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卷115、十六(畢)

「穩保坐胎的方子?」忻嬪便是一眯眼,卻反倒緩緩垂下眼簾,不慌不忙捋了捋袖口,「你說的,難道是純惠皇貴妃當年的那張方子?」

祿常在小心打量忻嬪神色,倒是有些意外,「……原來忻嬪娘娘早就知道?」

忻嬪幽幽抬眸,凝著祿常在,聳肩輕哂,「倒叫你驚訝著了。倒也難怪,終究你年歲小、進宮也晚,故此你才知道。可我們這些在宮里多少年的老人兒了啊,宮里那些陳芝麻爛谷子,該知道的,便也都已然知道了。」

忻嬪說著,目光閃爍,上下打量祿常在。

「不過雖說你年歲小、進宮晚,可是你進封至今,也兩年了。況且慶妃好歹是你本家兒的姐姐,自然也應當將宮中諸事早早兒提點于你,卻竟然叫你進封兩年了才知道這事兒。」忻嬪嘿地一聲笑開,「……那麼陳年舊事了,竟叫你還當成新鮮事兒了。」

祿常在有些尷尬,緊抿唇角,說不出話來。

忻嬪抬眸望著她,便反倒笑了,伸手捉住祿常在的手去,「哎呀,瞧你怎麼又拘謹起來了。我方才的話,是說你姐姐慶妃,卻與你半點無干。」

忻嬪安慰地拍著祿常在的手,「我啊,是替你抱不平,是心疼你呢。」

祿常在抽了一聲氣,抬眸望住忻嬪,眼圈兒便已是紅了。

「我姐姐不告訴我,自是怕我設法得了那方子去!我本得了皇上恩寵,皇上也喜歡我,若我姐姐肯稍微用力推一推我,那我自然早已不是今天的位分……可惜,我姐姐卻將胳膊肘往外拐,從我進宮,她便不高興;待得我得寵進封之後,她便更疏遠我去了。」

「她終究是我姐姐,又更在妃位,如今又撫養了令貴妃的十五阿哥去,皇上便也不能不看重她去……便是為了她的顏面,皇上自也與我原來越遠了。」

祿常在委屈得終是又掉下眼淚來,「終究宮里總有新人,皇上將我撂下就撂下了,反正隨後就又有新人頂上來。如今皇上已經進封了新常在去,又帶著新常在去秋……那皇上自已是徹底將我給忘了。」

忻嬪靜靜听著,將祿常在的話每一個字都听了進去。听罷了才輕嘆口氣,「這後宮里啊,得寵失寵,就如春花秋落,誰都難免有這樣一天。只是……你太年輕了,若這會子就失了寵去,那未來漫長的歲月,你又該如何度過呢?」

「你原本是幸運的,終究宮里還有個姐姐,便是沒有恩寵和孩子,好歹也還能姐妹相依為命去。只可惜,你姐姐卻又是這麼個人……」

忻嬪頓了頓,唇角勾起一縷輕蔑,「我瞧著啊,你姐姐防備著你,倒不至于是擔心你搶了她的恩寵去。終究她都三十九了,這些年也從無所出,皇上便是沒斷了給她晉位,可是倒不見得有多寵愛她……故此啊,你姐姐其實還是為了令貴妃。」

「如今令貴妃在後宮里,子嗣之盛,無人能及。所有人都看著,都在等著能有個人超過她去。可是你姐姐這些年都是依靠著令貴妃才有今天的,故此她自然不容得是她身邊人搶了令貴妃的恩寵去,就更別說是你這個自家的妹子了。」

祿常在的淚水未干,可是眼中的神色卻點點堅毅了起來。

「……我都明白。所以我才想偷偷兒得了那張方子去!我要得寵,我要得個孩子!——我還年輕,只要我有了孩子,皇上必定會再回到我身邊兒來。為了這個,我便是跟姐姐掰了,也是值得了!」

祿常在說著,淚水已然干了,眼中的哀怨漸漸變成了恨。

整個過程,忻嬪全都仔仔細細看在眼里。

忻嬪終于滿意地笑了,卻是又捉過了祿常在的手,含笑搖頭,「傻妹妹,你有這個心自是志氣,可是那麼張沒用的方子,你又要它來做什麼呀?」

忻嬪的話叫祿常在驚得愣在原地。

「……忻嬪娘娘說什麼?沒用的方子?」

忻嬪垂首輕哂,「對,沒用。」

祿常在便急了,雙手緊緊抓住忻嬪,「怎麼會沒用?那方子,純惠皇貴妃當年用過,便在皇上登基初年,宮里生育最多的就是純惠皇貴妃。只是在純惠皇貴妃誕育下帶著‘佛手’的四公主之後,皇上才對純惠皇貴妃的恩寵淡了。」

「接下來就是令貴妃。她進宮那麼多年都從無所出,可是從乾隆二十一年起,連續生了這麼多的孩子……若不是那方子的神力,還能是什麼緣故去呢?」

忻嬪原本不想說,可是見祿常在急成這樣兒,便也垂首得意一笑。

「那我就不瞞你了,也省得叫你急壞了。這方子早年在宮里傳得神乎其神的,還有一個緣故,就是愉妃。愉妃原本位分最低,最不得寵,可是後來竟然有了孩子,而且一生就是個皇子,更是叫皇上看重的皇子。」

祿常在便用力點頭,「正是如此啊。那忻嬪娘娘緣何還說這房子沒用?」

忻嬪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因為我倒是知道些愉妃的老底兒去。她當年啊,都說她能得了皇子的緣故,都在純惠皇貴妃的那張方子上,以此來擋住後宮諸人的刺探罷了。」

祿常在瞠目,「忻嬪娘娘的意思,難道是說,愉妃當年能生下皇子,其實不是那張方子的功勞?」

忻嬪說到這個,忍不住舉袖掩嘴,咯咯地笑了起來,「凡是相信的,都是被當年的愉妃給騙了的。當年的愉妃位分最低、最不受寵,自然不想叫自己的手腕顯露出來,被人所知。她那會子啊還在裝老好人呢,唯有那樣兒才能安安穩穩將孩子生下來,撫養長大啊。」

「直到五阿哥漸漸成人,越發得了皇上的看重去,她這才一點點兒將自己的鋒芒給露出來。」

祿常在驚愕地望住忻嬪,都有些結舌起來,「可,可若不是因為那張方子,愉妃怎、怎麼可能得了孩子去?她、她若還有旁的法子,那、那為何只有五阿哥一個孩子,後來就再也沒有過孩子了?」

忻嬪輕蔑地哼了一聲兒,「那就是更老的故事了。愉妃是利用了當年孝賢皇後與純惠皇貴妃的心結去……她利用的不是什麼坐胎的方子,她利用的是人心。」

「至于純惠皇貴妃,便是她心里明鏡兒似的,可是她上有孝賢皇後壓著,且愉妃當年又是她宮里的貴人,便是生子對她也沒壞處……她這便啞巴吃黃連罷了。」

祿常在听得傻傻呆住,眼淚無聲地一對一雙兒地落下。

听完忻嬪的話,她許久還說不出話來,只是搖頭,不敢置信地搖頭。

忻嬪定定瞧著祿常在,便也嘆了口氣,「傻妹子,我知道你是將那方子當成唯一的法子了。我自也不忍心敲醒你,可是卻又如何眼睜睜瞧著你去辦這無用的傻事去呢?」

祿常在舉袖用力抹著眼淚,還是忍不住不甘,「……可是忻嬪娘娘,令貴妃這些年來連續得了這麼多孩子,又該如何解釋去?便是愉妃不是用這個方子得了孩子的,那又如何能說令貴妃就不是用了這個法子去?」

忻嬪竟也一時被祿常在問住,不由得蹙眉,「令貴妃自是最有手腕兒的!她必定是用了旁的法子去!」

祿常在這會子終于平靜下來些,眼楮依舊是紅著,卻是直直盯住忻嬪的眼楮。

「憑我姐姐與令貴妃的情誼,那令貴妃便是在後宮里會瞞著誰,卻也不會瞞著我姐姐去。而我好歹是我姐姐的妹子,便是我姐姐防備著我,可是景仁宮里上下倒還是顧及我的身份,故此有些話兒倒也是都肯與我說……」

忻嬪心下便咯 一聲兒,也同樣死死盯住了祿常在的眼楮去。

「你……難不成,是听說了什麼去?」

祿常在的淚已是緩緩都收了,輕垂眼簾,點點頭。

「忻嬪娘娘知道,我陸家也是蘇州人吧?」

忻嬪便是一眯眼,「蘇州人,怎麼了?」

祿常在滿意地輕輕嘆息一聲兒,「我听姐姐位下的官女子說起過,當年純惠皇貴妃的母家也是住在蘇州。她這方子就是她母家從蘇州本地的名醫世家手里得著的,送進宮里給她的。」

祿常在緩緩說著,挑眸凝視忻嬪,「忻嬪娘娘知道,各地皆有方言。名醫世家的方子,就更是世代相傳,絕不外露的。故此那方子里自有多處以蘇州當地方言習慣寫出的藥材名兒來……」

忻嬪也自是聰明人,這便听懂了,「你是說,這方子原本就有明有暗!純惠皇貴妃當年迫于孝賢皇後的壓力,不得已將方子給愉妃看過,純惠皇貴妃其實也是留了後手,就是確定愉妃一個蒙古人,便是看了那方子,也未必能看得懂什麼。」

「甚或說,倘若愉妃老老實實按著那方子的明面兒字樣去調理身子的話,反倒可能因為用錯了藥,而適得其反去!」

忻嬪緩緩冷笑起來,「可是愉妃也不是吃素的,她倒也壓根兒就沒用那方子,而是用了旁的法子得了孩子去……故此從這方子本身來說,當年的純惠皇貴妃和愉妃兩個,倒是誰都沒輸。」

祿常在點頭,「我還听說,純惠皇貴妃那方子其實早就給了令貴妃去,令貴妃同樣心下有所懷疑,這便並未使用去,不然也不至于那麼晚才有孩子……」

祿常在說到此處,眼底緩緩漾出光芒來。

「也是令貴妃命好,身邊兒有我姐姐這樣一個蘇州人。故此純惠皇貴妃那方子上的隱語,我姐姐卻是看得懂的。便是我姐姐對醫藥並不甚懂,可是她卻也還能透過母家,以及太醫院里來自蘇州的太醫,一同幫襯著令貴妃將這些都解讀明白了去。」

忻嬪眼角便是一抽,「……當真?」

祿常在輕嘆一聲兒,「要不令貴妃又是為何那麼多年都沒有孩子,可是後來卻忽然開了封條一般去?」

忻嬪也是梗住。

是啊,令貴妃究竟是憑什麼能如此得天獨厚去?這個緣故忻嬪自己也想不通啊,她自然絕不願相信是皇上多年的不變的真情所致,她寧願相信令貴妃是有旁的手段,那便也只能想到這樣一張坐胎的方子上去。

忻嬪緊緊盯著祿常在,便越發說不出話來了。

祿常在緩緩勾起唇角,「……我姐姐是令貴妃最相信之人,這有兩人多年相依為命的緣故,卻何嘗不是因為我姐姐幫了令貴妃這樣一個大忙去!所以令貴妃的兩個皇子,便都是交給我姐姐去撫養;即便是穎妃她們也同樣與令貴妃交好,可是令貴妃卻都還是將皇子交給我姐姐去啊。」

「若說旁人宮里的消息,可能有假的,或者以訛傳訛的;可是我姐姐宮里的消息,便必定是真的!」

祿常在眸子里的光芒更盛。

「……我一定要設法拿著那張方子去!」

祿常在從最開始的自己偷著哭,到最後目光堅定、含著微笑告退而去,叫忻嬪望著祿常在的背影,也不由得羨慕祿常在的年輕。

年輕,便有勇氣,便還有太多的可能去。

可是她自己呢,雖說也還是年輕的,至少還比令貴妃年輕十歲呢;可是她卻終究已經進宮十年了。十年,她在皇上眼里,早已不再新鮮。

樂容小心打量著主子,她在主子的眼中也看見了光芒。那光芒,與祿常在眼中的,倒是有些相似。

樂容便明白,主子怕是也活了心去。

樂容便忍不住輕聲問,「祿常在終究是慶妃本家兒的妹子,主子……能相信她的話麼?」

忻嬪垂首想了想,緩緩抬眸,「……若不是因為那方子,那你說,令貴妃是憑什麼年輕的時候兒多年無子,卻在三十歲的時候兒,忽然就連上捻兒了去呢?」

樂容也是結舌。這個疑問,幾乎是後宮里最難破解的謎團了啊。誰能勘破這個謎團,便也可如令貴妃一般,掌握了這後宮里盛寵的秘密去啊……

見樂容啞口無言,忻嬪也終于緩緩揚起頭來。

「祿常在雖是慶妃的妹子,可是這些年咱們也都親眼看著,慶妃對這個妹子非但不親近,反倒處處防備。慶妃不滿祿常在進宮,便連將祿常在送入宮來的英廉都一並厭煩上了。」

「結果英廉果然因為送入祿常在的緣故,倒是在前朝和內務府一步一步崛起了。皇上除了在內務府給了他總管內務大臣的職餃之外,在前朝更叫他取代了吉慶去,當了戶部左侍郎……慶妃自是與祿常在的心結更深了去。」

「故此啊,這個祿常在雖然也姓陸,不過她的話,我反倒更愛听了呢。」

忻嬪深深吸了口氣,望住這冬日里格外清冽的高天去,「若她當真能將那方子偷到手,那我也不妨瞧瞧。」

終歸這會子安寧得了那麼個結局去,她已經再無旁的路子。這張方子說不定當真有那些個緣故呢,她便是拿來看一回,說不定便當真有用呢。

祿常在一路急急走出忻嬪的視野,待得終于轉過宮牆轉角,雖已是十一月的冬日,她還是兩手心兒滿滿的都是汗。

冷汗。

祿常在不敢停留,一路匆匆回到景仁宮去。

晴光早親自在宮門左近候著,見了祿常在回來,這便親自又在宮牆夾道左右看了,確定沒人,這才忙陪著祿常在走進語琴宮中。

語琴早在寢殿內,揪著心走了已是不知道多少個圈子,終于見祿常在進來,語琴忙抬頭望住祿常在的臉去。

直到祿常在迅速地點了頭,語琴才歡喜得捂住臉,繼而連忙走上前去抱住了語瑟。

語瑟道,「姐姐囑咐得對,忻嬪果然不容易對付。她多疑,又聰明,對後宮前後這些年的掌故都了如指掌,我若說錯一個字,又或者是神色之上有半點的疏漏,那很可能就叫忻嬪起了疑心去……」

語琴也是點頭,「多虧了白常在去。若沒有她這些日子一個字一個字幫你忖著,一個神色一個神色地教你如何去扮,那今日便實在難為了你去。」

語瑟這會子放松下來,才歪頭而笑,「白常在只是那些年跟在怡嬪身邊兒,耳濡目染,都是如此了得。我便當真好奇當年怡嬪還在世的時候兒,那便又是何等的色藝雙絕了去……」

語琴輕嘆口氣,伸手幫語瑟焐了焐凍紅了的面頰,「再色藝雙絕的,在這後宮的戲台上,卻也都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若沒有色藝雙絕,興許心還能素淡些;偏就因為色藝雙絕,心下才會總有不甘,總忍不住爭斗去,卻反倒落得後來的田地。」

「這後宮啊,色藝雙絕有時候並非是好事;反倒是安靜惜福之人,才得善始善終。」

語瑟也听懂了語琴言語中的意思,便也垂下眼簾來。

「……我懂了。今兒的事兒僥幸順利,卻還沒辦完。更難的是下一步,是將那方子遞到忻嬪手上去之後,叫她不起疑心。」

「姐姐放心,接下來這一步,我會走得更加小心翼翼。」

語琴便也欣慰地松了口氣,「你今兒的話說完,便也不必太上趕著了,也冷著她些日子,別叫她以為這方子好得。接下來就是皇太後聖壽和過年,過完年便是圓子種痘,你也不必忙于一時,便安排在明年開春前後吧。」

十一月二十五日,皇太後聖壽。

皇帝親自率領後宮到壽康宮行慶賀禮,王大臣在慈寧門外行禮,眾官在午門外行禮。

行禮後,皇帝又親奉皇太後赴壽安宮,親自侍宴。

皇太後聖壽的喜慶還未散,十一月三十日,婉兮便誕下了皇十六子。

這個皇十六子誕生的日子與皇太後的聖壽離著這樣地近,皇太後也自是歡喜得合不攏嘴,親自從壽康宮駕臨儲秀宮,看望婉兮母子。

皇太後雖說是當祖母的,可是因一年當中的日子絕大多數都是在暢春園中居住,後宮嬪妃臨盆,無論是在宮里,還是在圓明園,因都並不是與皇太後在一處,故此皇太後親臨來看的,甚為罕見。

也唯有小十六這樣兒,正好就是誕生在皇太後聖壽的日子里,正好兒與皇太後同在宮中,這才博得這樣的殊榮去。

皇太後親自坐在炕邊兒,用帕子替婉兮擦了額角的汗,含笑撫慰道,「這是咱們女人家的出血之事,皇帝不宜進來看你,那我便自然該來。」

「你是勞苦功高,小十五剛兩歲,你便又為皇帝誕下一個皇阿哥來,叫這宮里啊就更熱鬧了。以後啊我便不用只抱著小十五一個,還能再抱著一個小十六了!」

這樣的話,婉兮又何嘗不是頭一回從皇太後口中听見呢?這便是在分娩里多少的疼痛和疲憊,都覺得值得了。

婉兮便也虛弱地笑,「都是皇太後的恩澤深厚,惠及妾身和小十六來。必定是小十六听見了外頭的喜慶,這便急著降生出來,給皇祖母磕頭祝壽。」

婉兮這一胎是九月十九才添的守月姥姥和大夫,算算日子,十一月三十日便降生,小十六是約略早了幾天去。

皇太後含笑點頭,「好,好!等他明年滿了周歲兒,就正好兒跟我一起過生辰了。到時候兒他想怎麼給我磕頭,我也都收著!」

皇太後如此,叫立在一邊伺候的那拉氏,心下更是打翻了多少個醋壇子去。她說不出什麼話來,只能恨恨盯著那雖虛弱,卻滿面欣慰笑意的婉兮去。

眼前的情形,自是那拉氏最最不願接受的,婉兮剛有了個小十五,這便又生下一個皇子來!

原本明年開春兒是小十五種痘,生死還未卜,那拉氏心下還存著些指望去;可是此時倒好,倒是暫且不用管小十五種痘是否順利,婉兮卻也又有一個皇子來墊底兒了!

好容易出了儲秀宮,那拉氏忍著不滿,將皇太後送回壽康宮,出了壽康門便忍不住惱怒地低罵,「皇太後這是老糊涂了!過了七十歲之後,簡直是整個兒換了一個人!一個小十五叫她那樣兒,如今一個小十六,又叫她成了這樣兒!」

那拉氏怒火發泄得太急,全沒留意送她到宮門口的安壽還沒走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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