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何必將兩人的關系，搞到如此境地。
慕修寒臉上的笑意不減，朝著沈初九招了招手︰「快過來坐吧，陪我喝杯酒，就如……在南岳時那樣。」
沈初九沒有動。
男人的表情一怔，笑容也僵在了臉上︰「陪陪我，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告訴你。」
這句話，對沈初九無疑是最大的誘惑。
她終于移步，坐到了慕修寒的對面。
「這才對嘛。」慕修寒笑了，就好像女人的順從，帶給了他無邊的滿意！
慕修寒夾起一只蝦仁，放到了沈初九面前的碟子里︰「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這個，龍井蝦仁。」
沈初九沒有動。
慕修寒卻自顧自的夾著菜︰「四喜丸子，我記得之前你為了最後一顆丸子，險些與我動起手來。」
「清蒸鱸魚，你可知本公子最喜歡吃魚月復，但每每都因為你，就是因為你，竟讓本公子將最喜歡的東西留給你了。」
「還有這個，多寶鴨子，清水蘆筍，還有……」
「我要听的不是這些。」沈初九冷漠的打斷了慕修寒的話。
夾菜的手，便那般停滯在了半空中，慕修寒笑了一聲，那笑……略帶淒冷。
「初九，你可知我有多後悔？」男人的聲音帶上了幾分低沉。
有多後悔，讓她再次見到容淵止。
有多後悔，利用她設計容淵止。
如果他沒有這麼做的話，說不定沈初九便不會被他逼著，離開南岳。
也不會一步步的，再次投入容淵止的懷抱。
是他……將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反手推向了別人。
他明明有機會的啊！
公孫冶勸了他多少次，他卻執意用自己的辦法，去將沈初九留在身邊。
他後悔，真的後悔。
後悔到……想摧毀一切。
「陛下，我也不想听這些。」沈初九冷漠且客套的回了一句，而後注視著慕修寒的眸子︰「我只想知道我夫君為何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侗族所為。」慕修寒終于放下了筷子︰「他們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篡改了容淵止的記憶，讓他以為……你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沈初九的全身一僵︰「如何解？」
「無解。」慕修寒握起酒壺，喝了一大口，依舊是那混不吝的笑，搖了搖頭︰「你與他啊，已是無緣。他會將你當成殺害他父母的凶手，追殺你至天涯海角。或許他現在對你還有些印象，下不去手。但是架不住侗族手段詭異，說不定下一次……他手上的刀，可就再不留情了。」
「不可能。」沈初九縱然心底的波浪排山倒海，可她的聲音依舊平靜到冷刻︰「凡事無絕對，更何況記憶這種東西，不會因為別人的操控而真正忘卻。能喚醒他的，或許是一朵花，一杯酒，一個人。」
比如……我。
沈初九靜靜的看著慕修寒。
她想從慕修寒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疑。
可是男人卻自顧自的喝著酒，笑的明媚︰「這我哪兒知道，我只知道容淵止現在就是侗族手上的一把刀，一把磨的 亮，只差開封的刀。」
「知道了，謝謝。」沈初九起身，直接要離開。
絲毫不見半點留戀。
慕修寒的心，疼的厲害。
他跟著起身，一把拉住了沈初九的手腕，從來都肆意放蕩的笑容收斂，男人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抹……瘋狂！
「初九，他已經不記得你了！他、他甚至要殺你！你能不能清醒一些？現在能保護你的，只有我了！」
沈初九轉身看了慕修寒一眼。
只一眼，就讓慕修寒將要溢出來的瘋狂壓退！
而後她才抬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開了慕修寒的手。
這個場景他見過的啊！
當初與容淵止斷情，決絕離開的時候，她便是這般對待容淵止的！
「初九，初九！」慕修寒瘋了一般的抱住了沈初九︰「是我的錯，我該死，我承認我設計容淵止，我不想讓他活著回天啟去，我想沒有容淵止的話，你便會接受我！可是現在事情正朝著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初九，你留下來，讓我來保護你好不好？我不求你能接受我的愛，我只求……只求你留在我身邊！」
他們現在明明都是兩個愛而不得的人啊！
為什麼不能相互擁抱，相互溫暖對方？
沈初九強壓著心中的火氣，推開了慕修寒︰「陛下，你喝醉了，先休息吧。初九告退。」
「我不會再放你離去！」慕修寒再次上前。
可是換來的……
啪~！
結結實實的一巴掌，落在了慕修寒的臉上。
沈初九的眸中到底是攀上了一抹殺意︰「慕修寒！你不要逼我！」
她對這個曾經的朋友，已經忍耐到了極限！
而落在慕修寒臉上的掌印，紅勝男子的雙眸，他悲戚的看著沈初九︰「逼你？你可知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自我感動罷了！」
與我何干！
一句話，刺痛了慕修寒的心！
他淒慘的笑了！
自我感動，自我感動！他做的一切，就是自我感動？
「若是可以的話，我寧願拿江山去換你的陪伴！初九！」
聲聲哀戚，宛若杜鵑泣血。
可是慕修寒這幅樣子，落在沈初九的眼中，真如他說出的那句話一般可笑！
「以江山換我的陪伴？慕修寒，你能否問問你的心，這句話是真的嗎？
我夫君那副樣子，你可有告訴他，他忘記了我？可有告訴他曾經的事情？可有在他面前提起關于我的事，哪怕一個字？
你沒有，我敢斷定！
而你又如何不敢、你敢不告訴他，便是想讓他替你征服北岳疆土？！
說到底，你還是為了你自己啊！我不過是你用來炫耀的東西！用來證明你比容淵止更強的東西！
不過一個卑鄙小人！幫著侗族，控制我夫君的幫凶！你憑什麼讓我陪你？！
慕修寒，我告訴你，即便我身死，死在我夫君的刀下，即便我被挫骨揚灰，我也不屑與留在你身邊，哪怕半步！！」
聲聲責問，句句決絕，如鋼刀一般扎在了慕修寒的心上。
沈初九的話說的如此徹底，竟真的如一面鏡子，倒影出了慕修寒心中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