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劍極化虛星辰動

作者︰莫若秋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你找誰?」

「在下慶王三公子府中的管家,听聞韓大俠已經回府,特來拜望。」

「你找韓大哥啊,可惜他閉關了,你見不到他。」

「是嘛,那真是可惜了,不然還真想一睹韓大俠風采呢!不過既然韓大俠閉關,在下也不好打擾。這是我家公子特意挑選送給韓大俠的,還望笑納!」

「哎呀,這麼多啊!」

「區區薄禮,入不得韓大俠法眼,只是略表我家公子的心意。」

「好了,我代韓大哥收下了。」

「多謝!」

一大馬車的東西陸續被搬入韓府。一名總角童子歡喜的看著,然後合上大門,蹦蹦跳跳的朝里邊而去。在外院一處涼亭中,兩名穿著灰白衣裳的老人對面而坐,正在棋盤上廝殺。

「師傅,師伯!」

「喲,小歡子如此歡喜,定然是有什麼好事吧!」白衣裳老者含笑道。

「剛才有人給韓大哥送來一大馬車的好東西,我雖然沒看,但應該不假。」總角童子道。

「呵,听說韓小子回來,這上門來訪的,可不少啊!」灰衣老者道。

「人的名樹的影,這便是名人的優勢,哪像你我,走到哪都讓人嫌棄!」白衣老者將白子落下。

「那是你,可別把我含括進去!」灰衣老者撇撇嘴道。

總角童子眨著明淨的眼楮,站在一邊看著那密密麻麻的棋子,忽然伸手指著天元道,「師傅,下這里!」啪的一聲,白衣老者抓著一根戒尺模樣的東西輕輕落在總角童子的手背上。

「觀棋不語真君子,這個道理不懂?」

灰衣老者卻是一子落下,剎那間,黑棋竟然復活過來。灰衣老者瞪著白衣老者不悅的道,「這是我徒弟,你有什麼資格教訓!再說了,這麼小的孩子懂什麼,師徒父子,本就一體,我的勝利便是他的勝利!」

「嘿,瞧你能的,看我怎麼讓你捉襟見肘困獸無望。」

「來就來,現在我的棋活了,我們是旗鼓相當。」

「哼!」

「切!」

總角童子捂著嘴,笑嘻嘻的離開了涼亭,他的心里可是惦記著那一大堆的禮物。韓府沒有僕人,韓倉又閉關不出,這偌大的宅邸便只有他們三個人,而老人又互相斗嘴,總角童子便只能自己找樂子了!

越過飛檐,直達後院深處。在高聳假山中,有一處入口。

入口清幽,寒意隨風。

假山前面,是一方池塘,池塘水深,有睡蓮在上。蓮葉枯卷,池塘蕭瑟。在漣漪波蕩間,有錦鯉時而冒出水面。

從假山入口一直往里蜿蜒而入,不知多遠,卻有種往地下走的感覺,洞窟卻是越發的幽暗。洞窟不大,人只得躬著背往前走。大約有一盞茶功夫,洞窟才豁然變大,隱約可見到一處有百余見方的山洞,呈圓形,宛若一個世界。

沒有巉岩,沒有詭石,無論是洞頂還是洞壁,都無比的平整,若非洞壁之上那無數繚亂的劃痕,便近乎光滑,如被人一點點的打磨過似的。

有人坐在山洞中央。無燈,黑暗,空氣凝肅著幽森與腐朽。

這個人盤腿而坐,長發披散,宛若是泥塑木雕。

可這人卻是活著,只是活在被其所封閉的世界里。只剩下呼吸。

氣流隨風順著洞窟流動,隱約有風滑過洞壁發出的嗚咽之聲。一片沉寂,黑黝黝的宛若是冥界。只是那人,卻是在這里一待便是一個月。不飲不食,不眠不休,無休無止。可其氣色卻不但未衰退,反而越發的飽滿。

黑暗中,那睜開的眼楮,便像是一對寶石。

那光,令黑暗顫抖,讓萬物瑟瑟。

那眼楮,無情無感,超月兌塵俗,宛若蒞臨眾生之上。

嗆的一聲龍吟,一抹劍光倏然弧形而起,落在了身後的洞壁上。

洞壁濺起光屑,轉瞬消逝。

剎那間,萬千劍光,在黑暗中綻放、交錯、糾纏、凜冽。

然後,一切歸于平靜,宛若未曾發生。而那男子,已是靜靜的站在那里。

斂氣、凝眸、髒腑跳動,與天地同奏。然後,腳步錯開,身影如幻,殘影重疊,光幕璀璨。狂風,瞬即襲地而起,氣流,若洶涌海浪狂嘯而舞。黑發獵獵,衣衫狂飛。身影飄逸在半空,宛若空氣中漫布,而在身後,是一道道的殘影。劍通神,領萬物,截元靈,壓四方。

此一刻,他便如那神,執劍俯望天地蒼生。

而在那洞頂之上,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一顆顆宛若星辰的亮光。那亮光顏色各異,衍化出了宇宙星河的樣子。

手可摘星辰!

男子探手輕輕一揮,無數亮光盡皆熄滅,只剩下七星熠熠。

「劍典‧七星!」

男子輕喝一聲,一劍指向洞頂,宛若將假山破開,直上雲霄。

山洞中的氣息,驟然一凝,無邊力量,滾滾而來。

天空,白晝,穿越無盡雲層,可見到霄漢深處,一顆顆星辰竟然顫動起來。

環繞在星辰表面的力量,剎那旋起星河風暴。

在涼亭中的老人同時抬起頭來,望著虛空。虛空並沒有異兆,可空氣的肅殺與威嚴,讓他們感覺到了神秘的東西。他們的面色很嚴肅端莊,眸光中既有滄桑也有希冀。

棋盤忽然被掃落在地,他們二人同時騰身而起,閃身朝著後院飛去。

睡夢中的仇九,忽然睜開雙眼。他的眸子還布滿血絲,但卻沒有絲毫的醉態。他的眸光,深邃鋒利,如感覺到了凶機。他睜著眼楮,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門外有腳步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可這些都在他的感知之外。他所感知的,卻是一股沛然而雄渾的力量。這力量很遠,也很近。遠在星河,近在肺腑。

不由得,他體內的氣息被那神秘的力量牽引,繞著身體運轉。

宇宙可無限大,也可無限小。

有人說,人的身體,便是一個世界。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而仇九的體內世界,似乎獨立,又似乎與外界相融。那神秘的力量可自發的催動仇九體內氣息,讓其如日月星辰自轉一般的運轉。如潺潺溪流,如恣肆汪洋,或如清風,或如湍流。他感覺舒暢,又感覺痛苦。那股力量的運轉,讓他熟悉而陌生。肉身,經脈,髒腑,如在一個熔爐之中,被燒灼被鍛造。

他閉上眼楮,屏蔽意識,只讓那力量運轉。

落在地上的劍,卻是不安的顫抖著,仿佛隨時隨地便要飛起來。

街道上人海如織,車馬轔轔,喧雜如沸。

人們在談論著那擂台,談論著江湖人士。可是,四座擂台,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踏上去過。或許還需要時間,或許夜幕降臨之時。人們那貧乏的內心,因為這種事情而變得激昂雀躍。就連各大酒肆客棧甚至是青樓賭坊,也變得更加熱鬧起來。

當然,在這些旁觀者之外,還有一些人卻面色凝重。

擂台的出現,代表著龍門城官府的態度。

擂台不出現,官府可管可不管,而且看近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顯然官府也不敢管。但現在人家既然劃出一條線來,那便代表了官府的態度。一怒拔劍,當街殺人,已成為了過去。所以,這些平日里無拘無束的江湖人士,此時就像是被一條條無形的枷鎖束縛著,無比的壓抑與不適。

在仇九房間斜對面。仇四枕著雙臂躺在床上,小蓮坐在一旁繡著什麼。仇四的內心很是迷茫。如果仇九在,他便不用去想前途甚至眼前。可是,現在仇九很可能死了,而無名又沒有人聯系他,他便像一個被無名拋棄的人。他側過臉,望著小蓮那婀娜的身影,內心的迷茫卻是一點點散去。

他忽然有種沖動,一種離開的沖動。

什麼無名,什麼命運之手,什麼規矩懲戒,與眼前的幸福相比,算得了什麼!何況,無名甚至不知道自己現在就在龍門,自己帶著小蓮離開,他們去哪找自己?想念間,他便雀躍起來,內心里洋溢著沖動與喜悅。

無名于他,甚至于許多人,都不能算家,恐怕還多人的內心里都隱藏著離開的。

無名雖然將他們從死亡中帶回來,給他們吃,給他們穿,給他們住,甚至傳授他們本事。可是無名並不是善心的,而是有目的的。想來,自下山之後,自己和仇九已經為無名做了許多事,殺了許多人。

到了這地步,自己和仇九,也算是不虧欠無名了。

他倏然從床上坐了起來,讓一旁的小蓮嚇了一跳,放下手中的針線。

「你怎麼了?」

仇四笑著,走到她面前將她抱住,深深的吸了口氣,空氣無比的香甜。那是小蓮的味道。他道,「我們離開這里,找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過我們自己的日子。」

小蓮呆了呆,內心如被陽光塞滿,可很快便又飄來一片烏雲。

「你的話讓我很開心,可是,你不擔心他們會找來嗎?我不害怕自己會出什麼事,我只擔心你。說實在的,這些日子能平平靜靜的跟在你身邊,我已經很滿足了!」

「說什麼傻話,我要你一輩子跟在我身邊,我們生生世世在一起。」

「好啊,只要相公不嫌棄我。」

「在我心中,即便是皇家公主,也沒有你完美。」

「傻話!」

「對你,這就是我的真心話。小蓮,我們離開這里,別的都不去管了!現在仇九死了,無名的人到現在都沒有聯系過我,顯然不知道我在哪。現在我們走,我們改頭換面,跑到偏遠的地方,誰也找不到我們。」

小蓮沉默,只是緊緊的抱住他。說實在的,仇四說出這番話來,她便同意了。世間,有哪個女子不希望能安安穩穩過日子!更何況她這青樓出身的女子!

「我種田,你紡織,我們膝下有兒女,平平凡凡,但卻屬于我們自己。你知道嗎?遇到你之前,這樣的日子我想都不敢想。在無名,那便是地獄,我們不像人,只像一個個還逗留在人間的鬼。但現在,我不想做鬼,我只想做個人,一個有根的人。」

「好啊,相公說去哪,小蓮就去哪!」小蓮溫柔的道。

仇四倏然眸光一凝,雖然沒有舉動,但小蓮卻敏銳的感覺到他的變化。

「怎麼‧‧‧‧‧‧」

「噓!」

兩人擁抱在一起,一動不動,甚至大氣不敢出。小蓮迷茫,卻是心中一空。而仇四卻神經繃緊,面色凝重。外面只有輕微的腳步聲,在走廊里停了下來。仇四在恐懼,恐懼無名的人找上來了。

不過,來人敲響了斜對面的門。仇四松開小蓮,小蓮望著他。

「別說話,入了夜,我們便離開龍門,把東西收拾好。」

小蓮點頭,仇四的神色無比認真,讓她知道仇四剛才的突然變化並非改變了主意。仇四無聲到了門邊,貼著門靜靜的听著外面的動靜。走廊里的人推開了斜對面屋子的門。

嗆的一聲,有劍龍吟。仇四雖然隔著有些距離,但卻能感覺到那森寒與肅殺。

「是我!」諳啞的聲音在對面屋子里響起,沉悶干癟。仇四微微失神,總感覺這聲音有些熟悉。

仇九還躺在床上,只是一只手抓著劍,劍指著來人。他睜開雙眼,淡漠而冷厲的盯著那人。

那人穿著一襲黑色斗篷,看不清樣貌。但過了這麼久,仇九卻依然無法忘記那張臉和那個聲音。這個人將他從死亡中帶出來,又將他推入了深淵。仇十二、小猴子!內心的怒意如雜草一般的生出來。

那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張蒼白而滿是疤痕的臉。

老鬼!

「不記得我了?」老鬼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嘴唇,冷笑道。

仇九收回劍,從床上坐了起來,劍鞘飛到手中,長劍入鞘。

「你是我的引路人,我豈能忘記你!但是你來,肯定不是來敘舊的。」

「我們分屬十二樓之一,雖然我餃級比你高,但你確實無需向我下跪。是的,我不是來敘舊的。」

「上面有什麼指示?」

「你自己看。」

老鬼將一支拇指大小的銅管遞給仇九。銅管外表有銘文刻印,兩邊有封泥。一看便是沒有開封。仇九接過來打開,里面有一卷文字,很小,上面有兩行字。看完仇九便將那卷文字焚掉,回頭對老鬼道,「我知道了!」

老鬼上下打量仇九,嘿嘿一笑。仇九的變化很大,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少年。只是兩人分屬十二樓之一,彼此沒有了從屬關系,所以,仇九最近這些年表現雖然很好,卻對他構不成威脅。他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告辭!」他轉身而去,在走廊里微微滯足,瞥了一眼仇四所在的屋子,面上的神情有些詭異,似笑非笑,然後便離開了。

仇九站在屋子里,內心里的那股戾氣久久才平復下去。

他不怕老鬼,更對他沒有半點感恩之心。在無名呆的越久,當初的那種感動很容易便會消磨掉。更何況正如老鬼自己所說,他救仇九,並不是看他可憐,他只是覺得帶他上山于無名有用而已。

上山的孩童很多,可真正活下來甚至是能如一個人一般在無名活下來的人,卻很少。仇十二便是其一。

仇十二!已經多久沒有想起他了!仇九望著酒杯里的灰燼,神色落寞,無比的孤獨。他的身影在屋子的昏暗里,憂郁之色如融化了一般。他深吸口氣,低聲呢喃道,「仇十二,你還好嗎?」他抓著長劍,大步走出了屋子,朝街道走去。

斜對面屋子里的仇四長舒口氣,但面色卻是復雜。

「怎麼了?」

小蓮問道。仇四看了她一眼,不知該說些什麼。屋子里的聲音不大,他只是隱約听到什麼。那屋里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仇九,原來一直在龍門。現在他一時的沖動變成了遲疑,如果不走,恐怕他再沒有機會。小蓮深情而擔憂的看著他,他默默的從她面前走過,在桌前坐了下來,伸手給自己倒上一杯酒。

「走,今晚就走!」

仇四將心一橫,咬牙道。

韓府,一聲暴鳴,假山化作碎片,飛向四周。兩道身影運轉真氣,將那飛濺而出的碎石攔下。池塘不再平靜,水幕沖天而起。在水幕之中,一道身影腳踏虛空,氣息如翻滾的雲層,排闥而下。水幕墜落,氣息凝滯,萬物蕭瑟。

「劍極化虛,力通星辰!」灰衣老者驚喜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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