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樸公子

想起樸公子臨別時看似無意的那番話,武忌這才醒悟,難道他早料定自己一定會去尋他?所以才有意把落腳的地方告訴自己。

柳嚴幾人如今的情況,由不得武忌再猶豫,還是盡快去「楓林苑」尋那樸公子要緊。

正廳里,黃楊已經把泰和府的所有人都召集了來,除去兩名外出公干的暗探。

泰和府是湘州中比較大的城市,所以京輯署司在此配備的人員比較多,除去那兩名暗探,還有二十五人,如今都在武忌眼前了。

黃楊逐個給武忌引薦,武忌也不厭其煩的和眾人招呼著。

原本對于這位才十七歲的少年總管,眾人還有些輕視之心。覺得武忌不過是靠著父輩蔭庇、皇帝偏寵才能有今日的位置。

如今見武忌待人謙和,沒架子,人又生的風姿俊雅,無形中就有了幾分好感。

武忌接下來的表現,更是讓眾人瞠目結舌。

二十五人,黃楊只是介紹了一遍,武忌居然能清清楚楚記著每人的名字、職位和司職部門。

分配留守泰和府的人手時,都是直接喊職位名字,竟一字不差。

接著就是詳細安排去韓國的時間、路線、人員分組,自然也是直接點名,就像這分司的人跟了武忌許多年一般,人頭熟的不能再熟。

單就這份過目不忘的能耐已經夠讓人嘆為觀止的了,眾人對武忌又多了幾分欽佩。

分配停當,讓眾人散去,武忌和黃楊提出要去「楓林苑」。

兩人出了別院,黃楊帶路,向南而行。過了兩條街巷,又轉向東,行了有半柱香的時辰,來到一座佔地極廣的莊園門前。

高門大宅,門額上書「楓林苑」三字。丈余高的灰色圍牆,牆內綠樹成蔭。

黃楊沿著台階行到大門前,抬手叩響門環,等了好久卻不見人來應門。

柳嚴幾人還昏迷著,武忌可沒耐心等下去。

「既然無人應門,就怪不得我等學那梁上君子,翻牆而入了!」武忌心中暗道。

讓黃楊守在門口,武忌行至大門左側的圍牆下,雙足點地,身形一展,提氣縱身越過丈余高的圍牆,穩穩落在牆內。

看著武忌施展出來的玄妙輕功身法,身為御前侍衛出身的黃楊,心中不由得感慨︰「武總管年紀輕輕便有此身手,自己真是望塵莫及啊!」

進入園中的武忌,沿著圍牆穿過觸及腳面的草叢,行至大門內側。

大門旁便是個門房,武忌見門房中無人,便轉回身,沿著石塊鋪就的甬道向前行去。

沒走幾步,迎面矗立著一堵高大的浮雕照壁牆。

轉過照壁,再向前行,一座石亭後面連接著曲廊,這曲廊下面是人工開鑿的一片湖水,水面上飄著一蓬蓬蓮葉。

走在曲廊上的武忌心中奇怪,這園子倒是不小,可怎麼不見一個人影?

忽然身後風聲驟起,武忌來不及回身,身形向側一挪,接著身形生生拔起,直飛縱至曲廊的邊緣處,右臂一展,手掌已經攀上廊檐,空中一個翻轉,便已經躍上回廊的廊頂。

下面傳來「嗷……嗷……嗷嗷……」的犬吠聲。

武忌在廊頂如蜻蜓點水般飛掠,那廊下的狗兒便一路追咬,吠聲不止。

等武忌在曲廊的盡頭,凌空飛躍到另一座樓閣的屋脊時,才瞧見下邊兩只腰身細長,長腿長頸的黑色巨犬正對著自己狂吠。

武忌心中暗道一聲「好險!」,這狗兒襲擊自己之前,居然無聲無息,一點聲音都不曾發出,自己險些沒著了這畜生的道。這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咬人的狗不叫!」

這狗兒大如初生牛犢,渾身皮毛黑亮,一看就不是尋常的野犬土狗。想來應是有人豢養的獵犬。

武忌從未想過還會面臨如今的這般窘境,居然被兩條狗兒困在屋頂上,這要傳將出去,豈不叫人笑話。

「吱呀」一聲,只听得房門聲響,一位身著寶石藍色長衫的人行了出來,那人轉身仰首瞧見身在屋脊上的武忌,一付驚掉下巴的表情。

武忌定楮去看,不是旁人,正是自己要找的樸公子。

「武兄弟,這才分開不過一個時辰,莫不是武兄弟便又想念為兄了?」樸公子一臉歡喜說道。

武忌心中暗道︰「我想你個鬼,明明暗中做了手腳,此時倒裝得沒事人一樣。」口中卻說道︰「樸公子,我是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忙,所才冒昧的前來打擾。」

「武兄弟,你來了怎麼不通傳一聲,我好親自去門口接你呀。怎麼一聲不響的跑到我的屋頂上來了?難道是想給我個驚喜嗎?」

「這個……」武忌一時不知如何措詞。

自己來尋樸公子,按道理應該堂堂正正的從大門讓人請進來才是正理。

可如今自己卻學那梁上君子,鬼鬼祟祟的翻牆而入。這會兒還被人家看家護院的狗兒,逼得在屋脊上容身,實在是難堪的緊。

全怪自己心系柳嚴幾人的安危,心中著急,這便忘了禮數,行事過于魯莽毛躁了。

見武忌不說話,那樸公子在下面掩嘴偷笑,一副小女兒神態。

武忌對著樸公子赫然一笑道:「並非武某不講禮數,剛在府門處叩門,好久都沒人應,所以這才冒昧翻牆進來,還望樸公子見諒。」

「只要能見到武兄弟,我便歡喜得緊,哪有什麼見諒不見諒的!」樸公子喜滋滋的說道。

武忌用手指著下面的兩條黑色巨犬︰「樸公子,你看……」

見武忌提起,樸公子高聲喝到:「李大!,還不把這兩頭畜生帶走,別驚擾了我的貴客!」

說話間,也不知從哪冒出個僕人打扮的粗豪漢子。把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打了個 哨,那兩條巨犬便乖乖的跑了開去,一會功夫便沒了蹤影。

那樸公子伸出白皙縴細的右手,向武忌做了個「請」的手勢。

武忌雙臂一展,足尖一點瓦面,如一只大鳥般,從屋頂飛身掠下。

樸公子請武忌在正廳落坐,少頃,一名僕人給兩人上了茶點。

樸公子捧起茶杯,向武忌示意請喝茶,也不管武忌戒備的眼神,自己先抿了幾口。

武忌一想,要對自己動手腳也不必等到現在,所以端起茶杯,一口氣喝了大半杯。

晌午的酒宴自己喝了不少的酒,這會兒正口渴。這茶倒還不錯,就是稍稍有點濃。

武忌正尋思著要如何開口,才能既不讓倆人難堪,又能讓樸公子無法推諉抵賴。

誰想那樸公子先開了口︰「武兄弟是為同伴來求解藥的吧?」

武忌沒料到這樸公子開門見山,直接承認了給柳嚴等人下毒。

武忌雖然不知道這樸公子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藥,但他真想要柳嚴等人的命,絕對不會在楓林苑等自己來討要解藥。

「那還請樸公子垂憐,把那解藥給了武某吧。」武忌也不繞彎子,有話直說。

「只要武兄弟答應我一件事,我便把解藥雙手奉上,決不食言!」樸公子說的斬釘截鐵。

「果然,還是有事情要自己去辦,所以才大費周章的搞出這麼多事情。」武忌心中暗道。

「只是不知道樸公子要武某人做甚?如果這事情有違俠義之道、或者違背天道人倫,甚至是欺君叛國!那叫武某如何是好?哪怕是殺人放火,那武某可也做不到。」武忌委婉回拒。

樸公子抿嘴一笑︰「武兄弟多慮了,我既不會要你殺人放火,也不會違背俠義,更別說欺君叛國了,我只要你……只要你……要你……」這越到後面聲音越低,最後幾不可聞。

武忌見樸公子聲如蚊吶,那張原來白皙的玉面上不知為何竟然染上一層紅暈,那水汪汪的眼楮似要滴出水來。

「呀……」武忌感覺身上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這樸公子怎麼比女人還女人呢?」

忙從桌上端起茶杯,把剩下的小半碗茶一飲而盡,化解一下尷尬。

樸公子見武忌把那茶杯中的茶水喝得個干淨,眼楮里閃過一絲得意和狡黠,還有那麼一點點羞澀。

「武兄弟稍坐,我去去就來」樸公子居然不再繼續說下去,而是起身離開,往後面的一間屋子行去。

「哎!……」武忌想著這解藥還沒給呢,這人怎麼走了?想叫住樸公子,可人家幾步便沒了人影。

沒辦法,只能枯坐在廳中等著。閑來無事,便打量起這廳堂里的擺設來。

懸掛在左面牆上的一副水墨畫引起了武忌的注意,畫中畫的是個女子,身材曼妙,凹凸有致,眉目間帶著一股柔媚。特別是那雙眸子,脈脈含情,多看上幾眼,仿佛能讓人深陷其中。

這副水墨人物,著墨不多,線條粗獷,可偏偏就把那女子的神韻全都描繪了出來。

武忌總覺得這副畫的風格與畫法似曾相識,而且這畫中的女子也似乎在哪里見過一般,可一時間又說不出在哪見過。

畫中的左下角落款,題著元熙二十九年仲春,鳳梧作,下面是一方篆刻石印。

「嗯?元熙?這不是我越國的國號啊?」武忌在腦中回想了一下,忽地省起,這正是韓國現在的國君樸成泰的國號,元熙二十九年正是去年。

而這鳳梧想來應該是畫的作者,這落款用的是韓國的年歷,那鳳梧應該是韓國人氏,這麼想來畫中的女子也可能是韓國女子。

在自己的廳堂中懸掛這樣的畫作,這樸公子又是何身份呢?

「樸志軒…………樸志軒……」武忌細細念來,忽然想到,這樸公子會不會也是韓國人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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