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九歌一路上都在懷疑朝渺是不是背著她和那蜘蛛產生了什麼火花,可奈何只是懷疑,加上她也不好直接問出來,只得作罷。
在這樣沉默的誤會下,二人來到了半人蛛提過的人類活動點。
朝渺問宮九歌是打算來個入鄉隨俗打入內部,還是直接去找個人問路?
宮九歌︰「就沖你這語句修飾詞,我覺得選第二個不為過。」
朝渺攤手,沒有就此事表態。
等到了地方,兩人,哦不,是朝渺才發現事情遠沒有她們想的那麼便利,這里的物種,除卻半人蛛那樣的罕見性子,其他的生物對外人的排斥簡直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境地。
宮九歌撥開擋在面前的半人高的雜草,時時注意周遭的動靜。
「你確定走這條路是對的?」朝渺目光遠眺,草野一眼看不到盡頭。
宮九歌回說︰「他指的不就是這邊麼?」
朝渺說︰「但是你看這兒的草,這麼茂盛而且沒有人踩踏過的痕跡,不像是有物種活動過的樣子。」
宮九歌︰「或許是要再往前走走?而且怎麼就沒物種了,這草不也是物種麼?」
話一出口,不等朝渺有反應,她撥開野草的動作忽然停了。朝渺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抬起的腳都沒能邁出去。
翠綠無暇,美的像是墜入了一片碧色的湖。二人一直趕路不曾留意過的仙境,在蒙上一層神秘有害的紗衣後,讓人頓時渾身不適起來。
朝渺听到自己的聲音說︰「出去?」
宮九歌沒回頭,心里開始判斷她們走了有多少距離,頃刻間便有了結果,她說︰「眼下還判斷不了這里是不是真的有問題,而且,出去後,你又能確定哪里沒問題?」
入眼這翠油油的草野仿佛是個張著大手的老饕,勢要將踏入其中的人撕碎。二人在權衡利弊的時候啥事兒沒有,宮九歌甚至覺得自己是太敏感了,就在二人狠狠心打算走著看的時候,一陣大風席卷過來,接著便是讓人頭皮發麻的熱度,眼前不知何時成了一片火海,熱氣騰升就連空氣都是扭曲的。
「走……」宮九歌話音卡在喉嚨里,看著後方同樣蔓延過來的火海,眼楮睜大。
朝渺拿出來一塊玉料,一個直徑三米的法陣如同無形的甲冑護住了二人。
宮九歌的反應截然不同,她引起明火,在法陣外點了一圈。
朝渺︰「你做什麼!」
操縱出的靈火易燃也容易熄滅,以她們為中心往外很快燒出一大片空地,宮九歌轉身走到朝渺身邊,看著外圍的火燒過來。
宮九歌說︰「不確定這火有沒有蹊蹺,做個隔離帶。」
朝渺的法陣最大程度只能護住二人不被焰火侵蝕,但這溫度可是一點沒減,宮九歌呆在法陣里面都要被悶熟了,她看到游刃有余的朝渺,上手探了探對方的體溫。入手的冰涼讓臉被熱的通紅的宮九歌覺著這火其實就是朝渺放的。
朝渺見她伸手過來剛想問一句什麼就被對方從臉上揩了一把油,這要是個男的她巴掌就過去了。朝渺終于在對方的怒視中,意識到了宮九歌的體溫之高,也看懂了對方那眼神是幾個意思。
「喲,不好意思,我當你是不懼這些的。」朝渺眼下含著歉意,對她說,「你的靈力是冰系,應該能做到恆溫吧。」
宮九歌︰「我要是這麼能,這火還能燒過來?」
朝渺見她說的理直氣壯,一時間竟然沒能想到反駁的話。
高溫持續了近兩個時辰,用靈力根本撐不下來,用法陣則是因為陣源難以聚集,也不能維持很久。好在經武氣淬煉過的身體強悍,宮九歌一己之力扛完全程,二人幾乎沒停過喝水的動作。
火燒盡了,之前入眼的大片草野被燒的干干淨淨,草灰覆蓋下地皮暴露出來。
宮九歌和朝渺身上的衣服濕了又干,干了又濕,渾身都失了力氣。
朝渺將水袋取出來晃了晃︰「沒水了,找個地方取水?」這里面不需要攝入能量,所以她之前儲備的水才有了用武之地,眼下水都用光了,為避免再出現這種情況,她們還是再準備一些為好。
宮九歌的水壺由始至終只有那一個,只不過是上面畫著水系貢源法陣,會有水源源不斷涌出來,但是經過剛剛的高溫,陣源貢源不上,法陣到了最後便已經是極限,當場就廢了。
「可以。」
宮九歌應了朝渺一聲,抬頭打量被燒干淨的草野,這片領域頗為廣闊,地面走勢漸低,看不清源頭,也無從斷定這火是怎麼來的。
二人原地修整了一會兒,接著往前而去。路上宮九歌還刨出來個番薯,表面一層已經燒透,模著燙手,剝開外面一層硬殼,里面的薯肉綿軟香甜,朝渺看著意動,二人一人一半分著吃了。
不需要攝入能量是真的,但是又有多少人吃東西不是為了口月復之欲呢!
走到源頭之處,宮九歌仔細打量地面,發現地上有過人踩踏的痕跡,足印不大,看著像幾個不到十五的少年人。
朝渺由衷感慨︰「現在的小崽子都這麼熊了麼?」
宮九歌听著不解︰「怎麼判斷是小崽子的?」
朝渺︰「看足印大小深淺啊!」
宮九歌沉默片刻,幽幽道︰「你知道侏儒嗎?」
朝渺︰……
「而且,」宮九歌半蹲仔細觀察,分析說,「這處土壤偏濕潤,所以能留下像這種比較清晰的腳印,但是,你過來看,這些人就像是原地打轉了一會兒,然後就憑空消失了。——當然,不排除他們以翻滾的姿態進了火場。」
最後一句倆人都當玩笑話听了。
朝渺在旁模仿那足跡的走向,但是走了幾步後就發現了新的問題點。相同力度的腳印,間距之間有差異,但是這差異對于這個年紀這個體重等信息來看,步伐似乎邁的太開了。
「這腳印不像是走出來的,倒像是……」
「被人刻意印下的痕跡!」
「被人刻意印下的痕跡。」
二人異口同聲。
所以,對方留下這痕跡的目的是什麼?
這倆人何其聰明,靈光一閃便將答案猜了個七七八八。
為什麼?當然是因為這麼明顯的痕跡放在這里,只要有人路過就一定會停下來看啊!
奈何,在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這一點已經遲了,兩人腳下的焦土忽地失去了承載力,如同一灘沼澤,迅速將二人吸附在當中。宮九歌的靈力這時候起了作用,腳下的地面凝結成冰,二人停止了下陷。
朝渺重新取出來一塊玉料,正要動手,不知哪里飛出來一支箭矢,箭尖對準了她。宮九歌撲身過去將人推開,朝渺手一滑,玉料月兌手而出,一同被甩出去的還有她藏于袖中的一支玉簪。
宮九歌往木箭飛來的方向而去,翻手取出蘭花傘。等她繞過巨石,一把抓住了偷襲的人……
朝渺這邊被宮九歌撲倒,被一塊石頭撞到了肩膀,手臂疼的發麻,她剛緩過勁兒來去撿玉料,同時還一並將玉簪撿起來藏好。她不確定宮九歌看見這簪子沒有!
這麼想著,她看到宮九歌繞到巨石後一遭出來了。
宮九歌本意是將偷襲的人先抓起來,能問問清楚自然最好,問不出來把人控制起來也行,但是她沒料到對方的數量和她料想的不太一樣。眼前黑壓壓的一片,這個詞是形容對方的膚色的,一眼過去絕對不下百人,見到宮九歌找過來,這些人都抬起了手里的弓箭。
宮九歌︰……
一打十她就認了,打百是真的不行。
宮九歌理智地將手里的武器一扔,然後舉起了手。
朝渺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宮九歌力量與敏捷皆備,目光如炬沖向偷襲者的方向,片刻後,舉起雙手像個斗敗的公雞出來了,身後押著她的是個身形瘦弱的孩子,身高還不到宮九歌肩膀。
朝渺覺得眼前這一幕很滑稽,別說是宮九歌了,就這麼一個小不點她一只手也能弄趴下。
朝渺上前一招將人放倒,然後對宮九歌說︰「你怎麼回事,一個孩……」
話沒說完,就見宮九歌忽地退後,離她足足三米遠,儼然一副「我們不熟」的表情,朝渺一臉蒙圈地順著她的視線看向巨石後,緊接著……
「誤會誤會……」
這些皮膚黝黑的人將二人綁在了一起,用的是麻繩,粗糙的身子蹭到皮肉刺疼刺疼的,話說回來,這倆好像都是日常嬌生慣養的主兒。
她們被押解著往前,朝渺這個對人家孩子動過手的在這些人眼里尤為罪大惡極,一路上遭了不少絆子。
朝渺抬頭望天,眼神里滿是絕望,她幽幽道︰「我說,你怎麼都不提醒我的?」
宮九歌一臉的不可思議︰「你難道真以為我連個孩子都搞定不了?」
朝渺打了個哈哈︰「這不是以為你尊老愛幼麼。」
宮九歌瞬間恢復面無表情。
押著他們的人一路上也在交談,但是嘰里咕嚕的交流方式二人是一點都沒听懂。宮九歌表示他們剛和半人蛛交流完回來,竟然要面對和同類的語言差異,真是世事無常。倒是朝渺屏氣凝神,听著那些聲音的表情專注異常,然後宮九歌看著她的表情慢慢松懈下來,像是確定了什麼。
朝渺眨了眨眼︰「原來真的听不懂啊!」
宮九歌︰……我可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