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三片葉子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武德營駐地所在的山坡下,再次傳來如陣雷一般的馬蹄聲。

祁州總兵閆羅生下馬徒步上山,卻是在半途被一道聲音喝住。

「閆總兵請自便吧,近日內此處不與外界接觸。」

沈長青的話語猶如天外之音,在山坡上陣陣回蕩。

「修行界之事閆某無意過問,但武德營乃是本官麾下,現有緊急軍務需商討,勞煩長青先生讓于指揮使下山一唔。」

被拒之門外的閆羅生也不著惱,對著武德營營地的方向拱了拱手,高聲說道。

「武德營近日內不會與外界有任何接觸,閆總兵請自便吧!」

沈長青的聲音再次傳來,卻只是把剛剛的話重復了一遍。

閆羅生無奈,自己是祁州大營總兵官,眼下卻是連召見自己的下屬的權利都沒有了。

「即是如此,那閆某便告退了。」

閆羅生再次朝山上的方向拱了拱手,轉身下山離去。

回到山下,未等閆羅生上馬,隨行的祁州左衛副指揮使便一臉不忿的湊了過來。

「大人,他這是阻撓軍務,要不要屬下率兒郎們去給他點教訓。」

閆羅生知道這位下屬不過就是向自己表忠心罷了,微笑著拍了拍這位副指揮使的肩膀,表示自己了然,隨後翻身上馬,率領大隊騎兵循著昨夜慶國騎兵留下的痕跡追蹤而去。

三千多人的騎兵隊伍循著地上的痕跡奮蹄直追,跑跑停停了小半日,地上慶軍留下的痕跡竟是突然向西面轉去。

「西面?那不是祁蘭山的方向嗎?」

閆羅生駐馬停足,心中暗自猜測這隊慶軍騎兵統帥的心思。

閆羅生去武德營就是想詢問一下昨夜的戰況,包括慶國騎兵往何處而去,這樣更有利于己方追蹤甚至攔截。

可惜吃了閉門羹,便只能用尋跡這種最笨的法子了。

如今見到地面上忽而轉向的痕跡,閆羅生總有一種被戲耍了的感覺。

沉吟片刻不得要領,閆羅生只得下令繼續沿著痕跡追擊。

又跑了小半個時辰,隊伍的後方有三騎斥候追了上來。

「啟稟總兵,漳州後衛一個時辰前遭慶軍突襲,損失慘重。」

「什麼!」

閆羅生在馬背上身形一震,面色大變。

自己現在追擊的方向是向西,而漳州後衛卻是在自己的南邊,這…算不上南轅北轍,卻也是差了好多啊。

慶軍既然突襲了漳州左衛,那地面上往西的痕跡又是怎麼回事?

閆羅生不是只會紙上談兵的腐儒,他是真正領過兵打過仗的,若地上慶軍留下的痕跡是假的,絕對不可能瞞過閆羅生的雙眼,而且虞軍這邊的斥候也不是吃干飯的,若是連這都分辨不出來,就可以直接拉出去砍了。

「漳州後衛具體傷亡如何?孫大堅沒有收到示警文書嗎?損失慘重…他是干什麼吃的?」

「稟總兵官,前去示警的兄弟剛到,孫大人還未及調整陣型,慶國狗便殺到了。淬不及防下被殺穿了營地,傷亡一千余兄弟。慶國狗殺穿左衛營地後,便向東面去了。」

「東…渤州?」

「報——!」

隊伍前方一騎斥候狂奔而來。

「稟大人,前方三里處慶軍留下的痕跡轉向了東南方。」

閆羅生感到有些頭疼,這隊慶軍騎兵像一群老鼠般的亂竄,讓自己完全猜測不出他們的動向,現如今這般被戲耍著追趕,總不是個事啊!

可是…也不能不追啊。追不到是能力問題,不追就是態度問題了。

能力不足還可以慢慢培養,態度有問題那宦途就算完了。

而且還有一個更麻煩的事情,渤州不在閆羅生管轄範圍內,自己這邊若要進入渤州,還需提前與渤州督撫知會一聲,拿到渤州督撫用印的文書後方可帶兵進入。

這一番操作下來,又要耽誤不少功夫。等一切手續完備,慶軍又跑去哪里了還不一定呢。

哎!難吶!

閆羅生心中哀嘆一聲,可面上卻不能表露出來。將為一軍之膽,亦是一軍之魂,若主將表現出困惑迷茫的神情,下邊的官兵又怎能提起干勁。

「全隊下馬修整,給馬匹喂些豆子和雞蛋,一刻鐘後繼續追擊。」

………

沈軒的意識已被困在丹田之內許久許久了。

因為沒有任何可供判斷時間的物事,沈軒只能依靠感覺如此猜測。

目光所及盡是蒙蒙的青霧,唯一能夠看清楚只有一顆從道種里鑽出來的女敕芽。

沈軒被突然加強的能量波動震暈後,意識便不由自主的重新回到丹田內,然後便看到道種發芽了。

剛剛發出來的女敕芽就像是一根草睫,尖尖的、細細的、光禿禿的顯得十分單薄。

而後彌漫了整個丹田內的青霧開始被女敕芽一點點的吸入,隨著被吸入的青霧越來越多,女敕芽便一點點的開始長高、長粗,卻始終還是光禿禿的。

而沈軒的意識卻是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傻乎乎的看著女敕芽生長。

百無聊賴下,沈軒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死沒死,指望那個叫什麼會飛的猴子的慶國將軍放過自己是不太可能的,畢竟人家死了三百多個小弟。

若是死了,那現在自己這又是個什麼情況?

于秀娥那個大美妞說過要死在自己前面的,也不知人死後有沒有做鬼的可能,若是能做鬼,說不定還有見面的機會。

還有李常春、朱平,哦…對了,黃老狗和侯富貴先死的,這兩個家伙也不知道有沒有等等我們這些後死之輩…

也不知過了多久,漸漸想不出新花樣的沈軒突然發覺青霧已經完全消失了,連忙朝女敕芽看去,只見此時女敕芽已經長得很高很粗了,額…因為沒有任何參照物,無法描述具體的尺寸,總之沈軒感覺自己的意識需要做出抬頭的動作才能看到女敕芽的頂端。

這時再管人家叫女敕芽明顯已經不太合適了,應該叫小樹。

額…還是叫道樹吧。

一團一團好似雲朵的蒙蒙光暈在道樹的四周飄蕩,不是會有一絲絲青色的能量細流溢出,然後被道樹吸收。

沈軒飛速清點一下,光暈不多不少,三百八十九個,其中一百多個光暈呈亮青色,其余的皆是暗青色。

同時沈軒還注意到,亮青色的光暈每溢出一道能量細流後,都會變得虛幻一些,等過了一會後,便有重新變得凝實,如此反復,生生不息。

而那些暗青色的光暈,則是每次溢出能量細流便虛幻一分,完全沒有回復的跡象。

沈軒心中黯然,他已經猜到這些光暈代表了什麼。

三百八十九個光暈便是武德營的三百八十九人,亮青色代表還活著的,暗青色則是代表已經…死去的人。

道樹此時也不再是原本光禿禿的丑樣子了,在它的一側長出了一根樹枝,樹枝上長著三片翠綠的葉子。

此時道樹已不再散發能量波能,沈軒嘗試靠近,竟是成功了。

意識來到道樹旁邊,橫出來的樹枝正好與意識平齊,三片葉子也被沈軒盡收眼底。

「額…好像有字…窩草…什麼鬼…」

沈軒的意識剛剛觸踫到三片葉子,便感覺突然有什麼無形無質且數量龐大的東西涌入進來。

「煉體決」

「第一層月兌胎換骨,運行功法…輔助藥劑…大成後靈氣融于血肉骨骼,氣力大增,膚如皮革、骨似頑石…」

「第二層易筋伐髓,運行功法…輔助藥劑…大成後靈氣融于筋脈骨髓,氣力大增,膚如薄甲、骨似銅鐵…」

「第三層靈肉合一,運行功法…輔助藥劑…大成後靈力既吾身…」

平靜的丹田內突然再次涌出能量波動,並朝全身蔓延開去。

原本平靜流淌的血液突然變得暴躁,皮膚開始皴裂,骨骼吱吱作響,筋脈發了瘋般的抽搐,脊柱里竟是發出隱隱雷鳴…

「額…師兄你說小師叔有沒有可能是妖?就是會蛻皮的那種,比如蛇妖…壁虎妖…螃蟹妖,或者蝴蝶妖一類的?」

沈芙蓉看著躺在木板床上,一層一層蛻皮,身體不時抽搐的沈軒,向身旁的沈長青問道。

沈芙蓉沒有得到師兄的回答,卻是見到臉上斜斜綁著一條紗布的于秀娥正在對自己怒目而視。

這個女人本事稀松平常,不過看在她昨晚敢于為了小師叔拼命的份上,沈芙蓉決定不跟她一般見識。

沈長青探手在沈軒的額頭、頸側、手腕、心口等幾處模了模後,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

「應該沒有性命之憂,不過這種情況卻是未曾見過,也不知該如何救治。若是大師伯在此就好了。」

此時沈軒的營帳內只有沈長青師兄妹和于秀娥三人守著,對于沈軒現在這種詭異的情況束手無策,卻也不敢離開,只能口中開導,心里卻是暗暗著急。

待到黃昏時分,于秀娥突然輕哼了一聲,隨後身子便向後栽倒。

沈長青手疾眼快,一步沖過去將于秀娥的身體扶住,耳中卻是听到若有若無的鼾聲。

從昨夜開始,于秀娥便一直沒有休息,始終守在沈軒的身邊,寸步不離。到得此時卻終是再也撐不住了。

「師兄送這位姐姐去休息吧,小師叔有我守著便好。」

「也好!」

沈長青點了點頭,手中靈力溢出將于秀娥包裹起來凌空漂浮,然後牽引著走出帳外。

走到床邊,看著已經不再蛻皮的沈軒,沈芙蓉伸出兩個手指掐住沈軒的臉頰。

「又白又女敕又滑,小師叔比以前更惹人疼愛了呢!」

便在這時,忽覺臀 瓣傳來一陣酥麻,似有一只手掌在輕撫,而後…

竟是狠狠的一掐!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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