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真的要靜養了，不要再動氣了，保持好心情，你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再有的，別傷心了。」小護士幫溫歆打完針好心勸說道。
陸琬真連勝嘆氣，小護士以為溫歆在為流產的事傷心，要是真就為這麼一件事傷心難過倒好了……
溫歆閉上眼楮，眼淚從眼角滑落，嘴里小聲念叨︰「不會再有了……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你說什麼？」小護士問。
陸琬真算是听到她在說什麼了，連忙把小護士趕了出去。
「沒有沒有，她在說夢話呢，謝謝你啊護士姐姐。」
關上病房門，陸琬真走到床前，輕聲問︰「溫歆，你別真傻了啊？什麼叫不會再有了？怎麼就不會再有了？他剛剛和你說什麼了？」
「我不會再和翟季初有寶寶了……」溫歆睜開雙眼，眼里的淚像珠子似的順著眼角落了下來。
「唉喲我的媽！溫寶兒你別哭，哭了我也想哭了！別哭了……」陸琬真趴在溫歆的床上，想抱著她但她現在這個樣子又不能隨便踫她，只能抓著她的手。
「唉，你看你這個樣子，翟季初怎麼舍得……」
「他不知道……」
「你沒和他說嗎？唉，你為什麼不說啊！他要是知道你這個樣子，肯定不會……」
「不重要了……我和他的矛盾早就有了，告訴他又能怎麼樣，只會讓大家更痛苦，是兩條生命的痛苦……」
「那也不能讓你一個人承受啊！」
「是我內心有愧，就這樣吧……琬真，答應我，不要把我流產的事告訴任何人好嗎？」
「你……唉！」陸琬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為什麼非要這麼折磨自己？說到底這根本就不關你的事啊！」
「但我內心有愧，求你了陸琬真，別和其他人說好嗎？求你了……」
陸琬真看這溫歆躺在床上滿眼淚痕的慘樣只能止不住嘆氣。
「行，都依你！唉！那你也要答應我，好好休息好嗎？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我看了真的難受……」
「嗯……」溫歆看著醫院的病房，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直沖鼻喉，一閉眼，就是那手術抬上的紅色血跡。
「琬真，我想回家……」
昨晚溫歆突然說想要回家，陸琬真就問你還想和翟季初吵架啊？溫歆就說不是回那個家，是想回陸琬真家，陸琬真就說現在你這情況最好還是住在醫院別動彈了，但是溫歆又說在醫院睡不好覺，似乎為了驗證她說的正確性，溫歆還就真就一夜沒睡等天亮，陸琬真實在沒辦法，只好一大早就把溫歆給接了回來。
「唉，搞半天，溫小姐原來是想住我家，還是覺得我家比醫院舒服是吧，行吧，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收房租的。」
「琬真，這幾天真是麻煩你了。明天你去正常上班吧，別耽誤工作了。」
「唉，我的事兒你就別操心了，我請過假了，你現在是最虛弱的時候，哪能離得了人？不是說小產之後要做月子嗎？這幾天我陪你。」
溫歆看陸琬真忙里忙外的，感動道︰「陸琬真你這麼好，我怕以後你結婚了我會舍不得。」
陸琬真切了一聲︰「搞得像老母親嫁女兒似的，我爸媽要像你這麼想就好了，他們天天盼著我結婚，行了，你睡吧，都一夜沒睡了，你不困我都困了。」
陸琬真關上了門。
周邊又安靜了下來。
溫歆躺在床上，在陸琬真家里感覺好多了。不會有醫院那種消毒水的味道，這里不至于讓自己感到恐懼，哪怕一閉眼，腦中又是那些零零碎碎的血腥場景。
這一覺睡得很沉，以至于手機響了很久她才悠悠轉醒。
一睜開眼，天都黑了。
溫歆拿起手機一看，是爸爸打來的。
「喂，爸。」
「喂，小歆啊，你在干什麼呢，這麼晚才接電話？」
「剛睡了。」
「怎麼這個點就睡了啊？」
「爸，你有什麼事？」
「唉，是這樣，明天是翟爸爸出殯的日子，爸爸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過來見最後一面。」
溫歆直接拒絕︰「爸，我不想過來。」
「是因為翟媽媽嗎？她情緒已經平復了很多了，有我們在，她不會針對你的，沒事的，一家人總歸要見面的，大家坐在一起，把事實說開比較好。」
有些事，是怎麼也說不開的。
溫歆呼了一口氣︰「爸，我真的不想過來……」
「哎呀，讓我和小歆說，」範媽媽搶來了電話，「喂，小歆啊，是身體不舒服嗎？生病了是嗎？」
「不是，我就是……心情不好。」
「哦，媽媽都了解，你不想過來就不過來吧，我和你爸去也一樣，你現在是還住在你朋友家嗎？會不會打擾到人家？要不要回來住啊？季初說你一直沒回來，你們可千萬別因為這件事影響感情啊！」
不好意思，已經影響了。
「媽，我現在在朋友家住的挺好的，你們就別管我了好嗎？」
溫爸在一旁插嘴︰「老是住在朋友家多麻煩別人啊，翟季初回來了，你們倆夫妻還是要住一起的，分居像什麼話！」
範媽︰「唉，我說話你別插嘴。」
溫歆感覺頭有點疼︰「爸，媽，如果沒什麼事兒，我就掛了。」
「唉，等一下，溫歆啊，不想回去也行，知道你心情不好，要不要我們過來看看你，或者你回家住啊，總覺得你老是住在朋友家不太好……」
「我在朋友家住的挺好的，你們不要過來，我需要安靜。」
溫爸︰「你這孩子真是……」
範媽︰「算了算了你別說了，溫歆啊，那你在外一定要注意身體啊！」
「嗯，我知道。」溫歆掛了電話。
陸琬真輕輕開了門︰「我听見你這兒有聲就知道你醒了，誰又打電話來了？」
「我爸媽，他們說明天翟季初爸爸出殯，讓我去。」
「你都這樣了還去啊？」
「我不去。」
「不去就對了，我說你這身體就別折騰了，還有你這張臉，能見人嗎？到底翟家誰下手這麼重，是不是他媽？真下得去手，這都幾天了，居然還有紅印，我等下去買點藥回來給你涂一下，別破壞了你這張美臉。」
溫歆垂眼︰「無所謂了，反正也美不到哪去。」
「唉，話可不能這麼說，有句話你沒听過嗎，你可以不在意美，但丑無止境。」
溫歆輕笑了一下︰「你還逗我笑。」
「唉，你能笑出來就好了，這幾天我看你眼淚都快流干了，我是真怕你傻了。」
「怎麼會呢，沒什麼想不開的，從小你就知道我沒心沒肺慣了。」
陸琬真嘆了一口氣，坐在溫歆旁邊︰「你能這麼想就最好，我希望你可以一直這樣沒心沒肺的生活，這樣會比較快樂。」
「嗯。」
「那你現在是繼續睡還是起來吃一點東西？我炖的烏雞粥好了。」
「嗯？你都會炖烏雞粥了？」
「唉，我現在啥不會，被渣男甩有一點好處，就是讓我看清現實，讓自己變得無所不能。」
溫歆輕笑。
是啊，讓自己變強的方法永遠是現實。
喝完粥涂過藥之後，溫歆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那是一片黑暗之地，溫歆從未有這樣的感覺，感覺自己身體輕飄飄地飄在了空中，遠遠地往下看，她看到了一個城市，是熟悉地街道，然後自己飛到了一輛車上，一回頭她看到了翟爸爸，他正對著她微笑。
時間指向下午兩點多，車還在穩穩地向前開，忽然在路口處停了下來，不知道因為什麼翟爸爸讓自己下車。
溫歆不知道為什麼眼死死抓著車座不放，就覺得自己此刻不應該下車。
「你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嗎？沒關系的，你先下車吧。」翟爸爸笑著說。
重要的事情？什麼重要的事情？溫歆想不到是什麼，但還是乖乖地下了車。
心中不知道為什麼很怕，有種預感會出事。
很快，那輛車又緩緩地向前開去。
溫歆站在原地不能動彈，忽然前方一瞬間火光四射，翟爸爸的車突然翻轉，然後大片大片的零件掉落在天空，發出一陣雷鳴。
感覺地面濕濕的，什麼東西流到了自己的腳下，溫歆低頭一看，是血，大片大片的鮮血流了過來，天空都被染成了紅色。
哪來的血？這是誰的血？
爸爸人呢？爸爸……
「爸爸……」溫歆想用力喊出，但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掐住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連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
爸爸……
「爸爸！」溫歆猛得睜開雙眼。
我這是……又做噩夢了嗎？
這時，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耳邊響起鳥兒的鳴叫，仿佛一切陰霾都未曾發生。
溫歆看了一眼時間，已經9點多了。
今天是翟爸爸出殯的日子。
這個點，告別儀式應該已經結束了吧……
這麼重要的日子自己沒去，他們應該都在怪自己吧……
溫歆打開手機，果然。
翟季初發來了私信。
「今天是爸爸出殯的日子，你不來嗎？」
「溫歆，一個人到底能做到多狠心？」
「溫歆，我對你很失望。」
「我們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