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遇劫滏口關

岳寧微微一笑,說道︰「平定軍浮山之上不是有個元麻宮麼?那是名靠道長的弟子門人,奉祀的是八節巡按、衛侯全保昌,找他們一定能夠幫忙。」

岳寧所說的名靠道長,指的是闌干十虎的六哥金宣漢,他名叫金靠,也以大哥薛棄名制訂的十字輩起道號,自己就叫名靠。往下排輩,也按照「名遙慶一理,武道平德倚」十個字進行。

岳衡不太放心,問︰「咱岳家找名靠道長的門人能行嗎?」

岳寧淡然一笑︰「天下商人出朝歌,世間巨商出一門。大家都是太元正商上帝的徒子徒孫,我們是散財十二俠這一派下來的,俗稱散財派,有什麼不行?大不了按買賣場上的規矩,給他們一些報酬。」

岳衡點點頭︰「也是,就依此說。也不知道五弟能不能想到這一層,也去浮山元麻宮拜望一下名靠道長。」

大哥岳寧笑道︰「名靠道長估計難以見到,如果還在世上,怎麼也有一百九十歲以上了。即便還在人世,也不會露面。」

岳衡說道︰「按照他們三十年一換方丈的規矩,能見到的起碼是名靠道長下面第五代方丈,應該是理字輩,所有理字輩的也該八十歲左右了,與五弟的師父周同是平輩。」

兄弟二人計議停當,岳衡帶了十輛馬車和二十個醋桶,三個弟子十個車夫,浩浩蕩蕩前往潞城。醋桶里自然不能空著,裝的是干瓜蔞。由于隔著太行山,沒有直達路,只能走滏口陘。

湯陰往北,到磁州,向西北過滏山,途經磁山、響堂、潞城。滏口陘是在鼓山南部與神麓山對峙形成的峽谷。滏口陘有東西兩個陘關,西邊是黎城東陽關,東邊是磁州滏口關。

卯時練武之後,經過一天的行進,過了滏口關,到了關西滏水邊的臨水村,天已經黑下來。

七月中旬的天,山外很熱,山里的黃昏頓時涼了下來,好舒服喲。

民諺說︰吃不完的紙坊飯,住不完的臨水店。住店就在臨水村,全村都是店家。吃飯就在不遠的紙坊村,那邊全村都是飯肆。

岳衡一看,山外趕到這邊來的人擠擠撞撞,急忙喊道︰「鼎朝,鼎昌去紙坊找個酒肆,佔個座。我和鼎玉在這邊找車馬店,安排住處。」

他喊的是三個徒弟,大弟子虎鼎朝,二弟子盧鼎昌,三弟子翟鼎玉。

這邊安頓好車馬店,十輛馬車解下鞍轡,店家喂上了草料。

恰在此時,盧鼎昌瘋跑回來,大叫︰「師父,磁州斑斕虎十幾個找茬,大哥以佩劍跟他們打起來了,叫我來搬兵。」

老醋銀蟒岳奮舉一听,倒抽一口冷氣,心想,這還沒拉到貨,就遭遇劫匪,看起來,出門不利啊。收拾完斑斕虎,打道回府,這一趟不走了。

岳奮舉對著盧鼎昌、翟鼎玉及十個馬車夫,大手一揮︰「走,操家伙,過去看看。」

馬車夫給他抬來九十二斤銀蟒槍,岳衡斜背長槍,飛奔紙坊村。

盧鼎昌拿來烏金崩雲梃,重達一百零二斤,長得又白,大號「金梃白虎」。又將大師兄虎鼎朝的一百零八斤烏金崩雲梃叫兩個車夫抬著,緊跟師父飛奔。大師兄兵器分量最重,大號「金梃天王」。

翟鼎玉早已拿出自己的一對龍虎棍,單條五十三斤,龍棍和虎棍加在一起爺是一百零六斤,大號「龍虎棍王」。

虎鼎朝、盧鼎昌、翟鼎玉三兄弟各差一歲,虎鼎朝二十五歲,盧鼎昌二十四歲,翟鼎玉二十三歲。號稱「湯陰三鼎」。

他們從十二歲就跟隨岳衡跑生意,岳衡對待他們,如同自己的孩子,學徒滿三年,就開始給報酬。學滿五年出師,按成人對待,除了給成人報酬,逢年過節大包小包的福利。

出師之後再跟著干的,與師父一起分紅。師父得四成,三人各得兩成。故而,他們到十七歲出師之際,都選擇留下,與師父一起打拼至今。

這三兄弟的兵器為什麼如此大的分量?朝廷對于民家擁有兵器難道不控制嗎?他們為什麼會有兵器?

大凡經商想至巨富者,莫不是學那商門武藝,何況岳家武藝既有祖傳成分,又雜糅商門其他派別功夫。官府控制兵器,民間鍛打農具的洪爐就不能打造嗎?只不過多給些錢,人家洪爐坊趁夜打造。

因此,凡是長途販運的商家,全都配有長短兵器。不這樣,一旦遇到劫匪或者亂兵,只能乖乖送命,干等賠光。

師徒們怒火沖天,飛奔來到紙坊村。

老醋銀蟒岳奮舉一看這個斑斕虎,身長七尺三寸,大約三十五歲左右。長圓臉上疤痕遍野,胡須不能連片。頭上生癩,頭發宛如地圖。身上穿花衣,顏色對比太扎眼。難怪大號「斑斕虎」,這麼一副德行。

這小子拿一條九節鋼鞭,帶了十二個人,將大弟子虎鼎朝圍在垓心,在這滏水邊的開闊地大打出手。他們的兵器一半是樸刀、一般是鐵棍。看他們舞動的架勢和步伐,沒有一件兵器超六十斤的。

虎鼎朝掌中磻陽長劍,也是超重長劍,足足三十六斤。他們一時難以取勝。看到這里,岳奮舉心中有數,喊一聲︰「鼎昌、鼎玉替下鼎朝。」

兩兄弟大喊一聲︰「得令!」盧鼎昌一順他的烏金崩雲梃,早已插入戰團,一梃過去,搗翻一個,被搗翻的這個又撞飛一個。

翟鼎玉的一對龍虎棍剛一進去,只听見「啪啪」山響,當即砸翻兩個。

斑斕虎一看情形,草塔娘,這倆人咋這麼厲害。再看虎鼎朝的長劍,就要削到自己,嚇得他一聲大喊︰「撤!」

剩下的八個發生喊︰「跑啊!」也沒人顧得倒在地上的四位,一哄而散。地上的四位要滾身逃月兌,被師徒四人一人捉一個,車夫們過來都將他們綁起。

其中三個都傷的不輕,在一邊淒淒慘慘。只有「細麻桿」,看樣子傷得不重,也不怎麼怕事,就審問他。

細麻桿說,斑斕虎就是這滏口關守將的小舅子,真名叫個盾卜恕,今天賭輸了,集合十二個兄弟,想勒索些錢,將賭賬還上。想不到不但沒有得手,還差點被捉。

細麻桿二十三歲,跟翟鼎玉同歲,叫個蘧斯文。他說︰「這小子絕不會善罷甘休,肯定還會再來。他要不弄到底,就不叫斑斕虎。」

岳衡心下沉吟,思量如何對付,想來想去,一跺腳,大不了打死他幾個,自己投案。吩咐弟子們︰「放掉他們四個,我們去吃飯。斑斕虎再來,照死里打。」

那三個一听,嚇得魂不附體,也不顧傷情疼痛,一瘸一拐跑掉。

岳衡看蘧斯文不動窩,吼道︰「還不走,就你不怕死嗎?」

蘧斯文翻身對岳衡跪下,眼含熱淚︰「蘧某與斑斕虎有殺父之仇,還望岳大俠提攜,情願拜你為師,教我武藝,誓要滅掉斑斕虎。」

岳衡就要攙扶他,二弟子盧鼎昌上前攔住︰「慢,剛才就是他第一個沖上來的。這會又這麼說,必有奸情。說,你小子不說清楚,當場打死你。」

蘧斯文本是滄州人,從小就跟隨父親販賣磁州瓷器。五年前,蘧斯文十八歲,與父親一道往潞城運瓷器,一路三輛馬車,即將過去滏口陘,到了黎城東陽關下。

被斑斕虎帶人從後面殺來,將三車瓷器劫下,還打死了蘧斯文的父親和一個車夫。其他兩個車夫護著蘧斯文逃命,又被斑斕虎攔下,全部捉了。關進了他們私設的地牢,將他們三人關在一起,一關就是半年。

兩個車夫和蘧斯文咬定,蘧斯文是父親的徒弟,其他人是車夫。斑斕虎只是一個條件,投靠他。否則,關到死,還得賠他生活費。

蘧斯文說︰「就這麼,我和兩個車夫投了斑斕虎,一直在尋找可以托付的好漢,今番得見岳大俠師徒好生了得,正是可以托付我等性命的救星。」

說完,蘧斯文再次磕頭,早已泣不成聲。

盧鼎昌將其攙扶起來,賠禮道︰「愚兄剛才防範緊些,還望海涵。看你的骨架,本該是豪俠之屬,怎麼長得這麼干巴?」

蘧斯文說︰「盧兄有所不知,家父蘧開太,大號‘滄州梨花’……。」

岳衡大吃一驚,趕忙扶住他︰「滄州梨花是你父親?老人家的大號響震河北各州啊。他掌中的銅柄梨花槍重達九十四斤,槍將使這麼重的槍,不比我們棍將,他可是舉世第一啊。

「听周師傅說,滄州梨花的槍法是天下第一,他自己在槍上面不敢與之比高下。所以以刀行走江湖。走走,好孩子,咱們到紙坊村邊吃邊說。」

大家蜂擁進入虎鼎朝訂好的酒肆,都圍坐在一起。店家將油燈挑得很旺,窗戶打開,山風涼爽。

蘧斯文坐下,對于剛才岳衡所說驚疑不定︰「前輩所說周師傅,可是鐵臂金刀俠周同?」

岳衡爽朗大笑︰「正是。他是我家五弟岳鵬舉的師父,去世兩年了。我且問你,令尊槍法第一,為何敗給了斑斕虎?」

蘧斯文禁不住又是淚水汪汪,答道︰「父親當時受風寒,發燒,渾身無力。我們勸他病好了再上路,他硬要堅持上路,說是于路多喝姜湯,肯定能行。結果還是不行。」

岳衡搖頭嘆氣︰「唉,一代槍王,真是大意失荊州啊。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們經商的,風里來雨里去,寒來暑往,霜染雨淋,尤其要記得這條祖訓。」

蘧斯文擦一把眼淚︰「前輩,剛才盧大哥問我為啥長得這麼干巴?唉,說來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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