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白青听完南星所言甚為震驚,任誰也不會想到,他們臨時決定出去游玩一趟,竟這般誤打誤撞的遇見了星兒兒時見過的熟人,忙疾步上前來到她身邊急切的問道:「星兒,此話當真?星兒小時候曾見過她?那她是否有可能是在雲澗山莊從小照顧星兒之人?」

「極有可能是!只是星兒有些不明白,如若老婆婆就是山莊里照顧我長大之人,為何她此時會孤身一人倒在離山莊不太遠的林中?從方才的脈象上來看,星兒可以斷定老婆婆已然中毒多年,只是尚不清楚那下毒之人為何會對她一個老婦人下手?」回頭看了看此刻安然入睡的老婆婆,南星輕握住她的手,安心的笑了笑回頭對白青說道:「白青也看出來老婆婆臉上的泥垢有可能是她自己刻意為之的吧?」

「是!婆婆臉上有泥垢,身上各處卻甚是樸素干淨,明眼人一看便知!只是不知她為何要刻意如此行事?」白青抬手輕握住南星肩膀安慰著她繼續說道:「星兒切莫著急,我們若想要知曉這些問題的答案,便只能安心的等著老婆婆蘇醒過來!」南星認同的點點頭,給婆婆壓了壓背角,二人移步至圓桌旁坐下,讓婆婆好生休息。剛一落座南星便又想到今日意外發現之事,忙開口問道:「白青,方才這一路你可有看出蘭姑有何特別之處?」

「星兒想說的是,在若玉提出要將老婆婆安置到廢棄別院時,蘭姑所表現出來的急切勸阻的態度?」白青看著南星笑了笑,緩緩說道。

「我就知道,白青如此聰敏,定然早就看出了蘭姑的不妥之處。」南星滿是夸贊的望著白青笑了笑,隨即微皺著眉頭有些不解的開口說道:「她好像甚是不願意若玉提及那處荒院,也不願若玉過多探尋!那院子似是雲澗山莊不能談及之地,讓星兒最未能想到的是,若玉兒童時期還曾因為偷去過那荒院被夫人責罰!」

「照此看來,怕是山莊夫人不願讓人再想起那處荒院,想必那院子里定是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從那位我們探得的方位來看,當初我們在庫房邊上瞧見的上了鎖的小門便是那荒院的側門。」白青靜靜的分析道,隨即想到一個問題看著南星問道:「星兒可還記得那荒院中石亭里立著的女石像?你上次不是還猜測會有人時常去那荒院之中探望她!」

「當然記得,白青上回不是還說那石像上雕刻的女子,容貌同星兒長得甚是相像嗎?可星兒自己卻怎麼都看不出來呢?該不會是那日光線昏暗,你又日日同星兒待在一起,一時看岔了吧?」南星不甚上心的笑著說道,那日她也看了那女石像,怎麼都不覺得同她像呀!

「星兒,白青定不會看錯的,你與那石像上的女子在容貌上有六七分相似,星兒要信白青辨認識人的能力!」白青異常肯定的說道。

「好!星兒信你!只是如今在這雲澗山莊里有太多迷霧擋在星兒眼前,星兒甚是覺得有些前路迷茫了!」對于此事南星還是沒太放在心上,輕嘆了口氣接著說道:「還有今日夫人怎麼就這麼快知曉了我們要出門?還特意派來了蘭姑,表面上說是要一路上照顧我們,可她給我的感覺卻像是特意來監視我們的!這也是星兒最為疑惑之處,從那日夫人同我相認的一系列表現來看,倒像是甚是思念我這多年未見,突然冒出來的閨女,而且那日星兒提出來要離開山莊去江南游玩,她又表現得甚是不舍,如今卻又派人來看著我,讓我不得不多想!」

「夫人倒真的是城府極深,讓人甚是看不透她!」白青看著南星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思慮片刻之後方才開口說道:「星兒,听完你方才的分析,白青心中閃過一個特別大膽的想法!」

「什麼想法?快說來听听!就別吊著星兒胃口了!」南星甚是疑惑的等待著他的下文。

「星兒可還記得那夜我們是從何處誤打誤撞進入那間密室的?」白青輕聲問道。

「記得呀!那夜不就是為了追那黑衣人誤闖進了莊主的書房嗎?你不會是想說……」南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白青,不過仔細一想或許白青沒有猜錯,他們其實早就知曉其中關聯。

「對,問題的關鍵就在這兒!莊主的書房直通密室、石亭,還有那院中荒草叢生,而那小路卻甚是干淨,那女石像時常有人前去探望,莊主直接在密室里偷偷為她設了牌位!」雜亂迷霧中漸漸抽絲剝繭,真相似是就在眼前了,白青思及此卻莫名有些擔憂南星。

「星兒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說莊主和夫人可能不像江湖中傳聞的那般鶼鰈情深?他們可能只是貌合神離?那石像上刻著的女子才是莊主此生心儀之人!哇!這都快趕上星兒之前看的話本故事了!」南星越說越興奮,白青越听卻越頭疼,星兒怎麼越想越偏,都扯到話本故事上去了,甚是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星兒別打岔,你該知曉我的猜想是什麼才對!」

南星收回遐想的思緒,正了正臉色,一臉嚴肅一本正經的看著白青說道:「星兒知道,你是懷疑夫人同我並非親母女?我極有可能同那密室里的皇甫清歡才是親母女?」見白青點了點頭,南星繼續說道:「那我就不懂了,如若莊主當真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對石像中的女子念念不忘,星兒作為皇甫清歡的女兒,莊主不是更該愛護有加嗎?可為何星兒會對莊主這般難以親近?對雲澗山莊這般陌生?反倒是今日初遇上的老婆婆讓星兒記起了兒時的回憶!還有一點,我如若不是夫人的女兒,那日相認之時她為何要說她就是我的娘親?當真想不通!」

「這其中的原由究竟為何?看來要我們慢慢探查才知曉!星兒放心,在我們離開雲澗山莊之前,白青定幫你查個水落石出!」南星見白青如此鄭重其事的承諾,她反倒覺得甚是無關緊要的笑笑。回頭看了眼正在床上昏睡著的婆婆,也許她該是知道些什麼的!南星忽然晃了晃腦袋望著白青問道:「白青,你說我知曉這些事當真于我而言是好的嗎?師祖曾經對星兒說過,人生在世,不必太過較真,難得糊涂!離開雲澗山莊,星兒得以安然長大,是否就是老天給的機會,不讓星兒被諸事煩憂?遠離這些恩恩怨怨,不讓星兒在其中迷失自我?」

白青聞言也覺得,若是知道上一輩的恩恩怨怨會讓南星傷心難過,那像如今這般什麼都不知曉,安穩度日豈不是更好?緊握著南星的手微笑著說道:「星兒若是不想知道,那我們便不過多查探。只是如今看來,這雲澗山莊于星兒而言卻是個是非之地,既然我們還要在此處停留一月有余,日後再同夫人相處,怕是要多留個心眼了,防人之心不可無!」

「放心吧!星兒知道的!」南星笑了笑寬慰著白青。片刻之後,便見若玉提著抓好的藥從門外飛奔而來,待南星確認藥材無誤之後忙讓人下去煎藥。若玉走上前來看了看老婆婆,越瞧著越覺得婆婆甚是眼熟,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可能,搖了搖頭回到桌邊問道:「姐姐,婆婆的身體到底如何?為何回到山莊都快一個時辰了人依舊未醒?姐姐當真用心醫治了?」

南星聞言,抬手便是一掌,重重的拍在他的後腦勺上,怒瞪著他厲聲說道:「若再敢這般質疑我,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直接給你一腳將你踢飛出去?」瞧著他甚是不解氣的還想抬手給他一掌,白青見狀忙一把握住南星的手,笑著搖了搖頭,若玉忙捂著打疼的腦袋躲到白青身後甚是委屈的看著南星。此時忽然從床上傳來了老婆婆輕微的嘆息之聲,繼而緩緩睜開雙眼,若玉听見聲響急忙沖到床邊甚為驚喜的看著她說道:「老婆婆,您終于醒了!此刻身子感覺如何?可還有何不舒爽之處?」

蘇婆婆悠悠轉醒,見自己正身處于裝飾豪華的屋內,甚為陌生的環境,身旁還有一陌生男子在床邊著實嚇了一跳,擁著被褥連連往牆角躲,低著頭不敢瞧眼前之人。若玉見老婆婆這番舉動也嚇了一跳,輕聲安撫她道:「婆婆,我不是壞人!您大可放心!」讓他沒想到的是他越想上前靠近,老婆婆越是害怕的向後躲,最後無奈的高聲喊到:「姐姐,你快來瞧瞧,婆婆這是怎麼了?為何一直不言語?一見到我便嚇成一團,我長得有這般嚇人?」

南星走上前輕拍了拍若玉的肩膀,嬉笑著說道:「怎麼?你今日才知道你長得嚇人?」見若玉又要委屈癟嘴時忙繼續說道:「老婆婆才剛醒來,一睜眼就看見你這一張大臉,可不得被你嚇一跳嗎?」南星和白青同時輕笑出聲,若玉聞言甚是不爽的模模自己的臉龐,輕哼一聲扭臉看向一旁。南星和白青立于床邊看著甚為惶恐的老婆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蘇婆婆抱著被褥瑟縮在角落里,听見屋內還有旁人說話,這才大著膽子偷偷看了看眼前陌生的三位年輕人,挨個一點一點打量著他們。

「老婆婆,您別害怕,我們真的不是會傷害您的壞人。我這弟弟就是有些毛燥,您若看他面相覺著他不像好人,您往這兒瞧,您看看白青,相由心生,您一看他這面相便知他是俠義良善之人!」南星微微一笑,忙指了指身旁的白青。若玉聞言頓時不滿了,望著南星幽怨的說道:「姐,哪有像你這般說自己親弟弟的?我可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如若我看著不像好人,你是我親姐,你方才那話不是也將你自己歸納到不是好人之列了?」南星聞言笑著開口道:「這話你倒是沒說錯,你想想看,我們相識那麼久,你何時听我說過自己是好人?」挑挑眉看著他,若玉一時氣結竟無言以對。

蘇婆婆听著眼前嬉笑吵鬧的聲響,微微抬起頭順著南星手指的方向,看著面前身姿挺拔的年輕人,白青見婆婆正瞧著自己,淡淡一笑緩緩說道:「婆婆不必過多擔心,我們是不會傷害您的,晚輩白青,這位是江若玉,便是他今日第一個發現您倒在樹林之中的!」

「對,對,還是大哥待若玉最好,不像星兒姐姐這般!哼!」若玉偷偷白了南星一眼,隨即轉頭看著老婆婆說道:「婆婆,今日是若玉最先發現您的!我們不是壞人!」若玉微微展顏一笑,特別驕傲的回頭看著南星,南星有些受不了的搖搖頭。白青拉著一旁的南星柔聲開口說道:「婆婆,這位是南星,星兒的醫術甚好,我們見您獨自一人昏倒在那密林之中,又無一人跟隨在側,便自作主張的將您帶了回來讓星兒給您治病!」蘇婆婆聞言這才大著膽子抬起頭來看了南星一眼,就瞧這麼了一眼,蘇婆婆便整個人呆傻住了,心中頓時甚為訝異的驚嘆道︰怎麼會有長得如此相像倆人?這般年輕的樣貌必然不會是皇甫夫人!怕是自己眼花,使勁揉了揉眼楮,對面三人見狀面面相覷。

蘇婆婆再次睜開雙眼瞧著南星,這下真的確定自己沒有眼花,眼前的女子長得和皇甫夫人一模一樣,直直的盯著南星眼淚止不住的流,想湊上前去靠近南星,又怕嚇著她似的甚是左右為難,只能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嘴里嗯嗯啊啊的呼喊著,卻怎麼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三人見狀,一時之間竟都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你看看我,我瞧著你,誰也沒想到會到如今這副局面。南星看著老婆婆甚是焦急望著自己,略微猜到她了的意圖,遂坐在床邊伸出雙手輕聲喚了一句「蘇婆婆!」就這一句便讓蘇婆婆淚流滿面,嘴里急切的嗯啊著,雙手緊緊的握著南星的手,又是驚喜又是訝異的看著她。

南星扶著婆婆在床上坐好,抬手輕柔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柔聲安慰她道:「蘇婆婆,您莫著急,您方才醒過來,切不可過于激動,南星就在這兒陪著您,哪兒也不去,一定想辦法治好您!」蘇婆婆聞言,淚又止不住了,拍了拍自己的喉頭處,不甚在意的擺了擺手,隨即又甚為驚喜的指了指南星的喉頭,南星看著她點點頭笑著說道:「婆婆別擔心了,如婆婆今日所見,南星早就能同正常人一般開口說話了!南星兒時曾有幸遇到一位神醫聖手,他為我治好了失語之癥!讓婆婆擔心了這麼多年,南星真是不應該,婆婆定要原諒南星,南星離開之時年歲太小,兒時之事記得不太真切,故而這麼多年未能回來找您!還望婆婆見諒!」

蘇婆婆擺擺手,淡淡一笑,指了指南星在床旁邊比劃了一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不甚在意的擺擺手,又拍了拍南星的手,抬手一段一段的升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手指在臉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隨即展顏一笑。南星會意的點點頭笑著說道:「婆婆是說星兒記不得兒時的事無甚關系,一直沒回來找尋您,您也不會責怪星兒,如今能看到星兒健康的長大,婆婆便從由衷的感到高興!」南星說完看著蘇婆婆甚是滿意的點著頭,微微一笑眼淚再次擋也擋不住,南星見婆婆如此,自己也不自覺落下淚來,擁著蘇婆婆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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