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卷240、孤行(六千畢)

玉蕤自是听得出五妞話里的諷刺。

只是這會子不是與五妞在口舌上一爭短長的時候兒。

玉蕤忍了,回以一笑,「五姐姐真是多心了,主子這會子的情形五姐姐也看到了,如何還顧得上旁的去?其余咱們都是當奴才的,這會子也同樣都只是盡心伺候主子罷了,哪里還能有旁的心思去?」

「沒有旁的心思?」五妞听了冷冷一笑,「若別人這麼說,倒也罷了。你玉蕤說自己沒有旁的心思,你好意思說,我卻沒傻到要信!」

便是玉蕤好性兒,這會子也要壓不住火氣了。

「五姐姐這說的是什麼話?我怎麼听不懂了?」

五妞冷笑一聲,「誰不知道啊,在咱們永壽宮里,你雖然應名兒是二等女子,可是你事實上比頭等女子還更頭等女子呢!你平素別說總要故意踩我一頭去,完全不將我這個頭等女子放在眼里;漸漸便是掌事兒的玉葉,你又何嘗真正放在眼里過?」

「你就仗著你阿瑪在內務府任職,你便故意在主子面前耍奸賣俏的,叫主子漸漸事事都要倚重你去,便等于事實上把你給凌駕在我和玉葉兩個頭等女子之上去!」

玉蕤死死咬住菱唇,拼命壓住怒火。

五妞見玉蕤啞口無言,卻反倒更加得意。

「你的心情,我倒也能理解。終究若論及與主子的情分,你是怎麼都比不上我和玉葉的。我和玉葉啊,跟主子是打小兒就一起長大的,情同姐妹……你呢,不過是個半路殺出來的。」

「你不用說跟我和玉葉比不了,你跟玉壺和玉函也都比不了。若不是玉壺出宮了,玉函又太木訥,便怎麼都顯不出你來!」

「不過你命好,會投胎,有個會念書的好阿瑪。能中滿人進士,能點翰林,還能當內務府總管大臣……你知道主子家世地位,娘家父兄都指望不上,在前朝需要尋人來幫襯,你便將自己的阿瑪捧出來,用以到主子面前邀寵。」

五妞略頓,盯著玉蕤咯咯一樂。

「你敢說你不是這麼做的?或者你敢否認,若你沒有那樣一個阿瑪,你在主子面前,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去?」

「又或者說,你敢相信你一個半路而來的丫頭,能超得過我跟玉葉,與主子從小的情分去?」.

玉蕤兩邊額角突突地跳,她再能忍,五妞的話卻也已經要沖破她的忍耐極限去了。

她不由得水眸一轉,漾起冷笑,「五妞你是又想再多說一遍那‘情同姐妹’四字了不是?我可拜托你了,千萬別說了。」

「從你來到永壽宮,這幾年當中不說已經說了一萬次,至少五千次是有了。咱們永壽宮,甚或整個東西六宮,所有人的耳朵都被你的話給磨出老繭來了。」

五妞被戳到痛處,面上轟然一紅,像是被玉蕤的話給甩了個大嘴巴。

不過五妞可不是吃素的,嘴上的虧從小到大都是半點都不肯吃的。

「哎喲喲,听听你說的。什麼我跟你說過幾千次了,什麼你耳朵長出老繭來了——就仿佛我跟你有多親近似的!玉蕤,你甭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跟你沒那麼親近!」

「來到永壽宮這幾年,我便所有的話都加起來,都超不過你說的那個數兒去,就更別說我有說過那四個字給你五千次了!你好歹也是滿人翰林的閨女,怎麼這樣一點腦子都不長的,便是這一點小小的數目,都計算不明白了!」

玉蕤一時被氣得也是說不出話來,手指尖只死死掐住煮粥的陶罐,兩肩忍不住簌簌輕顫。

五妞瞧著玉蕤的樣子,自是更忍不住得意。

她左一眼、右一眼,仔仔細細盯著看玉蕤的神色,仿佛都舍不得眨眼一般。

「……哦,也不對,不能說你什麼都不善于計算。你可挺會算計人的!當年玉壺出宮,主子身邊兒,尤其是心上出了個缺。那時候兒我剛回宮,根基還未穩當;玉葉有總是那麼莽撞,頂不起玉壺的架兒;玉函又太木訥……你便盯住了這個機會,趁勢而起!」

「你言行舉止都模仿玉壺,年歲雖然比我和玉葉都小,卻顯得年少老成,倒將主子心里的那個缺給補上了不少。再加上你阿瑪得力,在宮外一力幫襯,你便儼然成了永壽宮里的第二個玉壺去。叫主子仿佛能離了玉葉,離了我,卻也離不了你了。」

「只是可惜啊,你終究在主子心里比不上我和玉葉的情分重,故此主子將兩個頭等女子的名額給了我和玉葉。你再怎麼折騰,可也依舊只能當門檻外伺候的二等女子。」

「我知道,以你阿瑪如今的官職,以你這麼些年的苦心孤詣,你如何只滿足于當一個二等女子去?你若想再得高升,便必定得將我和玉葉設法攆出宮去。」

「如今你便更是算準了,待得我和玉葉出宮去,你不僅將是主子身邊兒的頭等女子,你還將會成為永壽宮的掌事兒女子!故此旁人咱們不說,你自是頭一個最希望我跟玉葉趕緊犯事兒、出宮的!」

五妞盯著玉蕤,迭聲地冷笑著。

「我跟玉葉都跟主子是打小兒的情分,便是到了年歲,我們兩個也都不想出宮的。便如這內廷主位身邊兒,有幾個會將最貼身兒伺候的頭等女子到了二十五歲就都送出宮去了?——除了舒妃莫名其妙將成玦和如環兩個給攆出去了,其余的幾乎都留下了。」

「那可不是留一年兩載,那是要當做左膀右臂留一輩子的,那才真的叫相依為命。便如民間,哪家的福晉到了夫家,都怕孤掌難鳴,身邊都得留著幾個配房、陪嫁的,幫襯著自己。」

「可是咱們宮里如今倒好,玉葉和我竟然都不得不快出宮去了!主子竟然都不想法子留我們!這真真兒的成了後宮里的一個大笑話!」

五妞故意湊近玉蕤的臉,眼楮盯著眼楮。

「所以……你得意了,是麼?你想要的局面,終于來了,是麼?」

「要叫我說啊,玉葉明明那麼求主子想要留下來,甚至在寢殿外頭一跪就是一宿,可是主子就是狠下心去不準——是不是也都是你在主子面前兒‘杵鼓’的?」

「你必定私下里歷數玉葉這些年的莽撞,叫主子越發覺著有了謹慎懂事的你,便自然不需要那麼直性子的玉葉去了。可是你回頭在玉葉面前,還裝作跟她是好姐妹,是不是?」

玉蕤實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冷喝一聲,「你說夠了麼?!」

五妞反倒笑了。

「瞧,叫我給說破了,你這便終于撐不住了,是麼?」

「其實你心里包藏著什麼壞水兒呢,便是玉葉自己傻,看不破,我卻早都看明白了!就說當年玉壺剛離宮的時候兒——听說玉壺查出來從前玉煙的遺物里,留著一朵什麼花兒的事兒,就是你給揭發出來的吧?」

「那會子我還沒回宮,盡管听說得沒那麼全,不過我卻知道那次的事兒叫玉葉難受過好一陣子。你若當真將玉葉當成姐妹的,你當時那麼欠兒干嘛?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你那時候還那麼小,就能瞧出你根本沒把玉葉當回事過!」

玉蕤的面色刷白,盛夏七月,玉蕤的身子卻抖如秋風中的葉。

「五妞,你含血噴人。你給我閉嘴!」

「咱們兩個有話,以後自然有的是機會說。只是這會子我沒工夫搭理你……主子這會子是什麼時候,你若還記著與主子打小兒的情分,你現在便給我消停些!」

「待得主子平安生下小主子,你還有多少話要說,我奉陪到底!」

玉蕤說著從火上霍地將煮粥的陶罐端起,直接朝五妞走過來,「你若再攔著我,這粥鍋無眼,燙了你可別找我!」

五妞連忙往旁邊一跳,卻不甘地直叫,「哎喲喲,端出粥鍋來嚇人!你何必不直接端出你那當總管內務府大臣的阿瑪來?我是內務府女子,他正管著我,我更怕他呢!」

玉蕤緊咬牙關,不肯再回眸看五妞一眼,不再出一聲,邁出門檻就走。

有些小人便是如此,越給臉便越是蹬鼻子上臉,越不要臉。最好的法子,便是別給她臉,干脆就不搭理她!

五妞有些意猶未盡,在後頭還喊,「哎,玉蕤你給我站住!還有沒有點規矩了,你只是二等女子,我卻是頭等女子,我有話還沒說完,沒叫你走呢,你怎麼敢擅自就走了?」

玉蕤回眸,實在按捺不住,狠狠給了五妞一個大白眼兒.

終是邁出了門檻來,瞪也狠狠瞪完了,玉蕤心下稍微松快了些。正想著趕緊調整心緒,尤其是面上還得端出含著微笑的模樣兒,待會兒到主子面前伺候,才能不叫主子給瞧出來了。

就這麼一個猶豫的當兒,隱約瞧見一角藕荷色的身影從花葉之間那麼一轉,隨即便消失不見了。

那光澤自然是絲綢,那顏色也不是官女子也用的顏色,玉蕤站在原地想了想,那總該是宮內哪位內廷主位才是。

因妃位的寢宮里並無資格藥房、茶房;故此婉兮這會子用的藥茶膳房也只是在小島邊兒上,臨時闢出一間屋子,方便御醫、廚役等人當值。因在小島邊兒上,靠著通路,故此這周圍進進出出的便也難免有旁的宮里的人。

玉蕤想了想,倒也沒有什麼疑點,這便趕緊端著粥回去了。

……其實她一向是謹慎的人,今兒若不叫五妞給攔住耽擱了這麼長一段工夫,她必定應該能看見那人的正臉。

若不是叫五妞給氣了這麼一回,腦袋有些發熱,她也不至于之前耳朵連半點動靜都沒听見.

七月初七,七夕令節。

本是民間的女兒節、乞巧節,皇帝卻還是親自到「西峰秀色」,親自拈香。

連婉兮的母親楊氏都忍不住笑,「……皇上便是到哪處拈香都罷了,這女兒家的乞巧節,皇上何苦也親詣拈香去了?」

婉兮也顧不得疼,便急著紅了臉替皇上辯解。

「……瞧額涅說的~這七夕節在西峰秀色慶賀的規矩,先帝時便有了。皇上這不過是延續先帝爺的舊事。」

楊氏便笑了,促狹瞟了女兒一眼。

「為娘好歹在先帝的時候兒,也已是內管領福晉。這宮里但凡女眷參加的儀式,哪一樣我沒參與過的?便是那七夕慶宴,我也親眼見識過的!」

「那會子啊,先帝是舉辦宴席,接嬪妃過去乞巧慶賀罷了。又何至于堂堂天子大男人,非要在這個日子也要去拈香呢?」

婉兮便也「撲哧兒」笑了,側過身兒去,不肯看向母親。

楊氏心下自是暗暗歡喜,又難得女兒今兒心情好,這便又逗婉兮道,「……不過倒是有一個理由,能說得過。這個呀,就是‘種生求子’嘍。」

婉兮垂下頭去,終是忍不住悄悄含笑。

想象那堂堂大男人,高高在上的天子,卻要在七夕節去拈香祭拜……便倒當真叫人忍俊不已。

可是笑著笑著,鼻尖兒卻一酸,眼中已是被水花兒模糊。

——這樣的男子,竟然肯為她做到如此地步。他自己縱一個字都沒說過,她心下又如何會不懂?

可是啊,她卻也當真是不想叫人知道,皇上竟然為了她去七夕供前拈香。她心下唯暗暗希望——「就是個小女兒吧,便如奴才從前與爺說下的。這樣兒將來若有人再提起爺今日七夕拈香之事,奴才便可說是爺為了咱們的女兒所做的。」

「只叫世人知道爺是如此疼愛女兒的阿瑪就夠了,不要叫人說是天子竟然偏寵後宮若此……」

說也有趣兒,不知是不是這日心情愉快,婉兮這個晚上竟然沒怎麼疼.

七月十二,正值秋分。

雖說天兒還是有些熱,可是秋分卻代表秋日的來臨。便也從這日起,秋日涼風正式從後湖上吹來,叫人心頭的煩躁都散了。

皇帝這幾日正為喀爾喀郡王青袞雜布之反叛而忙碌,可是每日或者午時,或者傍晚,必定來陪婉兮用膳。

這日皇帝陪婉兮用完了膳,又要離開,去「生秋亭」拈香。

對于皇上這三不五日各種的拈香致祭,婉兮早已習慣了。這便也含笑垂首,輕輕松開了手,只囑咐,「秋分日了,奴才覺著後湖上已是起了涼風。皇上記著多加件衣裳。」

皇帝又將她的手給捉回來,小心問,「……今兒,可有動靜沒?」

婉兮想了想,含笑搖頭,「奴才覺著從前那股子疼法兒,好像已是從七夕那晚停了。從七夕到今兒,倒沒再那麼生拉硬拽一般地疼過。」

「奴才私下問過額娘和守月姥姥,她們都說那股子疼結束了,便是奴才臨產前全身的骨縫兒已經開了。接下來要是再疼,便是骨盆再開縫兒,以及宮縮,那才是要臨盆了呢。」

「奴才這幾天難得覺著輕松了些,倒是還沒正經有宮縮那種疼法兒呢。這樣想來,奴才怕還是要再過些天才能臨盆。皇上便放心去拈香吧,奴才好著呢。」

皇帝這才捏了捏婉兮的手,「既然好容易不疼了,那你正好趁著這幾天,多睡幾覺,好好養足了精神。等宮縮了再疼的時候,便也禁得起折騰了。」

婉兮便配合地大大打了個呵欠,「……爺說得真準,奴才這會子就困了。爺勁兒拈過了香,也早些安置。不然等奴才臨盆那會子,爺也得跟著耗神。」

皇帝這便笑了,忽地湊過來貼著婉兮的耳朵,低聲呢喃,「……你放心就是。爺這些日子,滿心思里只有準噶爾戰事,平日要去見的人也唯有是給皇太後請安而已。」

婉兮的面上便是一紅,輕輕推了皇帝一把,「爺快去吧……拈香之事,別誤了時辰。」.

皇帝拈完了香,便又去暢春園給皇太後請安。

母子連心,有些事皇帝便是不曾說破,可是心下又如何能不明白?

而皇帝為何趕在這個時候,披著夜色還要前來請安,皇太後心下何嘗不也是清清楚楚的麼?

母子相對,皇帝只是先回今兒秋分祭的事兒。

秋分祭,有家祭的內容,故此皇帝要將拈香的種種都與母親回奏。

皇太後听完,吧嗒吧嗒抽煙,良久才緩緩道,「……今年總歸是八旗女子挑選之年,你既已是選中了人了,倒沒听你下旨何時才叫人家進宮。」

「既然已是選定了,總不能叫那孩子在宮外無期無望地這麼漫無邊際地等著吧?」

皇帝倒是微微一笑,「不急。終究她年歲還小,再說宮里選看,本就有屢屢復看的規矩在。兒子就算記名了,叫她多學學規矩,多在家中盤桓些日子,也是對她好。也省得她進宮之後,便會想家。」

皇太後倒笑了,「規矩是有的,只是從前這些年,好歹新人多是選中當年就進宮的。猗蘭這個孩子好歹是鈕祜祿家的格格,總不能在外等待太久。」

「依我看,既然令妃本月就將臨盆,她至少幾個月內都不能再侍寢,不如就叫那孩子這個時候進宮來吧。」

皇太後眼中透出一絲疲憊,語氣中也不無妥協,「我這當額娘的,如何不明白你。你喜歡令妃,可是她這時候終究不能侍寢不是?你堂堂天子,難道要幾個月都找旁人?不如就叫那孩子進宮來,在這幾個月間代替令妃陪陪你。」

皇帝便笑了,「瞧額涅說的,就好像兒子當真每個晚上都找人侍寢似的。尤其是這會子,西北用兵待平準噶爾,北邊兒又要防範反了的青袞雜布……兒子啊,白天晚上都要忙,只想自己睡個囫圇覺才好。」

皇太後便忍不住有些不歡喜。

終究今年挑中的新人,是與她同出一門的瓖黃旗鈕祜祿氏的格格,若兒子遲遲不叫這孩子進宮,豈不是叫外人以為兒子是不顧她的顏面?

「你忙,為娘的自然清楚。但是再忙,總也不至于連下旨叫一個新人入宮的時辰都沒有。你只需擬一道旨——或者你忙你的,便由我這個當娘的來下懿旨也可,只需你將旨意頒下去即可,不耗費你什麼的,這總行了吧?」

皇帝還是但笑不語。

皇太後的臉終是沉了下來,「今年……跟往年又有什麼不同麼?為何連選個新人進宮,你也要如此推三阻四?」

皇帝依舊笑意淡淡,「皇額涅別急,新人總會進宮的。便不是今年,也在明年。不過一年之晚,又何必這樣著急?」

皇太後將煙袋「啪」地摔在桌上。

「皇帝!你當真要為了這樣一個辛者庫的漢姓女,便叫瓖黃旗鈕祜祿氏的格格都不準今年入宮了麼?!」

听皇太後將話挑開,皇帝反倒笑意更濃。

他長眉輕挑,含笑凝視母親。

「……挑選女子的規矩,不是一次挑中便可入宮進封。總要屢屢復看,且即便初看時留牌子,復看時亦可撂牌子。」

皇太後瞪住兒子,半晌說不出話來。

兒子是想說什麼?是說她再逼他,若急了,他便索性將猗蘭那孩子撂牌子去麼?

這樣本來選中了,卻在復看里被撂了牌子,對那孩子來說才更是奇恥大辱。將來那孩子怕是連人家都難找了……

皇帝見皇太後沒說話,這才滿意一笑。

「額涅問那鈕祜祿氏猗蘭進宮的日子,兒子這便定了——過了今年,明年再入宮吧。」.

皇帝告退而去,皇太後坐在殿中久久都回不過神來。

「反了,反了……皇帝竟然為了一個辛者庫下的漢姓女,為了叫她安心生下孩子,便連挑中的新人也不準進宮了!」

「安壽啊,你瞧啊,皇帝他不僅不叫新人進宮,而且這一整年,宮里遇喜的,也唯有令妃一個吧?」

安壽也只能嘆口氣,「皇上這些年為令主子改了的祖宗規矩,還少麼?又哪里只有這樣一宗啊……主子見慣不怪才好,何苦又要這樣動氣?」

皇太後用力搖頭,「便如平民百姓家,哪個老爺少爺的寵幸家里個丫頭奴婢的,怎麼寵都不要緊,只要不亂了嫡庶尊卑就好。」

「總歸丫頭奴婢是能為妾,不可扶為正室;總歸丫頭奴婢的孩子輪不到繼承家業——若皇帝也能做到這一點,我便也都由得他。我只是怕,他到頭來連百姓家都能維持的這點子尊嚴,也都給棄之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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