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楓林苑

武忌一行所乘船只進入湘州地界,中午時分便在泰和府靠岸,這才剛一靠岸,便又有人找上門來。

這次來的是位二十歲上下的俊美公子,言明要請武忌公子到岸上一敘。

一直守在甲板上的丁坦,見那位公子生的面白如玉,眉目清秀,倒也不似奸邪之人。身邊還帶著幾名隨從,看樣子倒像是富家公子或官宦子弟。

艙中的武忌听聞有人求見,心中暗自思忖︰「這又是何人呢?」

見武忌出艙來,那岸上候著的公子向武忌躬身一禮,朗聲道︰「武公子幸會幸會,兄弟這廂有禮了!」

聲音清悅婉轉,還帶著濃濃的口音。

「嗯?這位公子脂粉氣也忒重了點!怎麼娘聲娘氣的……」武忌心中月復誹。

「公子客氣了,還未請教公子名諱……」

那白面公子听武忌問自己名諱,臉上莫名一紅︰「武公子,兄弟姓樸字芷萱」

「樸志軒?」武忌心中默念,這名字生的很,自己听都沒听過。

「哦!樸公子,久仰久仰!」武忌一拱手。

那樸公子倒也世故,听得出來武忌不過是客套話,忙微笑還禮。,

樸公子原本生的俊秀,這展顏一笑,那白皙面容上憑添了一抹嫵媚意味,武忌看得竟有片刻失神。

武忌忙收斂心神,心中暗暗自責︰「自己這是怎麼了?這個愛好可添不得」想著身上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兄弟仰慕武兄已久,只可惜一直無緣得見。今日機緣巧合,得遇武兄,還請武兄降尊紆貴,隨兄弟上岸一敘,我已在城中朋宴居備了酒席。還望武兄成全……」

武忌覺得,這位樸公子來的蹊蹺,自己船剛靠岸,他便如事先知道一般,早早的在岸上候著,讓人不由得不心生疑慮,暗中有了提防戒備之心。

伸手不打笑臉人,甭管人家懷著什麼樣的目的,但明面上客客氣氣相邀,自己也不好當面推拒,那樣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

「樸公子太客氣了,武某何德何能,敢叫公子如此抬愛,蒙樸公子不棄,若不允公子所請,倒顯得武某不識抬舉了,武某這里先行謝過了!」

丁老夫人行走不便,由武菱和凌雪衣陪在艙中。武忌和丁坦、柳嚴、賈政一行四人隨樸公子登岸,坐上事先備好的馬車,前去赴宴。

車聲轔轔,半柱香的時辰便到了樸公子口中的「朋宴居」酒樓。

早在門口候著的伙計,引著一行人上三樓,在訂好的一間包廂入座,那樸公子把武忌讓在了主位,自己則挨著武忌坐在了次位。

挨得近了,武忌才發現,那樸公子身上一股若有若無的如蘭似麝香氣,時不時的鑽入鼻息中來。也不知是抹了脂粉,還是身上藏了女兒家常用的香囊。

武忌心中暗笑︰「堂堂七尺男兒,怎麼一副女兒家做派?」

伙計按事先訂好的菜單上菜,這「朋宴居」的菜肴一點不比京城的「聚仙樓」遜色。這一道接著一道︰燻雞白肚兒、荷葉粉蒸肉、冰糖湘蓮、炒銀絲、炒蟹肉、清燜蓮子……

看著滿滿一大桌的珍饈菜肴,讓人不由得食指大動。

可武忌卻沒有一絲要動筷的意思,柳嚴、丁坦和賈政自然只能眼巴巴看著。

心思剔透的樸公子見武忌幾人不肯動筷,心念一轉,便已了然于胸。

拾起筷子,把桌上的菜肴依次都夾上一點,挨個品嘗。然後臉上露出一副極為享受的表情,笑盈盈看向武忌。

樸公子又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還不忘贊聲︰「好酒!」

武忌暗道一聲「慚愧!」看來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

武忌舉杯向樸公子致意,而後一仰脖,喝得個干干淨淨。

柳岩、丁坦和賈政這才開始動筷,這許多美味菜肴讓人大快朵頤。

剛剛有些沉悶的氣氛由此變得輕松起來,。

樸公子頻頻舉杯敬酒,一炷香的功夫,兩小壇酒便已經喝得涓滴不剩。

賓主之間少了幾分試探和拘謹,逐漸變得熱絡起來。

武忌和丁坦酒量尚可,柳嚴和賈政卻不勝酒力,此時漸漸有了幾分醉意。

這樸公子倒是頗為善飲,喝了這許多酒,不過是兩頰上飛起了兩朵酡紅而已,那烏黑的眸子愈發明亮。水汪汪的看著武忌,讓武忌心神又是一瞬間恍惚。

「這位樸公子真夠邪門的,男生女相,一顰一笑竟能魅惑人心。」武忌心中暗道。

原以為這位樸公子會在酒宴之上把來意挑明,可誰想,除了殷勤勸酒,同時說些恭維的場面話外,對其它卻是只字不提。

事出反常必為妖,要說這位樸公子只是單純仰慕武忌,武忌不信。

自己有個蛋可讓人仰慕?!自己又不是嬌滴滴的美女。

要說看重自己的身份地位,進而想攀附結交,那自己還會信上幾分。

可自己究竟有何讓對方可看中之處,卻又想不出來,實在猜不到這位樸公子到底意欲何為。

一場表面上賓主盡歡,暗地里各懷心思的酒宴,一個時辰後圓滿結束。

樸公子把武忌幾人送到「朋宴居」的樓下門口,看著眾人上了馬車,這才行禮致意做別。

在酒樓門口,樸公子壓低聲音和武忌說道︰「兄弟現在臨時借住在楓林苑,武公子有事可去那里尋我。」

武忌隨口應允敷衍了事。心中暗道︰「還是不要再見的好,這人身上透著股邪魅之氣。」

乘著馬車剛回到船上,岸上便又有人求見。

不過這次既不是送禮,也不是請吃酒宴,而是京緝署司在泰和府的分司負責人來求見武忌。

這泰和府分司的統領叫做黃楊,三十多歲,精明強干,年富力強。

給武忌見過禮後,把武忌一行用馬車載到了京緝署司在泰和府的分司所在,一處頗為氣派且僻靜的別院。

在偏廳只剩下黃楊與武忌兩人時,黃楊取出一封信件來,那封口上還用火漆封著。

黃楊說︰「這是皇上命人快馬加急送來的信件,請您過目。」

武忌拆開信件,里面是武忌熟悉的的字跡。,

信中內容大致是:據京緝署司情報科從「錢璟」錢莊得到的消息,近來韓國國主樸成俊已病入膏肓,韓國朝局動蕩,原本暗中爭斗的兩方勢力開始蠢蠢欲動。韓國朝廷表面上看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洶涌,短期內恐怕要發生巨變。

為應對韓國如今的局面,久歷要求武忌暫緩去雲州南郡縣上任。馬上在泰和府召集就近京緝署司的人手,設法潛入韓國,後續的任務等待久歷進一步指示。

看完密信的武忌,掏出火折子吹燃,把信件焚毀,心中暗暗琢磨這久歷要自己去韓國的意圖。

那黃楊見武忌看完密信後沉吟不語,雖也好奇這密信中的內容,但武忌不說,自己卻不敢問起。

韓國地處越國的西側,南面和鄭國相鄰,北面給大山阻斷,只有一道山谷——康川谷可通至大戎邊境。

一直以來韓國和鄭國互為盟國,兩個小國互相扶持互相依托。對于大戎這個外族,韓國對其並無甚好感,一直小心提防,派重兵屯于康川谷隘。

對于大戎來說,自然是有入主中原的野心,奈何康川谷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前幾年做了幾次嘗試,結果損兵折將,吃了不小的虧。便學乖起來,再也不敢進犯韓國國境。

鄭國和韓國唇亡齒寒,所以每次大戎犯境,鄭國對韓國都是鼎力支持,軍械物資,糧餉馬匹,無不傾囊相助。

越國作為中原大國,對兩個富得流油的小國(韓國和鄭國)其實並非沒有覬覦之心。只是前些年朝政一直把持在顧太後手中,國力漸頹,加上一直把心思放在與久歷爭權奪利上,所以無暇顧及。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韓國的戰略位置十分重要,如果越國對韓國使用激烈手段,真把韓國逼急了,倒向外族大戎,從康川谷引虎狼之師入中原,那越國陳兵二十萬,御大戎于西煌邊境的多年努力便會功虧一簣。

所以對于韓國與鄭國這兩個小國,越國施行的是懷柔政策,盡量安撫拉攏,相應換來是的韓鄭兩國每年給越國納貢。

武忌讓黃楊去召集泰和府分司的部屬,分司這邊只留下必要的人手,其他的武忌全部帶走。

還沒等黃楊回來,凌雪衣心急火燎的找了來。

「相公,你快去看看,姐夫和丁大哥,還有賈神醫,不知道是怎麼了,這會兒全都暈睡了過去。」

「嗯?!」武忌心中一驚,趕緊隨凌雪衣去了別院後邊的客房。

柳嚴、丁坦和賈政的癥狀基本一致,面頰微紅,額頭略燙。呼吸順暢,但脈相有些紊亂。

此時就如醉酒了一般酣睡,任人如何呼喚可就是不能轉醒。

要說柳嚴和賈政不勝杯杓倒還說得過去,可憑丁坦的酒量,不可能如此容易醉倒啊!

這事情透著蹊蹺!

武忌細心查看,初步判斷是幾人著了別人的道——中毒了。只是不知道幾人何時中的毒,所中的又是何種毒藥。

回想一下,這最有可能便是在「朋宴居」著了那位樸公子的道。

都說酒無好酒,宴無好宴。全怪自己過于疏忽大意了。

可那位樸公子又是何時,用何種手法下的毒呢?那酒菜他自己也是吃了喝了的啊!

怪就怪在自己怎會安然無恙,全無任何反應呢?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武忌沉思片刻,腦中忽然閃過那位樸公子臨別時的話語︰他借住在楓林苑,武忌有事可以去那里尋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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