對諸地獄的涉及程度很深,首先想到的就是地獄黃泉,卻不是這方世界的幽冥黃泉。」

「一部對地獄道如此深入的功法,卻連黃泉污垢都認不出來,要麼就是你的功法起步太高,要麼就是它只是你修行功法的一個部分,而不是根本。」

「或者說,你還沒有真正領悟它!」

嘶!

沈彥秋頓時一個激靈,差一點就忍不住一槍戳過去!

就憑自己不認識黃泉污垢,這家伙幾乎把十方魔道都給猜出來了!

西摩子接著說道:「你剛才施展的火法和冰法,造詣都不低,而且氣息混茫,亦道亦魔。妙筆他們兩個被我用玄陰重水浸泡數百年,不懼陽火,便是太陽真火和三昧真火也能抵擋一陣,卻受不得你那魔火蒸騰,若是我所料不差……」

「那你就別料了!」

沈彥秋越听越是心顫,怒吼一聲挺槍便刺,人與槍都在一式毒龍出洞中漲大,三丈六尺的身高,四丈二尺的大槍,就像鎮壓在深潭死水中的惡龍,千百丈龐大的身軀蜷縮成小蟲蚯蚓,突然解除束縛,積壓在心頭無盡的憤恨和怒火爆發,一路沖出水潭,不需要任何理由,必須要摧毀眼前的一切,才能釋放那股滔天的戾氣。

這就是毒龍出洞,一往無前的槍術,在隱龍式和藏龍手的雙重壓迫下,槍術瞬間爆發最強的一招。

最先退開的是妙筆尊者兩個紙人,他們倆的本體還沒有鍛煉成血肉人身,抵擋不了這種純武道的神通,沈彥秋毒龍槍勢還沒發動,只是泄露一絲氣機之時,妙筆尊者便扯著另一個紙人飛速後撤。

但反應最快的,卻是那頭人熊。

它似乎有些非常強悍的戰斗意識,沈彥秋想要發動毒龍式,眼神里剛剛起了變化就立即被他捕捉,一把抓過泥女圭女圭手中的牛耳尖刀,順著下巴刺啦一刀劃下去,直劃到肚臍下會陰位才止住,然後把尖刀塞回泥女圭女圭手中,兩爪左右反抓劃開的傷口,嘩啦啦一聲撕扯的聲響,人熊硬生生把一張熊皮從身上扒了下來!

熊皮里裹著的,卻是個正兒八經的人。

這人身材高大魁梧,只是全身血淋淋的沒有皮膚,眼皮嘴唇乃至鼻頭都沒有,全是紅的白的肌肉筋絡血管,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肉紅蚯蚓擠在一起,又惡心又滲人。

沈彥秋一槍毒龍出洞電射而來,這人剛好把熊皮扒下來,對著大槍奮力一丟,口中叫了聲「著」!熊皮便一下子撲在槍尖上,滴溜溜打著轉,螺旋著好似即將收起的雨傘一般向槍桿子裹下去!

毒龍出洞一往無前,所謂有死無生有進無退,本就是掙月兌束縛不受藩籬的槍術,越是給它施加束縛和壓迫,這一式反彈的威力也就越大,直到持槍之人也不能控制。

破這一式只有兩個方法,第一個就是提前躲開,第二個就是用絕對勝過這一式的力量強行鎮壓,重新將暴虐的毒龍鎖住,自然就沒有所謂的後續變化。

這頭人熊對自己非常自信,選的就是第二個方法。

毒龍出洞有兩重力,第一重是穿刺,第二重是震顫。穿刺無需贅言,第二重震顫之力才是重點,高頻震顫的力量會形成一個特殊的力場,能夠將一切阻隔它的東西撕扯成粉碎。

越變越大的熊皮遮蔽下來,已經看不到頭顱和四肢,只是一塊黑乎乎的毛皮,爛銀槍把熊皮頂出一個尖銳的凸起,猶如一頂帳篷,竟然也沒有破開熊皮。

無皮血人撮著牙花子道:「神父,這人的手段也稀疏平常,您寧可壞了教主的算計也要和他過過手,是不是太過重視?」

西摩子道:「稀疏平常?你們幾個都有金丹道行,又屬你的修為最高,解月兌熊皮束縛之後實力還要提升一倍。如此將你二人身份互換,你能走到哪一步?」

泥女圭女圭也不嫌惡心,依舊坐在無皮血人的肩頭,拿牛耳尖刀小心翼翼的剔了塊肉筋塞在嘴里,一邊咀嚼一邊笑嘻嘻的道:「雅格達,你可別小看了他,剛才妙筆妙音他倆在前面吸引注意,我隱遁身形偷砍了一刀,結果被他反手抓了一爪子,抓掉好大一塊兒血肉!要不是我泥胎最不怕毒,肯定會被他發出的寒毒凍成冰疙瘩!」

雅格達伸指一彈,泥女圭女圭剛要再剔一塊肉筋的牛耳尖刀就被他彈飛出去,肌肉自動收縮愈合傷口,冷哼道:「只要進了我人皮法衣,就算沒有傷口封閉五官九竅,也要泄露精血元氣,不多時就被吸成人干,什麼火毒冰)毒,又能如何?」

泥女圭女圭伸手攝回尖刀,干脆跳到妙筆尊者身旁,去剮他身上的油彩紙皮,妙筆尊者嚇了一跳,差點一腳踹在他臉上。

無皮血人其實本身就是一張毛皮得道修成的精怪,被西摩子點醒靈智開了道胎真性之後,逆反修行由外而內修出人身,再把本體毛皮披在身上,能化虎豹人熊等猛獸,唯獨不能化人,只有將毛皮月兌去,才能以無皮血人的模樣現身。

妙筆和妙音都是紙人,泥女圭女圭則是泥胎的傀儡玩偶,西摩子腳下充當承載的臉譜尊者,本體則就是一張臉譜,就先天而言沒有一個活物,只有雅格達的本體毛皮是標準的活物身上剝取,雖然被硝制成皮衣,但根性就比妙筆他們高了幾個檔次。

妙筆尊者有些擔憂:「雅格達,還是趕緊把人皮法衣收回來吧,倘若被那小子戳兩個窟窿,可就傷了你的根本!」

雅格達哈哈笑道:「我已把真靈轉換,全部寄托在這具軀體之上,所以這才是我的本體,人皮法衣只是一件法器,再也不是我的桎梏!」

「畢竟曾是你的本體所在,縱然將真靈盡數轉嫁,也有氣機運數相連,算是你性命交修的本命法器!威力大是大了,可是一旦受損,對自己的影響也很大!」

妙筆很難得的說了很多,紙本就人不會說話,一張嘴巴乃至五官七竅,盡是筆畫彩描的假物,所以從他開了靈智開始修行,就不怎麼喜歡說話,妙音更是如此,從出現在現在一聲也不吭,渾似個啞巴。

雅格達無所謂的一擺手:「就算神父大人被我人皮法衣裹住,若是不祭出聖書,也絕難破陣而出,這小子只有一桿普通的神兵長槍,如何能破開……啊!」

一句話說了一半,雅格達怒吼一聲,狂噴一口鮮血,急忙伸手將破了兩個大洞的人皮法衣收回。

又縮成常人尺寸的沈彥秋,依舊是黃衣黃臉瘦弱道人的模樣,只是披頭散發的甚是狼狽,想來剛才被人皮法衣抽了不少精血元氣走,氣息微微有些萎靡。

爛銀槍的槍尖消失,大半截槍頭都被人皮法衣腐蝕,原本燦亮的槍桿上也布滿了坑坑窪窪的斑點,乍一看好似個麻麻賴賴的燒火棍,被沈彥秋斜斜插在後腰,用腰帶緊緊束住。

一紅一藍兩團熒光在他頭頂盤旋,紅光熾熱如火,藍光清亮如水,各自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正是他倚為殺手 的法兵異寶,水火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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