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0二,我也姓黑

鐘華和金鐸都睡不著,鐘華說︰「睡不著,說說話。」

金鐸說︰「說吧。」

鐘華說︰「要來的時候,覺得有一肚子話想說,你這麼一整,我還不知咋說了。」

兩人在朦朧的夜色里沉默了一會兒,隱隱傳來邱文明的鼾聲,鐘華起身下地,開了一瓶啤酒,倒了一杯喝了,問金鐸渴不渴,金鐸說喝啤酒怕起夜,想了想說你這一喝我也覺得口渴,來一杯吧。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把一瓶啤酒喝完,鐘華上床又躺下。

兩人靜靜地躺了一會兒,鐘華說︰「你回來了跟姓唐的干了三架,完勝,這事兒太好了,讓我看到了希望。不然,我黑暗的日子沒有盡頭。」

金鐸一時無法理解,問︰「大哥,你啥意思?」

鐘華嘆口氣說︰「你剛才問我過的怎麼樣?實話跟你說,我過的不好,很糟糕。」

金鐸翻過身,臉朝鐘華問︰「咋的呢?……為啥呀?」

鐘華說︰「要說為啥,就是覺得心里堵的慌,什麼事兒也開心不起來……反正都是我的問題,是我不好。你嫂子沒毛病,是個好媳婦。」

鐘華說了半截話不說了,金鐸等了一會兒沒下文,問道︰「你心里堵啥呀?」

又沉默了半天,鐘華囁嚅道︰「恨姓唐的,還有,我有病。」

金鐸說︰「啥病呀?人吃五谷雜糧,保不齊誰有病,有病治唄。」

鐘華說︰「治過,沒用,心理障礙導致的……憋屈的。」

導致的什麼?……鐘華沒說,金鐸隱約猜到了,大概是男人的難言之隱,便不多問,其實不用多問,鐘華心里肯定還是放不下玉珠。

金鐸想了想說︰「大哥,有個事兒,我告訴你,你知道就行了,別再跟別人說,包括嫂子。」

鐘華問︰「啥事呀?」

金鐸說︰「我能給你報仇,我現在有招兒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他。」

鐘華猛地坐了起來,看著金鐸問︰「那快弄啊!弄完就利索了,你也不用擔風險了,你知道不?他的人到處找你呢,獎金十萬挑斷你手筋。」

金鐸輕聲說︰「這事兒我想過,再等等看,弄死他容易,心理上有負擔,不想背殺人的包袱,最好是公平較量,整垮他。」

鐘華說︰「我明白,你打小心善,放學時看見兩狗掐架,誰弱你幫誰;看球賽,誰落後你向著誰。」

金鐸說︰「這事兒也不是不行,就是一時下不了決心。」

鐘華說︰「什麼招兒?能透露點嗎?」

金鐸說︰「這事兒別問了,我是認真的。我的意思是大哥你想開點,他的小命在我手里攥著,你的仇能報。」

鐘華說︰「你還甭說,你這話,讓我心里暢快多了。」

金鐸說︰「大哥,他是自作自受,你都看見了,他跟那些保護傘,花天酒地,稱兄道弟,背後整他們的黑料,這個人多陰毒。」

鐘華說︰「這個人,什麼壞事都能干出來。為了拆散我和玉珠……唉!不敢想,一想我恨的心顫。」

金鐸說︰「這筆賬我給他記著。」

鐘華說︰「這些年,我活的憋屈。人生有兩大仇恨不共戴天,一是殺父之仇,二是奪妻之恨,我跟姓唐的有奪妻之恨。那天晚上的事兒太憋屈了,讓他們嚇破膽了,我經常噩夢,夢里哭醒。」鐘華帶了悲腔。

金鐸抓住鐘華的手說︰「大哥,有賬不怕算,這個賬我跟他慢慢算。貓抓住耗子以後,一般不馬上吃掉,總是玩弄一會兒,玩夠了才開吃,我瞧著,我好好玩兒玩兒他。」

鐘華說︰「可別大意,姓唐的可不是小耗子,這是吃人的笑面虎,他什麼損招兒都有,你可得小心,他們正到處找你呢,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哥還指望你報仇呢。」

金鐸說︰「大哥你放心,他們逮不著我。」

鐘華說︰「你,怎麼……這麼肯定?」

金鐸說︰「我就這麼肯定。」

金鐸如此肯定不是自吹的,他的身後是「影灰聯盟」,唐英杰及主要幫凶所有的無線和有線通話已經被嚴密監控,有什麼突發情況金鐸第一時間就能得到消息,但這事兒不能跟鐘華說。

鐘華說︰「說一千,道一萬,你自己安全,才能說別的。」

金鐸籠統地說︰「大哥,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我身後有支撐。」

鐘華說︰「我猜到了,滾兔子嶺那天,你一看手機就變了臉,有人給你信息了是不是?有人背後幫你是不是?」

金鐸說︰「是,唐英杰有什麼動向我能提前知道。」

鐘華長出一口氣說︰「三弟,你有臥底?臥底也有疏漏的時候,還是得小心。」

金鐸問︰「不是臥底,比臥底管用。」

鐘華一字一句地說︰「只要你別落唐的手里,保證自己安全,姓唐的不是你的對手,他早晚得垮台。」

金鐸︰「啥意思?」

鐘華︰「剛才我弄的這些黑料,涉及這麼多人的身家性命,一旦透露出去,唐英杰就犯了眾怒了,得臭出去十條街,這些人都手握實權,得罪他們,唐英杰還有好嗎?」

金鐸嘻嘻笑了,說︰「大哥,你說的對,他的七寸讓我攥住了。」

金鐸心里想,這才剛開始,大捶正鍥而不舍地「撞」他的銀行賬號和密碼,這些要是成了,呵呵,非讓他破產不可。

鐘華說︰「這以前我也想過,光是打打殺殺你不是姓唐的對手,他有錢,就有人給他賣命,殺來殺去,你耗不過他。有了今天這個東西,他的七寸命門就讓你攥住了,……這個東西你怎麼弄來的?」

金鐸呵呵一笑說︰「大哥,你忘了?我是學計算機的,他這東西放電腦里,我弄它就如探囊取物。」

鐘華問︰「你,是黑客?」

金鐸得意地說︰「對嘍,他是黑社會,姓黑;我是黑客,也姓黑。大哥,不是跟你吹,我是世界排名100之內的黑客,有資格參加世界黑客大會。其實我原來不太黑,讓姓唐的逼黑了,那好,咱比一比誰更黑。」

鐘華長嘆一聲說︰「姓唐的懸賞十萬,挑斷你的手筋,那小子什麼損招兒都有,你在這兒住個十天八天,換地方吧,我給你找地方。」

金鐸說︰「行,我也沒打算長住。大哥,我倒是更擔心你,這日子還長著呢,你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兒,你得想辦法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既然已經這樣了,別太委屈了我大嫂,她也不容易。病的事兒出去看看,還得想辦法治,別挺著。」

鐘華說︰「治過,北京,沈陽都看了,藥沒少吃,錢也沒少花,檢查不出來。後來看了心理醫生,心理醫生說是精神創傷造成的心理障礙,我知道,我沒大事兒,我就是心里堵著一氣,這口氣不出來,我的病好不了。」

金鐸暗想,你不光是堵著一口氣,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心里放不下玉珠,原本就不想結婚,是老媽著急上火逼的沒辦法,這才叫強按牛頭不喝水。

金鐸分了心,嘴上卻問︰「堵著什麼?」

鐘華以為他明知故問,調侃他說︰「你腦袋讓門框擠了?」

金鐸嘿嘿一笑說︰「沒有啊。」

鐘華說︰「堵著一口氣……姓唐的太欺負人,也不光是欺負人,我的膽讓他們給嚇破了,唉!──我不敢想,一想恨得我肝兒疼心顫。」

金鐸說︰「大哥,我知道了。你看著,不是我吹,我三個月內搞垮姓唐的,給大哥出這口惡氣。」

鐘華沉默了一會兒說︰「有你這話我心里舒服多了,這些話堵在心里沒處可說,今天跟你說說,心里舒坦點,這些年姓唐的橫行霸道,恨唐英杰的人不止我一個,都眼巴巴等著這一天呢,你要是整垮了他,就是為民除害了。」

金鐸說︰「我剛回來的時候就想跟唐英杰斗一斗,把玉珠救出去。後來……」

金鐸頓了一頓,他想說後來我有了「上帝之手」,可以輕松除掉唐英杰,能力大了,目標也大了,除掉唐英杰,玉珠倒是可以得救,但宋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再除掉宋軍,三伴呢?黑熊呢?一個一個全除掉?……斬草不除根,黑幫還在,他們就會尋仇。

說到根兒,還是得搞垮整個黑幫的經濟,經濟上破產了,黑幫就沒咒念了,想尋仇也沒那能力了。老百姓可以隨便到青龍河挖沙子,地板地磚公平交易……為家鄉除害。

這些在金鐸心里還只是朦朦朧朧的想法,沒有具體的計劃,還不好說出來。

金鐸頓了一頓說︰「後來,有了這個黑料,他的保護傘就折了,沒有保護傘,他唐英杰就是罪犯。所以,我就更有底氣了,我得想辦法利用這些黑料,讓這些保護傘反咬一口,全都去圍攻唐英杰。就像電視里群狼圍攻野牛,呵呵,肯定是一場好戲,這就好玩兒了。」

鐘華長出一口氣說︰「報應!他的報應來了!真要是那樣,唐英杰就慘了。」

金鐸說︰「會有這一天,你瞧著。」

鐘華憂慮地說︰「你想的挺好,就怕唐英杰不是那麼好斗的,他上邊有人。要我說,你除掉他,把玉珠救出去,你倆遠走高飛吧。」

金鐸說︰「我也這樣想過,可是,雖然唐英杰沒了,但黑幫還在,還會欺負別人,也可能找我尋仇,還是麻煩,我想來個斬草除根。」

鐘華︰「斬草除根當然好,可你得擔風險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金鐸︰「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數,他的馬仔到處找我,其實不用找,我現在沒空搭理他們,等我把這事兒弄完了,我就去找他們。」

鐘華說︰「青龍小區招標時,唐英杰跟省里一個黑老大結了梁子,後來那個黑老大還有兩個保鏢讓人打死了,江湖上傳說是唐英杰雇的殺手,這事兒不能不防。」

金鐸說︰「我在暗處,找我沒那麼容易。」

鐘華說︰「黑料這事得兩方面看,不露出去沒啥用,露出去得有多少人身敗名裂啊?……涉及的人太多,小心狗急跳牆,殺人滅口,你自己也有風險。」

金鐸說︰「這個我知道。你來之前,文明都不知道我有這個東西。」

鐘華突然爬起來,跳下床。

金鐸一驚,借著微弱的月光,發現鐘華從手包里取出一樣兒東西,之後回到床上,往金鐸懷里一推說︰「收著,這個有用。」

金鐸問︰「啥呀?」

鐘華說︰明天早晨看看就知道了,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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