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溫嶺震驚的瞪大雙眼看著眼前的一雙人,不敢置信。白青松開南星的手,一個轉身,兩人面對面的站著,伸手撫模她的臉頰,看著她柔情一笑,抬手解開她的發髻。烏黑的秀發自然垂落下來,發尾迎著風輕輕飄揚,白青將她臉頰邊的亂發別在耳後,南星微微抬頭看著白青眉眼帶笑,這才解開一直系在脖頸上的圍領,取下貼在喉頭處的小玉片,清了清嗓子,用自己的原音看著溫嶺問道:「大當家的這下可以放心了吧?」眾人听著她柔和甜美的嗓音,全都震驚得回不過神來!

白青看見有人正提著南星的藥箱向此處一路快跑,拿起手中的束發帶重新給南星簡單的束好長發,接過送來的藥箱遞給南星,深情的看著她說道:「我同星兒一道去,在門外等著你的好消息!」

「好!」南星點點頭,接過遞過來的藥箱,跟隨著月盈,朝產房快步走去,余下眾人見狀紛紛跟隨上前。月盈在前方小跑著帶路,南星跟隨著她一同入到房內,屋內此時一片混亂,寨主夫人疼痛得聲嘶力竭的叫喊著,屋內的人都亂作一團,穩婆見月盈此時帶著一陌生人進來忙疑惑的上前問道:「寨主可有決斷?保大還是保小?」月盈眼神一直跟隨著南星沒有理會她的話,南星看都不看穩婆一眼,徑直上前來到夫人身旁,為她把脈施針。穩婆見來人不理會她,忙不爽的問月盈道「此人是誰?都什麼時候了還往產房重地帶人?寨主到底如何決斷的?你倒是說句話呀!」

「閉嘴!」南星瞪了穩婆一眼,出言厲聲呵斥道。寨主夫人此時出血漸漸止住了,還好情況沒有南星想像中的那般糟糕。見夫人呼喊得沒什麼力氣了,也不好在此時隨便給她服用丹藥,怕她一時受不住,只能讓月盈去找來參片給夫人含在嘴里,保存體力。又讓穩婆寬慰寨主夫人心神,給夫人下了一副止血的方子讓人先把藥煎上為夫人預備著,南星倒是希望夫人一切安好,這湯藥最好不需要用上!

看著屋內的人進進出出,自家夫人又時不時的因為疼痛一陣陣呼喊著,溫嶺在屋外什麼都做不了急得團團轉,恨不得立刻沖進去。白青一直守在產房外,見溫嶺欲上前靠近房門,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勸說道:「大當家的稍安勿躁,相信尊夫人一定可以成功誕下麟兒,您這樣貿貿然的沖進去又有何用?如今只要您相信星兒的醫術便好!」溫嶺知道白青說的沒錯,只好克制住自己。白青雖然嘴上安慰著別人,心里還是不免為南星默默捏了一把汗,畢竟從小到大,從未見過她為什麼人接生過。

屋外的眾人何時見過如此場面,眾人的情緒都跟隨著屋內的呼喊聲起起伏伏。漸漸的屋內的叫喊聲慢慢弱了下去,帶血的方巾泡在木盆里,一盆一盆的更換著,從晌午一直忙碌到傍晚時分,終于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響徹天際,眾人皆是大喜,忙向大當家的道賀,穩婆興沖沖的從屋內跑出來,向著屋外焦急等待的溫嶺笑著祝賀道:「生了,生了,大當家的恭喜了,母子平安!」眾人的喜悅還不過片刻,穩婆話音剛落,就听見月盈在屋內大喊了一句「夫人,您醒醒,千萬別睡過去呀,您看看孩子。」一聲聲的呼喊攪亂了眾人的心!

溫嶺這下便是無論如何都冷靜不了了,不管不顧的轉身就要往屋內沖,見眾人實在攔不住他,白青一掌直接打在他的胸口上,把他推至一米開外,大聲怒喝道:「大當家的這時候進去又有何用?只能給屋內之人添亂,難道您真的想看到夫人因您的闖入,擾亂治療的最佳時機而不治身亡嗎?」溫嶺被二當家的扶起身,擦拭著嘴角的血跡,緩步走上前來,定定的看著門簾。屋內的人影透過燭火在屋外的眾人看來倒是井然有序,不見絲毫慌亂。熬好藥的老婦人端著湯藥推門而入,月盈接過給夫人服下。南星一直在為夫人施針,防止血崩,一刻鐘之後終于止住了大出血,夫人這才悠悠轉醒,屋里屋外的眾人皆是長舒了一口氣。

月盈讓穩婆把孩子抱來給夫人瞧瞧,一看到孩子,夫人便激動得流下眼淚。南星見狀眼角也有些溫熱,但還是不得不開口提醒道「夫人快穩住心神,別太激動了。您剛從鬼門關走過一遭,現下好不容易控制住了出血,可不敢太過激動。再來一次,南星可不敢保證還能再次把您救回來!」夫人笑了笑,擁著孩子貼了貼孩子的臉,擦干眼角的淚水將孩子交給穩婆開口道:「大當家的還沒瞧過孩子吧?帶孩子給大當家的瞧瞧,告訴他我沒事,讓他放心!」

穩婆應聲點了點頭,這才安心的將孩子高高興興的抱出房門。夫人讓月盈將自己輕扶起身坐著,斜靠在床上,拉著南星在床邊坐下輕聲開口道:「今日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您就是我們母子倆的貴人。」南星回握住夫人的手搖了搖頭說道:「夫人言重了,南星就是一普通的大夫,今日剛好遇上,便出手相幫了。我相信無論是誰,只要他是大夫,踫上今日之事,都會出手相助的。作為大夫,最不願看到的便是生命在自己眼前隕落!真要說些什麼的話,那便只能是南星與你們母子二人有緣,再無其他什麼了!」

南星同夫人說了一會兒話,見她乏力得很便讓月盈扶著她躺下,為她蓋好被褥,輕聲寬慰道:「夫人這會兒身子虛,可得好生養著。好好歇息,養足精神,明日南星再來看望您!」交代好月盈照顧好夫人,南星這才走出房門。剛撩開門簾,便看見門口眾人都已離去,只有白青一人立在門前等著自己。見她出來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探得雙手寒涼關切道:「手怎麼這般寒涼?星兒今日怕是也被嚇著了吧?」南星看著不停哈著氣為自己暖手的人,眼底一熱,伸手抱住了他,臉貼在他的胸口听著他有力的心跳,雙手緊緊圈住他的腰!

「星兒怎麼了?」白青模著她的腦袋不解的問道,南星在他胸口搖了搖頭,蹭了蹭開口說道:「沒事,星兒什麼事也沒有,就是想好好抱抱你,有你在身邊真好!」白青也沒再多問由著她抱著自己,過了好一會兒,南星情緒安定下來,抬頭看著白青說道:「白青可一定要為星兒保密呀!可別讓寨主知道星兒之前只給牛呀馬呀什麼的接生過,今日為夫人接生是人生第一回!」白青聞言啞然失笑「好!知道的!不會讓旁人知曉的!」南星放心的點頭問道「若玉他們人呢?這會兒怎麼一個都瞧不見?今日他們怕是也嚇得不輕吧?」

「他們都還好!大當家的今日甚是高興要好好慶賀,這會兒可能都在義氣堂準備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吧!」白青牽著她邊走邊說,南星一听可以大口喝酒吃肉,舌忝舌忝嘴唇催促道「那我們也快些過去吧!有酒喝怎麼能錯過?這山寨的酒水味道還說得過去!」

「你呀!在師祖身邊待久了儼然成了一個小酒鬼!」白青無奈笑著說道,二人沒走幾步便看見二當家的立在不遠處笑盈盈的等著他倆,互相作揖見禮,二當家的開口道:「今日姑娘是我們屠龍寨的貴人,大哥讓我在此候著二位少俠到義氣堂同眾人歡聚!」

「勞煩二當家的了!」三人來到義氣堂,主廳里擺起了長桌,桌上早已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食物,有肉,有菜,還有好多酒。大當家的坐在主位上,左手邊空了一個位子,想來是留二當家的,若玉坐在大當家的右手邊,三當家的身側。在若玉的身旁,大當家的右下位,還空著兩個空位,落座的眾人見他們進來,都站起身相迎。大當家的更是激動的沖上前欲一把抱住南星,白青快他一步擋在南星身前,溫嶺這才想起南星是女子,有些尷尬的笑笑,後退了一兩步。南星笑笑拍了拍白青的胳膊,越過他走上前立在大當家的面前,溫嶺大力的握住南星的胳膊豪邁開口道:「今日多謝姑娘的搭救之恩,快快落座,我要好好敬你一杯!」

南星見他如此盛情,不好推辭,拉著白青走到座位上,讓白青坐在右邊第一個空位,自己挨著他和若玉,在他二人中間坐下!大當家的端起桌上的酒碗,對著眾人提議道「來,兄弟們,我們屠龍寨一起敬三位少俠!」說罷便一飲而盡,其他人也隨著他一飲而盡,喝光了碗里的酒。大當家的看著南星問道:「恩人覺得我屠龍寨的酒如何?」

「好酒!如屠龍寨的眾兄弟一般,甚好!」

「哈哈哈…」大當家心情大好,豪爽大笑,又給自己倒滿了一碗「這第二碗酒,給三位少俠賠罪,老三當時多有得罪,我這做大哥的代他向三位賠不是了!」說罷又一口干了,三人見狀又只好又都干了一大碗。若玉自小哪喝過這麼多這麼烈的酒,第二碗下肚,酒水辣得他齜牙咧嘴的,頭也有些暈暈乎乎。南星知道今日這頓酒怕是要到黎明破曉,從身上模出清酒丸,偷偷遞給白青,他的酒量還不如自己,可別一會兒喝多了。這一幕被坐在他們對面的二當家的看了個真切,意味深長的笑笑。

白青剛吞下清酒丸,大當家的第三碗酒眼看又要開始了,南星大腦飛速旋轉,想著對策出言制止住他的動作「大當家的快別一口一個恩人的喚在下了,在下實在是受之有愧。在下南星,見過大到家的。」

「對對對,喝得高興了都還未向恩人介紹自己了呢!我是屠龍寨的大當家溫嶺,這是我二弟白澍,屠龍寨二當家。這是三弟唐彪,屠龍寨三當家!」三人一同向他們二人拱手見禮。

「還不知這位少俠如何稱呼?」

「在下白青,今日多有得罪,還望大當家的見諒!」大當家的擺擺手笑道:「無妨,而今我們都是喝過酒,吃過肉的兄弟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若玉這時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在下若玉,比他們都小,我也是老三!」話剛說完就渾身無力的一頭栽倒在酒桌上,惹得眾人一陣大笑。眾人都喝盡興了,深夜時分,白青見身旁的位子上沒了南星的身影,推掉了山寨里其他兄弟敬的酒,尋了個由頭,離開義氣堂出來尋她。剛走出大堂,便看見南星一個人坐在不遠處的石階上,手里拿著一小酒壇,邊喝邊望著天上的星月。

白青移步上前坐到南星身旁問道:「星兒今晚有心事?」南星回頭望著他,淺淺一笑「自小就什麼事都瞞不住你,白青這是在哪偷學了什麼讀心之術吧?」頓了好一會兒嘆了口氣「今日在見到寨主夫人抱著孩子落淚的那一刻,我心里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當年星兒的娘親在見到星兒的第一眼時,是否也像夫人這般滿心歡喜,喜極而泣?只是後來才發現我先天不足把我給拋棄了?」

「不會的!」白青摟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開口安慰道:「星兒如此聰慧,你娘親怎麼會舍得拋棄你?同爹娘分開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白青,星兒不難過,你不用安慰我,太久了,星兒早就不會因為他們而難過了!」抬頭對白青笑笑,慢悠悠的開口道:「在忘憂閣這麼多年,白青听過一些關于我小時候的事吧?」

「嗯!听師娘說過一些,其實師娘知道的也不多,師娘和師父不太常在我面前談論星兒的身世,白青听來的就更少了!」

「恐怕閣中眾人除了師祖,師父他們師兄弟幾個,怕是沒有人再知道我在遇到師父之前是不能開口說話,四處流浪的。也許是見我天生頑疾,他們便不喜歡我的吧!如若不是有緣遇見師父,南星怕是早就餓死在荒郊野外,一命嗚呼了!」轉念一想,又笑著抬頭看著白青說道:「如若不是他們拋棄我,星兒怎會如此幸運的遇見師父,從而得到師父、師祖、師伯他們的疼愛,這些年過得甚是開心,最最重要的便是遇見白青你了!」說完便低下了頭,白青看著懷里的南星有些驚喜,這是白青這麼多年來首次見到她這麼害羞的表情,白青胸中升起濃濃的暖意,眼里滿是柔情!

南星握著他的手十指相扣,又湊近到眼前看看感嘆道「白青的手真好看!」抬頭湊到他面前盯著他看了許久,像是要把他的面容刻在心里一般,眉眼帶笑說道:「白青長得好看,眉眼好看,哪哪都好看。能把白青生得這般好看想必白青的娘親必定是個大美人!」交握著的手撐著腦袋,歪著頭看著他。白青看了她一眼,半晌沒有說話,南星最不願讓他想起什麼不好的回憶,忙開口道:「白青不想說便不說!」白青揉揉她的腦袋,嘆了口氣,思慮良久,擁著她這才緩緩開口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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