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酒宴

這天下向來沒有免費的午餐,除非是「鴻門宴」。

武忌心中拿不準是誰要宴請自己,也猜不透這人如此做又有何深意。「小二哥,那請客的主家是誰呀?「

那伙計憨憨一笑道:「公子,您這可難為我了,我一個伙計真不曉得那麼多,我也不知道這請客的主家是誰。那請客的主家付了錢,只說要我等招待公子一行吃好便是,再什麼也沒交待便走了。」

看伙計什麼也不知道,武忌心中疑慮更重,行事如此鬼鬼祟崇,藏頭露尾之人,恐怕不是什麼好路數。這樣的酒宴,還是不去赴宴為妙。

正想著出言跟伙計把這酒宴推掉,身邊的丁坦輕聲說道:「武兄弟,反正我們也要去吃飯的,就隨這伙計去又有何妨,到了那我們小心一些,見機行事不就完了,借此機會也能好生打听觀察一番,或許能看出個端倪來,也省得提心吊膽的,提防著別人有不軌的企圖,你說是不?」

武忌听了丁坦一番話,細琢磨一下,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兒。人家要真想對自己一行人有所行動,躲是躲不掉的,還不如去見識一下,或許能尋出蛛絲馬跡來,也好過在這胡亂猜疑。再說有凌雪衣和丁坦在身邊,真有什麼意外情況,想來也應該可以應付。

拿定主意,對那伙計爽快笑道:「好吧,既然人家盛情相邀,我等莫要辜負了人家一番心意才對,有勞小二哥前面引路。」

那伙計听言欣喜,一路引著武忌一行離開碼頭穿過二條街,來到一處喧囂熱鬧的所在。那酒樓便在人流密集的街市之中,二層結構,樓內裝修頗為氣派華麗,伙計引了眾人至二樓一處雅間,請眾人落座。

見有客人來,早有伙計沏了上好的茶來置于桌上。

眾人正細細打量這雅間的擺設陳列,一位四十多歲,滿臉堆笑的胖子緊走幾步來到武忌跟前,拱手施禮:「歡迎歡迎啊!……武公子大駕光臨小店,在下不勝榮幸,公子一會兒有什麼要求,盡管吩咐下來,千萬莫要客氣。我是這里的掌櫃,鄙姓郝,有什麼事您招呼我也成。我就先不打擾各位了,各位盡興,鄙人先行告退。」說了幾句場面話的掌櫃便欲告辭。

「且慢,郝掌櫃,有件事還請您賜教,您可否告訴我,那位宴請武某人的神秘主家究竟是誰?」

那郝掌櫃面上露出一絲驚訝:「武公子難道不知道是誰請您?您與那位姑娘不是朋友嗎?」

「姑娘?什麼姑娘?……」武忌反倒吃了一驚,哪來的姑娘呀?

「原來您與那位姑娘並不相識啊?那位姑娘只說是您的朋友,見您路過阜新府,略備薄酒,聊表心意。」

「郝掌櫃,那位姑娘可說了她姓什麼叫什麼?」武忌問道。

郝掌櫃搖了搖頭,一臉的肥肉一陣亂顫,極富喜感。

「那位姑娘沒留下姓名,只給我留了張公子您的畫像,還給我留了三百兩銀子便走了。」郝掌櫃回道。

「夫君,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麼一位朋友,而且是位紅顏知己呀?」凌雪衣臉上表情豐富,目光灼灼地望著武忌問道。

隔著桌子,武忌都能感受到一股濃濃的醋意。

看來這天下女子吃起醋來全都一樣,完全不分年紀與容貌,只是這美麗的女子吃醋的反應更強烈一些。

「我哪有什麼紅顏知己呀?我根本就不認識那位姑娘呀!」武忌忙跟凌雪衣解釋。

「公子豐姿俊朗,風度翩翩,那位姑娘仰慕公子也是有的。」郝掌櫃諂媚地說道。

「嗯……」凌雪衣點頭贊同,深以為然。

「郝掌櫃,您去忙吧,一會兒有事我再叫您。」武忌開始攆人。

郝掌櫃似乎省起什麼來,一拍額頭,轉身行去,嘴中低聲嘟囔著什麼。

「夫人,那姑娘我是真的不識得……」

武忌話才說到一半,那郝掌櫃又轉了回來,向武忌說道:「武公子,剛才有件事忘了給您說。」

「甚麼?郝掌櫃請講。」武忌以為他又想起什麼重要事情。

「武公子,我跟您說啊,那位姑娘生得極其貌美吶。」

「啊?!」武忌一愣。

「哼!……」凌雪衣扭頭嗔怒。

郝掌櫃這簡直就是神補刀……

郝掌櫃說完,轉身向樓下行去。

武忌一頭黑線,想著跟凌雪衣解釋,可卻怕越描越黑。

武菱見武忌神情尷尬,櫻唇附到凌雪衣耳邊不知嘀咕什麼,一會兒就見凌雪衣微微點頭,臉上神情轉霽。

伙計開始陸續上菜,這菜品極為豐盛,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那伙計捧上來的酒,也極為香醇,讓人聞上一口,便覺得這肚中的酒蟲似要被勾出來一般。

這些年武忌對于毒蟲毒物與下毒之術也有涉獵,在仔細檢查了一番,覺得這酒水飯菜全無問題後,便讓大家放心食用。

武忌粗略估計,這一桌的佳肴美味,雖不值三百兩,怎麼著也要二百兩左右,這二百兩一桌酒席,說起來也算頗為奢侈了。

真不曉得這究竟是什麼人,出于什麼目的,肯如此下本錢。可自己搜腸刮肚,怎麼也想不出何時認得這樣一位女子。

從自己穿越到這世界到現在為止,這認識且相熟的女子,掐著手指頭也不過寥寥數人,而要談得上交情也就剩武菱、凌雪衣、武夫人三人而已了。這會兒想破腦袋也沒個頭緒。

這頓飯武忌吃得心驚肉跳,味同爵蠟,真怕那郝掌櫃一會又突出殺將出來,說幾句煞風景的話來,惹得凌雪衣不高興。

這飯終于吃完,武忌喊來掌櫃的結帳。那掌櫃的言道︰「自己已經收了那位姑娘的酒錢飯錢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己從商多年,這商人的規矩節操自己還是要守的。這俗話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一桌酒席哪有收兩份錢的道理。公子與那位姑娘總會有見面的機會,那就等以後見面了,當面道個謝也就是了,何必計較糾結這一頓飯錢。」

武忌一听算了,趕緊走吧,省得這郝掌櫃一會兒又胡亂說話。

從酒樓一路步行回碼頭,武忌心中思忖著,這女子既然能了解自己行蹤,那說不定她是在一路尾隨跟蹤自己。只可惜這會兒鐵石與影衛都不在身邊,要不然倒可以去好好查訪一下,或許會有收獲。

現在想上一想自己把鐵石趕走這件事也不知做得對不對。可自己不能後悔,京緝署司是自己一手創立的,其中有自己太多心血與汗水,這規矩鐵律也是自己草擬,由久歷皇帝批示定下來的。所以自己要極力維護,絕不容任何人踐踏破壞。

要不是商船船隊急著趕路,自己倒是可以去城中京緝署司分處抽調些人手,去追查請自己吃酒宴的女子。

這阜新城是中州第二大城市,京緝署司在這種較大的城市,全都設有分處。

武忌一行趕到碼頭之時,商船領隊正焦急地等著武忌等開船上路。

這從阜新碼頭一路向西,雖也逆流但卻並不完全逆風,這船行得頗為順暢。這正是七月里的夏季,本來氣溫就高,在船艙之中呆得久了自然憋悶得很。

武忌與柳嚴、賈正、丁坦都到甲板上支起的涼棚下乘涼,河中水汽蒸騰帶走暑氣,在甲板之上,吹來的陣陣河風倒頗為涼爽一些。

柳嚴與武忌挨著坐在一起。武忌仰頭眯著眼看那天空中的雲朵,心中不由感慨世事無常如白雲蒼狗。

從京都烈陽出發時,身為自己心月復的鐵石還在身邊。原想著自己到南郡任上後,鐵石會是自己最得力的幫手。會和自己風雨同舟,共赴危難,陪自己走過最為艱難困苦的日子,可誰成想事情會發展成今天這副模樣。

想想事情發展成今天這種局面,自己是不是也有責任。也許是自己平時對鐵石過于寵信,讓他以為憑他與自己的感情與信任,只要他做事的出發點是好的,那麼即便手段激烈一些,自己也不會怪他。

其實鐵石為人忠勇義氣,任俠率性。只是這股子殺伐決斷,狠戾無情的綠林氣過重。這次如果真饒過他,只怕他下次會做出更加無法無天的事情來,到那時萬一他因此而丟掉性命,自己又于心何忍。

莫名的不由得想起納蘭性德的一首詞來,信口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嗯?……」一邊正閉目養神的柳嚴听武忌吟誦的詞句,立時來了興致,「這是你做的詩詞嗎?」

「這個……這個……這個可以是。」猶豫遲疑再三,武忌模稜兩可且又心虛地說道。

說完心中還暗暗叨念著:「納蘭先生,您可莫要見怪,一時興起,把您的大作先借來用用,用完了便還您。」

柳嚴那廂一句一字正在反復品味與推敲,然後突然問了一句:「武忌呀,我怎麼覺得你這首詩像首情詩啊?」

不等武忌回答,自己又吟道:「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零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你這詞句中充滿哀怨、淒涼別離之情,這是寫給何人的?」柳嚴饒有興趣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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