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大腿(為‘醉里掌燈’加更)

作者︰迪巴拉爵士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魏家。

魏忠身為右武衛大將軍,平日里事務繁忙,年底更是忙上加忙。

他的妻子陳氏當年也算是個潑辣的,未成親前,在家和父親的寵妾斗,竟然絲毫不落下風。若非顧忌父親的臉面,估模著能挖坑埋了那個寵妾。

嫁過來後,陳氏也裝了幾年賢良。等魏忠新鮮感一過,就想弄幾個侍妾進家,她一番手腕使出來,不知怎地,魏忠竟然偃旗息鼓了。

當然,作為勛貴和軍方大佬,沒侍妾出門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于是陳氏就為魏忠張羅了兩個侍妾。

二人都是異族女子。

長得千嬌百媚。

可異族女子就算是生一窩崽子,那也只是一窩崽子,和陳氏的兒子們壓根不是一個層面的人。

這等出色的御夫之術,引得長安貴婦們蠢蠢欲動,但凡陳氏出門赴宴,總是有人來請教,可陳氏卻一臉溫婉。

——我哪會什麼御夫之術,不過是以心換心罷了。

御夫之術了得不說,陳氏理家的本領也頗為高超。魏忠常說,娶了這個娘子之後,家中事他幾乎都撒手了,頗為清閑。

每日上午是陳氏理事的時間。

僕婦和管事們站在外面,等著一一進來稟告。

剛處置好了一樁事,有僕婦進來請示。

「夫人,小娘子那邊還要酒。」

陳氏蹙眉,「這一大早就飲酒不說,喝的爛醉好看?」

僕婦笑道︰「小娘子倒是沒醉,只是臉蛋紅紅的,看著頗為可人。」

陳氏捂額,「我半生精明,從不輸與誰,卻偏生養了這麼一個嬌憨的女兒。」

身邊得力的管事娘子說道︰「那楊司馬救過小娘子,宴請倒也應當。」

「沒說不應當。對了,那楊司馬如何?」

「大概是看不慣小娘子他們對楊玄頗為關照,席間有人幾度挑釁,不過楊玄卻很是沉穩, 只是不理。」

陳氏說道︰「他沒根基, 和這等身家不凡的權貴子弟如何抗衡?與其不小心得罪人, 還不如裝傻。」

「夫人所言甚是,那酒水……」

「給,不過告訴靈兒, 莫要貪杯。」

「是!」

隨後有僕役送了酒菜進去。

楊玄喝的有些醺醺然,有人敬酒, 他搖頭道︰「我來長安是公事, 不可貪杯。」

姜山一直在冷眼看著楊玄, 見他夾了羊肉大嚼,而不是細細咀嚼, 心中一哂,坐直了身體,「楊司馬在北疆可曾想念長安繁華?」

這話帶著些不友好的氣息。

楊玄在想著和周寧的親事, 心中略微郁郁, 聞言淡淡的道︰「長安繁華, 可也僅僅只是一個長安。大唐需要無數與長安一般繁華的地方。」

姜山笑了笑, 「這話卻有些空泛!」

楊玄眉間多了些不耐煩,「一花獨放不是春!」

張冬青挑眉, 「好句!」

眾人一品味,確實是好句。

魏靈兒臉頰緋紅,嚷道︰「子泰出口成章, 你再來一句,我便令姜山飲酒!」

哪有那麼多名句?姜山說道︰「再來!」

張冬青美眸微動, 想起了上次在曲江池的見聞。

不禁倍感期待。

張冬青乃是年輕人圈子中有名的才女,不少人為之傾慕。此刻見她美眸定定的看著楊玄, 有人心中發酸,就干咳一聲, 「到底有沒有?」

讓阿寧私奔是不可能的,那要如何才能讓老丈人答應呢?

楊玄看似在思索,可開口時卻漫不經心,「萬紫千紅春滿園。」

「春意盎然!」張冬青贊道︰「更令人驚嘆的是蘊意非常。一花獨放不是春,這是勸諫朝中要廣納人才……」

眾人想到的是當下的局勢。一家五姓和權貴們佔據了不少顯職,這便是一花獨放。

「萬紫千紅春滿園,若是我大唐能敞開胸懷, 何愁盛世不來?」

才女的點評令人信服。

魏靈兒一拍案幾,「我就知曉子泰了得,姜山喝酒!」

她是主人家,自然也是酒局的掌局者。

此人有捷才……姜山深深的看了楊玄一眼, 一飲而盡。

楊玄此刻才驅散腦子里的那些念頭,魏靈兒舉杯相敬,「子泰隨口兩句,便是憂國憂民,將來定然可為宰相。」

呃!

我憂國憂民?

楊玄只是隨口罷了。

他看到張冬青美眸中閃爍著異彩,覺得氣氛不大對,自己好像喧賓奪主了,「只是隨口一說。」

別人這般說,定然是自矜,可他這般說,定然是發自內心……見識過楊玄詩才的張冬青心中喟嘆,「我不如也!子泰,請!」

張冬青很少主動敬酒,有人說她倨傲,目無余子。可今日她卻主動舉杯,引得眾人不禁驚訝。

「冬青。」常倩笑吟吟的道︰「你這可是破例了。難道是……你仰慕楊司馬?」

張冬青點頭,就在眾人準備拍打案幾起哄時,她認真的道︰「上次在曲江池,楊司馬瞬息便是半首詩,碾壓無數。那時我尚以為乃是機緣巧合,今日楊司馬兩句詩令我得知往日大謬。」

她再度舉杯,「是了,我是仰慕楊司馬。不過,卻是仰慕楊司馬的文采!」

女子敬酒,男子必須要起身,否則失禮。

楊玄起身,陶堅起哄道︰「要踫杯!」

「對,不踫不作數!」

魏靈兒拍打著案幾,喊道︰「要……嗚嗚嗚……」,她瞪大眼楮看著洪雅,洪雅沒好氣的壓低聲音問道︰「可是想說要交杯?」

魏靈兒點頭,心想只是玩笑罷了。

這個嬌憨的小娘子啊!

身後的僕婦差點吐血,心想晚些夫人得知,不知該如何責罰她。

洪雅沒好氣的道︰「若都是女子在此倒也罷了,都知曉是玩笑話。可女子的玩笑不好當著男人們開,會被視為輕浮。」

洪雅見她大眼楮里多了怒色,就嘆道︰「你自然不是輕浮,只是喜歡熱鬧罷了,可對?」

魏靈兒用力點頭。

僕婦心想洪娘子果然是我家小娘子的知己。

她卻不知在場的人都知曉魏靈兒的性子,就算是她喊出喝交杯酒來,也不會有一人詫異。

那邊,楊玄和張冬青輕輕踫杯。

張冬青左手包住持杯的右手,舉杯,長袖遮住了半張臉。

二人一飲而盡。

張冬青抬眸,「等到了春季,踏春的詩會不少,可惜子泰要遠赴北疆戍邊,否則定然能一鳴驚人。」

可楊玄哪有那長安時間去和這些人吟詩作對,他笑了笑,「卻是遺憾。」

他看了魏靈兒一眼,見她面頰緋紅,頗為有趣,就微微頷首。

這是一條大腿!

只是想抱上這條大腿卻有些難。

魏忠是右武衛大將軍,對子女的友人不會多加關注,也就是說,他若是想和魏忠結識,還得看緣分。

晚些,楊玄起身更衣。

方便出來後,外面的風一吹,楊玄不禁精神一振,有些暈乎的腦袋也清醒了許多。

「小娘子,慢些。」

楊玄身處游廊側面,聞聲左轉,就見魏靈兒在兩個僕婦的簇擁下,腳下有些飄忽的走過來。

見到楊玄後,魏靈兒招手,「子泰,站住,我有話說!」

楊玄笑道︰「慢些。」

魏靈兒笑嘻嘻的近前,「先前姜山和你說了什麼?」

自然不會是什麼仰慕的話,不過是試探罷了。楊玄說道︰「就是胡亂聊幾句。」

「你騙我。」魏靈兒笑著去拍楊玄的肩膀,楊玄下意識的退後一步。魏靈兒本就喝多了,一拍落空,身體就失去了重心,往前撲倒。

側後方的的亭子後轉過來幾個男子,為首的面色冷漠,頗為威嚴,便是右武衛大將軍魏忠。

他一轉過來正好看到女兒要跌倒,下意識的就想飛掠而去。隨即看到楊玄伸手,心中不禁惱火。

大唐對男女之防沒那麼嚴苛,不過未婚小娘子和未婚男子打鬧,依舊被視為輕浮。特別是權貴之家更是如此。

外界對于權貴之家猜測頗多,什麼驕奢婬逸,什麼男女混亂。驕奢婬逸也就罷了,有錢我樂意。但男女混亂卻毀名聲。

皇帝爬灰,帶動了大唐勛貴們的私生活也頗為嗨皮。市井中時常傳出某位權貴不得不說的故事,令人咂舌。

魏忠家中簡單,有那麼一個娘子在,連侍妾都只有二人。自己私生活簡單了,自然希望家中子女的私生活也簡單。

所以他此刻陰著臉,只等晚些呵斥女兒。

至于那個小子,下次別想進魏家大門。

咦!

他突然輕咦一聲。

本來魏靈兒撲過來,若是楊玄不避讓就會被撲進懷里。

年輕人男子,在這等情況下幾人會躲開?

卻見楊玄身形一閃,就避開了撲過來的魏靈兒。

但摔這麼一跤下去,魏靈兒怕是要摔個鼻青臉腫。

連魏忠都忍不住想捂額,只是剛抬起手,就見楊玄伸手,在魏靈兒的胳膊肘那里架了一下。

一股內息從手肘那里涌了上去,到了肩部,魏靈兒就止住了前撲之勢,接著站穩了身體。

魏靈兒拍著胸脯,小臉煞白,接著又紅潤了起來。

「嚇死了!嚇死了!」

重重的腳步聲傳來,魏靈兒抬頭看去,急忙行禮,「見過阿耶。」

魏忠?

楊玄心中一喜,緩緩回身,過程中已經做好了應對準備。

「咦!見過大將軍!」楊玄驚訝了一下,然後行禮。

這符合一個年輕人突然見到軍方大佬時的反應。

魏忠目光掃過女兒,「飲酒了?」

「是。」魏靈兒月復誹道︰昨日就說過了,還問。

她發現自己忘記了介紹,急忙說道︰「阿耶,這便是陳州司馬楊玄,楊子泰。」

「哦!」原來便是女兒的恩人,魏忠面色稍霽,「楊司馬在北疆的功績老夫也知曉一些,破基波部大軍一戰堪稱驚艷。對了,你是如何想到縱火驅使牛車破敵?」

魏忠竟然知曉此戰的詳細,難道他早就關注我了嗎?

楊玄心中暗喜,卻不知是魏靈兒回到長安後,一陣撒嬌賣萌,把他的救命之恩說的天花亂墜。老父親魏忠就去打探了一番,不看不知道,原來北疆竟然還有這等年輕俊彥。

「當時乃是基波部出兵攻打章羽縣,最近的便是我太平縣……」

楊玄介紹著此戰的背景。

魏忠指指側面,二人緩緩往書房去了。

魏靈兒跟著,心想阿耶可少有這等舉動,難道是覺得子泰不錯?

是了,想想陳子茂那些人,雖說也算是有才,可和子泰一比,更像是一群孩子。嗯!阿耶定然會覺得我舉薦了一個人才。

嗯!

那我下次去南疆轉一圈,阿耶想來會答應的吧?

「為何出兵?」

「北疆大戰北遼大敗,為了找回面子,北遼令三大部出擊襲擾陳州。」

「萬余大軍攻打章羽縣,竟然一時不能下?」

「大將軍,那是北疆。」

「何意?」

「北疆人都知曉,一旦破城後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奴役,或是死無全尸。北疆人面臨絕境時從不退縮,要麼自己死,要麼敵人死。」

魏忠點頭,默然。

「敵軍萬余,下官率五百騎先行,趕到章羽縣外圍時,局勢已經危在旦夕。」

「沒想過襲擾?」

「想過,可那是草原精銳,五百騎襲擾,他們出兩千騎便能驅趕。」

「于是你便去劫糧道。」

「下官當時想著劫糧道,隨後縱火焚燒,敵軍見到後定然士氣大跌。如此我再領軍突襲,自然事半功倍。」

魏忠頷首。

「擊敗護送輜重的敵軍後,有牛車中箭,拉著大車橫沖直撞,聲勢委實驚人。下官心中一動,既然中箭會發狂,若是……火燒呢?」

「于是你以火牛車為前鋒,一舉破敵!」

「是。」

魏忠突然止步回身,蹙眉道︰「靈兒跟著作甚?」

魏靈兒止步,「我……我只是跟著呀!」

「回去!」

「哦!」

魏靈兒回身,走幾步卻不見楊玄跟來。

她緩緩回頭,就見父親和楊玄並肩而行,二人不時說幾句,偶爾說了些什麼,二人相對一笑。

她腳步輕盈,僕婦笑道︰「小娘子就像是一頭小鹿般的靈巧,可是心中快活?」

魏靈兒點頭,「是呀!」

她覺得自己很是快活,卻不知緣由。

大堂里,姜山正在侃侃而談。

「陳州那地方,家中親友當初也曾短暫任職過,回來說那等地方不能久待。」

「為何?」常倩問道。

姜山說道︰「那等地方要想過得好,就得如虎狼般的撕咬,時日久了,性子就定了,就算是機緣巧合能回到長安等地任職,那等凶狠的手段會被人排擠。」

常倩想到了楊玄等人當初的作風,可不是如虎狼般的凶狠嗎?

「原來如此!」

有人嘆道︰「有幾個黃相公!」

「是啊!」

姜山說道︰「故此北疆官員再想離開就難了。」

數騎來到了魏家門外。

「叩門!」

為首的官員面色嚴肅。

門開。

門子見是官員,問道︰「可是尋我家阿郎嗎?」

官員搖頭。

「陳州司馬楊玄可在貴府?」

「在!」

「還請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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