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仗著彼此語言不通,當著人家的面就討論起下一步計劃。
宮九歌說話的當兒忽地見一個古銅皮膚的少年轉過頭來,奇怪地看了她們一眼。
等等,她們听不懂人家說話是真的,但是誰又能保證對方听不懂他們的?這麼想著,宮九歌耳邊又傳來一串嘰里咕嚕的話,讓她意想不到的是,這次,她竟然听懂了。
說听懂還不明確,準確來說,是宮九歌想起來,這些人說的話她在哪兒听過了!
——水源部落,赫無雙。
當時赫無雙帶她去過的水源部落,那里的人所使用的語言就和此時這些人用的一樣!宮九歌那時候是想學一下這種語言的,但是赫無雙出于某種原因三推四阻,這件事也就逐漸被她遺忘了去。
朝渺在旁不著調的哼著宮九歌听不懂的曲子,那模樣看上去竟然是對這些人要帶她們去哪兒毫無所謂。宮九歌不知道她的底氣從何而來。
被這些人押到目的地後,一個足有人高的大鍋映入眼簾。大鍋旁還有個案板,旁邊是一只拼湊出來的大木盆,里面堆了滿滿的內髒下水。一個體格強壯,塊頭是宮九歌兩倍不止的男人正揮著大斧剁肉,旁邊是被**好的骨頭,再有就是被完整剝下來放到一旁的動物皮毛。
剁肉的人抬起黑黝黝的臉看著被送來的,細皮女敕肉的兩人,臉上露出像是笑一樣的表情,讓人毛骨悚然。
這時候他已經處理完了手里的肉,轉從身後拖出來新的「食物」,那是被剁掉四肢仍然活著的一個人。那人扭曲著一張臉,張嘴想喊又喊不出聲,屠夫刀起刀落,那人的頭在被直接剁了下來。
很明顯這些人還沒有完全開化!
宮九歌胃里翻騰,實在沒忍住直接彎腰吐了出來。
「嘔!」
朝渺往旁邊退了幾步,接著又隱約听到宮九歌說了句什麼,傾身靠近她。
「你說什麼?」
宮九歌瞥了她一眼,強行壓下胃里的不適,她重復道︰「可惜了我的烤番薯。」
朝渺︰……
宮九歌模出水袋,用僅有的幾口水漱了漱口。
「怎麼感覺,我的胃越來越脆弱了?」
這句朝渺依舊沒听清楚,但是有了前一句鋪墊,這句她也不是那麼想知道了。
這二人沒上心當一回事,法陣外的幾個大男人卻各有所思。
蘇止棘找來鈴鈴,問她說︰「九歌每月的日子,你清楚嗎?」
他聲音壓得低,話問的含蓄,但是鈴鈴看人的神色就清楚了對方問的是什麼,回說︰「是有一段時間沒,沒來那個了。」
蘇止棘︰「一段時間是多久?」
鈴鈴說︰「有兩三個月了。」
蘇止棘臉色驀的沉了下來,赫無雙注意到畫面上的動靜,那些人說的話他全程听的明白,這些本土人是要將踏入他們地盤的二人當做儲備糧,案板上被切塊的碎肉就是她們接下來的流程。
彼時他還沒注意到蘇止棘和鈴鈴的互動,直到蘇止棘密音入耳。
「你們……你踫她了?」
赫無雙冷冷抬眸,看到是蘇止棘在問話,這問題簡直冒犯,男人沒有否認︰「我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
蘇止棘不滿道︰「好一個名正言順,你……」他還想說些什麼,但是這時候不便爭斗,于是他直接投了個**下場。
赫無雙接到蘇止棘的傳音,短短一句話幾個字卻如同晴天霹靂。
宮九歌擦了擦嘴,對上朝渺莫名的眼神。
「你要喝藥嗎?」
宮九歌︰「什麼藥?」
朝渺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勸道︰「本來這里就險象迭生,加上你又是個不上心的,要是想保孩子,除了喝藥你還有別的手段嗎?還是你想直接打掉他?」
宮九歌一時間只覺得剛剛大風呼過,她被吹懵了。
「等等,你說的每個字我都听得懂,但是連在一起……什麼孩子,誰的孩子?」
朝渺見她是真的不清楚,也給傻眼了。
「我之前探你的靈田為何不融與你,結果問題沒發現,發現你有了身孕這事兒。」
宮九歌︰……
宮九歌還在發怔,卻聞朝渺又問︰「你自個兒都沒察覺半點異樣麼?」
宮九歌︰「沒事哪能想到這點上。」
朝渺︰「別的不說,月事呢?你就沒有半點上心?」
宮九歌︰不好意思,來的向來不準時。
朝渺行動派上身,直接問她道︰「旁的先不說了,我們來談解決問題好了。這孩子你要不要?」
宮九歌手無意識地放在小月復,算算時間,這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存在近四個月了。
「你這語氣好奇怪。」
朝渺道︰「語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看看眼前。」
宮九歌看到那邊的屠夫擦了擦刀,視線在她們二人身上開始打量。眼下這情況不太妙啊!
朝渺接著道︰「你該知道這種情況下不免要動手吧?孩子有幾成可能留得住?我這里有一味藥,保證不傷身。」
她沒有明示是什麼藥,但是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她們就算過了這一劫,越往後只會越危險。
宮九歌看著朝渺頗為驚訝︰「我能問問你為什麼會隨身帶著這種藥嗎?」
朝渺︰「這不是重點。」
宮九歌︰「既然什麼都有那就來份保胎的吧。」
朝渺想了想,正色道︰「雖然這麼說不人道,但是,你真的,真的想好了?」
宮九歌挑眉︰「這事兒為什麼要想?」
她說的太理直氣壯了,仿佛完全沒考慮過另一種可能。
朝渺勸不動,況且要人直接放棄月復中的孩子,沒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誰都不會選這種結局。
宮九歌遠沒有面上來的輕松自得,她內心現在瘋狂掙扎,然而面對如此環境,情緒壓根無法宣泄。
「你覺得他們想做什麼?」宮九歌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朝渺面無表情回道︰「架了鍋生了火,沒準是要煮飯招待我們呢!」
宮九歌︰但是她們的存在儼然更符合「飯」吧!
朝渺︰「你現在實力保守點說怎麼樣?」
宮九歌沉吟片刻,正色道︰「一對一沒問題。」
朝渺︰倒也不必這麼保守。
朝渺嘴角抽搐︰「我記得你名下最輝煌的戰績是一人挑了千軍萬馬,一己之力護得忘書宗無憂,有這回事吧?」
宮九歌詫異地看著她︰「這你都信?又不是洛玄奕帶兵來打,哪來的千軍萬馬?」
朝渺︰「沐族也不差吧?還有那聯合起來的幾十個大小門派。」
宮九歌︰「差遠了,智商流偏要和我比武力輸出,不拿他們開刀都對不起人上來一趟。」
朝渺︰「依你那時候的實力,現在應該只強不弱吧?」
宮九歌說︰「你消息有點誤差啊,我那會兒是實打實的開了掛,法陣加持帶對手人頭壯膽,加上門下弟子爭氣,現在你看看我要什麼沒什麼,還多了個拖油瓶。」
朝渺往她月復部瞄了一眼︰「說是拖油瓶,卻一點都沒想過拋棄?」
宮九歌不解地看著她︰「我是說你啊。」
朝渺︰……
大鍋的水開始沸騰了,押解著宮九歌的人將她往前推了一把,屠刀拿著刀走過來,嘴角留下涎水,看向她的眼神明晃晃地就是在看一盤肉。
宮九歌剛和朝渺說完話,話音堪堪收了尾,就在任何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只見她凌空一腳將強壯的屠夫踹了出去,屠夫手里的刀掉在地上被宮九歌拾起。刀鋒對準了場上的人。
「朝城主,」宮九歌喊了聲,「立陣,然後和他們說清楚來意。」
朝渺不久前撿起來的玉料在她手里盈盈發光,很快便在二人身外罩上一層防護。
宮九歌︰「和他們說,只是路過,無意發生爭端,叫他們主事的出來說話。」
朝渺眼神在宮九歌身上巡視一圈,嘴角牽起弧度,沒問宮九歌是如何察覺她會這種語言,順了她的意。外面的人听到她們的話,彼此間面面相覷,有人試圖沖破她們的防護,卻無疾而終。
這些人當中的首領很快便站了出來,對方和朝渺的對話,宮九歌隱約能听到幾個熟悉的字眼,接著便是一抹黑。
她太久沒當過文盲了,這種感覺真是該死的難受。
朝渺︰「生個火。」
宮九歌︰?
朝渺重復︰「隨便怎麼樣生個火。」
宮九歌在掌心弄了團小火焰出來,就見那年邁的首領仿佛看到了真神降臨,眼神中的濡慕遮掩不了。
朝渺又和對方掰扯了幾句,接著對宮九歌說︰「搞個冰塊出來。」
宮九歌照做了,周圍是一大片的驚呼聲,像極了流浪魔術師出手,觀眾捧場的畫面。
接著也不知道那兩人都說了什麼,朝渺很愉快地撤掉了法陣,外面虎視眈眈將他們當下酒菜的野蠻人此時的態度就像在供奉神明。
宮九歌相信這些人絕對沒那麼好糊弄,將功勞歸于朝渺的瞎編亂造。
露天的土地上很快有人堆上了木柴,燃起了篝火,粗糙的木器盛放著大塊的肉,宮九歌想起來那屠夫利落剁掉同類的場景,差點又沒給整吐了。
宮九歌問朝渺都和人說了什麼,朝渺也不隱瞞,說她給二人編造了身份,具體說來就是仙女下凡歷劫,為虔誠的信徒帶來珍貴的寶物等等。
宮九歌︰「你這珍貴的寶物指的是?」
朝渺用一種類似于慈和的眼神看著她,聲音溫柔︰「你記得多弄點冰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