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0三,天要亮了

鐘華突然跳下床,從手包里取出什麼東西,往金鐸懷里一塞說︰「收著,有用。」

金鐸用手一模,是一個厚厚的大信封,問︰「錢?」

鐘華︰「錢。」

金鐸︰「啥意思?」

鐘華說︰「我琢磨你和文明東躲西藏的,銀行卡,手機都不能用,這是二萬現金,用著方便些。」

金鐸說︰「我也花不著什麼錢,我有錢。」

鐘華深情地說︰「留著吧,有句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說句不好听的,萬一那個馬仔發現了你,關鍵時候,你就把這二萬送他,他說不定能放你一馬,這個時候,手里不能沒有錢。」

金鐸說︰「我有錢,再說,你那個車……」金鐸想說你那個車的兩個車門讓霰*彈槍打成蜂窩了,修車得一大筆費用。

鐘華沒讓他說下去,打斷他說︰「別提車的事兒,車算啥。你有錢,你敢去銀行取嗎?你敢刷手機嗎?……住在這兒也別白住,沒錢寸步難行,別跟我客氣,收著吧。」

金鐸說︰「呵呵,大哥,你想的可真細,文海前天過來,買了小半車吃的,雞鴨魚肉全都有,冰箱都放不下了,文明會安排的。」

鐘華說︰「我知道文明會安排,也別總讓人安排,這是我的心意。上陣打架我幫不上你,別的你就別跟我客氣了,你把姓唐的整垮了,給我報仇,就是救了我,也救了玉珠……唉!玉珠多不容易呀!有時候我就想,那天晚上真不如把我活埋了,死了就了了。我現在,人活著,其實跟死了差不多,難受的時候生不如死,還有個什麼意思。」

說到玉珠,鐘華帶了哭腔,鼻腔里有水泡音。

金鐸突然萬分可憐起鐘華來,他這一輩子,怕是永遠也忘不掉玉珠了,這同床異夢的日子到啥時候是一站呢?

金鐸深深地嘆了口氣說︰「大哥,你別這麼想,振作起來,看我怎麼收拾姓唐的,有很多事兒我現在不能都告訴你,姓唐的瑟不了多久了,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金鐸這麼說是為了安慰鐘華,他知道鐘華所有的問題都是心里憋屈,心里犯堵造成的。

鐘華用紙巾擤過鼻子說︰「這事兒我全力支持你。需要什麼告訴我,真到了拼命的時候,叫我一聲,我真想親手宰了他。」

金鐸呵呵笑了說︰「大哥,滅他不用咱親自動手,我能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燒成灰兒……。」金鐸突然打住了,慶幸自己沒把「上帝之手」說出口。

鐘華沉默了一會兒問︰「你不是吹牛吧?」

金鐸說︰「吹牛跟別人吹,不會跟我大哥吹。」

鐘華說︰「不親自動手不解恨呢。」

金鐸說︰「大哥,不這麼想,咱跟他不一樣,咱尊重法律。」

鐘華說︰「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是過過嘴癮,真讓我下手,我還不一定行。」

金鐸呵呵笑了,說︰「黑幫這一套,太古老了,也沒啥創新,你看我用高科技收拾他,讓他找不著北。」

鐘華興奮地說︰「你說的是,滾兔子嶺也讓我長見識了。你那兩樣兒武器,從來沒听說過,確實管用,真挺解恨,火球沾誰誰放挺兒,眼楮瞎了就永遠瞎了嗎?」

金鐸說︰「不會,一般一個禮拜就恢復了。那個火球是高壓等離子,跟電擊是一個原理……沒想到,是我大意了,我刷身份證的時候暴露了。」

鐘華說︰「老三,不服不行,你的腦袋就是好使,三寶粥鋪一罐殺蟲劑你就得手了;滾兔子嶺,誰也想不到,兩麻袋黃豆就讓他們翻車了,換個人,可能嚇懵了。」

金鐸說︰「也是趕巧了,我看那個老頭車好像壞了,咱下車去幫那個老頭,我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原來地上有黃豆,原來踩上黃豆是這種感覺?靈感是突然來的。」

鐘華說︰「好人有好報,你下車時我還想,自己的麻煩夠大了,還有心幫別人,這心得多大?結果,幫對了,還得說好人有好報,是不?」

金鐸說︰「大哥,以前我信好人有好報,現在不信了。我認識的好人淨受欺負了。」

鐘華嘆氣說︰「你說的也是,老話兒說馬善任人騎,人善任人欺,吃虧的都是好人,不一定有好報。」

金鐸說︰「闖蕩社會這些年,我發現了,吃虧的是好人,人壞一點,就算有人想欺負你,也得掂量掂量。」

鐘華呵呵笑了,說︰「你說的是真事兒,單位就這樣,收拾老實人不商量,收拾調皮搗蛋的真得掂量掂量。」

金鐸說︰「我出來一看手機,說我暴露了,唐英杰派人伏擊我,當時我也有點懵,他們有兩套方案︰一是從後邊把我的車頂到山澗里去,那就連尸首都找不著了;二是他們帶著三把槍,準備前後夾擊,見面就開槍,不給我還手的機會。咱是去看呂成剛,沒準備打架,我當時心里也慌慌張張的,不知道怎麼對付他們,尤其是你們都在車上,萬一有個閃失,我壓力挺大。」

鐘華說︰「你一看手機臉色變了,我發現了。」

金鐸呵呵一笑說︰「一看手機,嚇了一跳,但很快就鎮靜下來了。我跟他們交手三次,他們不過如此,張牙舞爪挺嚇人,真交起手來,又蠢又笨。其實,我還有一樣對付群狼的武器,那天沒帶,沒想到會有沖突,要是帶了那東西,他們輸的更慘,就不會整的滿臉是血了。」

鐘華問︰「是唄,你滿臉血,把我們嚇壞了……什麼武器,是槍?」

金鐸說︰「不是,比槍威力大。」

鐘華說︰「三胖那一槍把你打了個趔趄,我心里咯 一下,心想完了,沒想到你又站起來了。」

金鐸嘿嘿笑著說︰「我穿的防彈衣,那一槍正好打在胸脯上,三胖是想置我于死地呀,要是打別處,我可能就缺胳膊少腿兒了。」

鐘華說︰「那天,就應該讓文明廢了他,二弟也是,還護著他。」

金鐸說︰「二哥做的對,這個面子必須給,不然二哥不好做人了。」

鐘華說︰「老三,你的長處就是總替別人著想。」

金鐸說︰「是嗎?我有個好兄弟叫霍金,他也這麼說……大哥,你的車得換門子吧?兩個門子肯定都沒法修了。」

鐘華說︰「換完了,車算什麼。」

金鐸說︰「大哥,有機會我給你換台新車,我有錢,將來會更有錢,唐英杰的錢就是我的錢。」

鐘華問︰「啥意思?」

金鐸不好解釋地太具體,含糊地說︰「走著瞧,我給你換台新車。」

鐘華說︰「車無所謂,你別往心里去。」

金鐸說︰「文明那個位置角度不好,他的腿腳不利索,有點耽誤事兒,他們就沖我一個人來了。」

鐘華突然想起什麼,翻身把臉對著金鐸說︰「咦?你這一說我想起個事兒,有個好事兒告訴你,呂成剛的事兒辦的差不多了,不出意外,十多天他就出來了。」

金鐸問︰「不出意外是啥意思?」

鐘華說︰「還有最後一道審批程序。」

金鐸問︰「有把握嗎?」

鐘華說︰「事兒沒辦成就不敢說有把握。呂成剛這個事兒涉*毒,比別的人難辦,開始找了幾個人都不敢辦,現在找的是監獄長。」

金鐸說︰「別在乎錢,拿錢砸。」

鐘華說︰「錢確實好使,開始也沒答應,後來錢到位了,話風兒就變了,說呂成剛這事兒他們也有疑問,一般來說,吸*毒的人進來都有戒斷癥狀,又哭又鬧,要死要活的,呂成剛啥事兒沒有。呂成剛出去以後找找人,案子也許能翻過來。」

金鐸問︰「有這個可能嗎?」

鐘華說︰「案子要是翻過來,得有一批人進去,所以,這些人會拼命阻撓,不容易,尤其是苟,他就是主謀。」

金鐸說︰「呂成剛這小子直腸子,干啥腦子不拐彎兒,要說幫手,有他也可,沒他也可。我是覺得他家破人亡挺可憐的,現在他在溝里,有能力就拉他一把,他出來,唐英杰就睡不安穩了。」

鐘華問︰「他要是真出來了,你怎麼打算?」

金鐸說︰「他出來以後讓他先去看看他媽,陪陪他媽,听說他媽精神不太好,看見兒子回來了也許病就好了。之後讓他來見我,我們再商量。」

鐘華說︰「你拉成剛一把,把鳳芝感動了。鳳芝對成剛一片痴心,這麼多年了真不容易。」

金鐸呵呵一笑說︰「這就是愛情的力量。鳳芝性格像個漢子,為玉珠挨頓揍,店也砸了,夠朋友。」

鐘華說︰「這事兒我知道,我和大奎一起去看她。後來店重裝修了,更漂亮了,听大奎說錢是你拿的,這事兒你辦的仗義。」

金鐸說︰「這點錢不算啥,我這些年混的還行,手里不缺錢。」

鐘華說︰「這不是缺不缺錢的事兒,仗義就是仗義,真不是錢的事兒。」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鐘華說︰「三弟,如果玉珠將來能跟你在一起,挺合適的,我也就踏實了,你別放過機會。」

金鐸又嘿嘿一笑說︰「大哥,將來的事兒誰也說不準,不說這事兒。」

鐘華突然抽泣起來。

金鐸知道提起玉珠他就肝兒疼,他心里憋屈,也不勸解,讓他發泄。抽泣了一會兒,鐘華說︰「我對不起玉珠……我對不起玉珠。」

金鐸說︰「大哥,話不能這麼說,事兒趕到這兒了,誰也沒辦法,大哥,我看玉珠挺理解你的,你別這麼想不開。」

鐘華哭出了聲,斷斷續續地說︰「她……越這……樣兒,我越……難受。」

金鐸起床下地拿了兩瓶啤酒,遞給鐘華一瓶說︰「大哥,喝點潤潤嗓子,你嗓子啞了。」

兩人倚在床頭喝啤酒。

窗戶已經泛出白光,遠處有公雞打鳴,開始是一聲長鳴,接著是長一聲,短一聲,眾雞合唱,此起彼伏。

天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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