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魚躍龍門,激五湖四海浪潮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家

「你別拽,在我這兒,你瑟不起來。」

時過兩日,早上練完武,凌沺給了紅娘一腦瓢。

這丫頭得知自己是凌沺母親的師佷,這兩天有點飄,跟凌沺都敢瑟。

「正好,明天你收拾收拾,那邊附近有幾個小宅子,你和阮須帶些人過去,暫時跟在母親身邊。」凌沺隨即再道。

昨天呢,凌伯年上了門,其實是來還房契的。

由于要遠去伊吾郡,他並沒有想把冷綺文請回去,免得跟去受苦。

凌沺沒露面,冷綺文也沒說什麼,只是讓凌睿收了房契。

隨後凌沺把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的事,告知母親,冷綺文決定帶著女兒搬到新宅去住。

丫鬟、下人什麼的,普盧骨會安排好,但親軍不太好調動,所以凌沺就打算把紅娘他們暫時派過去一些。

「叫上王鶴、劉兆,跟我過來內院。」隨即凌沺再道一句,徑自往內院走去。

來到內院門口,寧黎、韓利闐乙、柳葫、言窟閭四位千夫長已經在此等候。

他們都是凌沺叫來的,他和胡綽要一起離開一段時間,這邊自然是也要安排妥當的。

「都坐。」來到書房,凌沺和胡綽坐于上首,對幾人示意。

普盧骨、律渠瑪、紅娘、王鶴、劉兆加上寧黎、韓利闐乙四人,共九人,就算是朔北部在長興這邊的頭頭腦腦,都齊全了。

凌沺也沒什麼廢話,直接把事情跟他們說一下,讓他們心里有個數,然後就安排起來。

「普盧骨,察嵐刀交由你代為掌管,府中大小事宜,亦由你處置,其余人等,皆需听令。」凌沺結下察嵐刀,遞給普盧骨。

這老宦官對胡綽,或者說對老汗王,非常忠誠,而且極有能力,大事小情都能處理妥當,凌沺不在時,很多時候胡綽其實也不太管事,都是普盧骨在辦,從無差錯,是很值得信任的。

「老奴領命。」普盧骨起身接過察嵐刀,恭聲回應。

「寧黎統領,自今日起,擢升朔北萬夫長,柳葫千夫長所部,及言窟閭千夫長所部,入你麾下听令,為我朔北虎、豹、熊、狼、鷹五衛軍,行宿衛之責。」凌沺看向寧黎三人再道。

以而今朔北部兵力總量,以及夜皛等人常留朔北部,整個親軍的再一次整改,是必然要進行的。

與胡綽商議之後,索性將而今在外各部,同常留朔北各部直接分為兩支,一攻一守,區分開來。

而寧黎原為胡綽親軍統領,雖是千夫長,但其麾下實際就是三支千人隊,也各有千夫長存在,就相當于一個麾下不滿編的萬夫長。

無論資歷、武藝、能力、聲望,其也遠勝其他人。

最主要的是其對胡綽的忠誠,這是凌沺最為看重的。

這五衛軍主要護衛的對象,也是胡綽,而不是他。

「韓利闐乙,待恩佐萬夫長和黃寧千夫長來此之後,你部並入恩佐萬夫長麾下,為披靡軍,以恩佐萬夫長為首,你和逸安為輔,你們這兩支千人隊,今後將是我朔北最尖銳的鋒矢,望你們不負披靡之名。」凌沺隨即再對韓利闐乙道。

這個其實柳葫、韓利闐乙、言窟閭三人,誰都可以。

但是柳葫是中原人後裔,言窟閭是他提為千夫長的,看上去就韓利闐乙跟他關系最遠。

如此,就不好把他給踢開一樣,放入寧黎麾下了。

朔北部成員駁雜,方方面面還是都得考慮到的。

「屬下領命!」寧黎四人一並起身,朗聲應下。

「王鶴,盧集那邊的人,你選出來一些,添為門客,補足五百之數。

紅娘,等人都到長興後,仍舊由你掌管操練之事,別的你就少插手。

然後呢,劉兆,呃……叫你來好像有點兒多余了。」凌沺說著說著,發現自己好像沒有什麼給劉兆安排的事兒了,有些尷尬。

「那我走?」劉兆無語扶額,老大果然還是這麼不靠譜。

「開個玩笑嘛,看你們一個個的樣子,那麼嚴肅干嘛。」凌沺模模鼻子,打個哈哈。

可他雖然是為了掩飾尷尬,其他人卻沒有笑的心思,凌沺安排諸事時,他們只得應下,但可不代表他們真的沒有意見。

「葉護。您和公主孤身在外,終究危險,不如就讓三先生帶些人,跟你同回王庭吧。」普盧骨當先言道。

寧黎他們連連點頭,就差沒說我等附議了。

公主回去看老汗王,這他們沒法反對,也反對不了,而且也明白不可能都跟回去,親軍尤其不能輕動。

但不代表他們不擔憂啊,凌沺這左一次被伏擊、右一次被截殺的,這段時間可一直沒消停。

何況這一次還要帶上胡綽公主同行,說句不好听的,這倆真出了事,朔北也可以直接原地解散了。

「所以,重中之重,是我們離開的消息,除了在場之人外,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要讓所有人都以為我們還在長興。」凌沺自然也不會不考慮這些,而這恰恰就是其要用這種方式離開長興的原因。

只要消息不被泄露,他們兩個就不會被人矚目,自然也就不會有任何危險了。

「我還是帶著人跟著吧,盧集找的那些人就正好,他們之前不是咱們的人,不會被人注意,這次就當考核了。」劉兆接著道,難得動了動腦袋。

「不用。」凌沺卻是擺擺手,新老汗王交替在即,他這個北魏輔政大臣的身上匯集了太多注意,常跟在他身邊這些人也是一樣。

「記住,你們表現得越自然,越跟往常沒有區別,我們就越安全。」凌沺再道,告誡一句。

「律渠瑪,你幫普盧骨盯著,府中怕是也少不了他人眼線,如非必要,發現了也不用動,都記好了就行。」胡綽開口道。

她來長興後,受到的賞賜不少,而今這公主府中,其實多了很多的侍女、僕役,有很多都是隆彰帝或者太後、皇後賞賜,皇家的探子少不了,其他各家也未必就沒安插進去人。

這才是他們最大的隱患。

「公主放心。」律渠瑪應下,對一些人她其實心中已經有數,一些隱藏的夠深夠好的,她也會更仔細的去找出來。

與扇扇不同,那丫頭大大咧咧的,而律渠瑪心細如發,而且極為能事,若非年紀尚輕,不夠老練,是個不遜于普盧骨的掌家人選。

「那就這樣,明日起我就拉著胡綽閉門學禮了。」凌沺不再給眾人相勸的機會,笑笑止住了話題。

眾人也只能無奈離去,各行其是去了。

次日,一道斥責的口諭,由蘇連城從昭華殿傳至思懿公主府。

隨即思懿公主府閉門封府,斷絕與外界往來,一心閉門思過,謹習禮法。

同時喬裝打扮的凌沺和胡綽,已經隨著親軍調動,悄然離府,出了長興城,一路往北行去。

這一次因為心中急切,路上沒有任何耽擱,更沒啥閑逛的心思,就是一個縱馬疾馳,玩命飛奔。

從長興幾乎徑直北行,出榆林郡地域北向出關,全程兩千好幾百里地,用去八天時間,日行三百多里,每天趕路近九到十個時辰。

兩人都很是疲憊,眼中也有血絲清晰可見。

整個北方雖是雪災稍緩,鮮少再有大降雪的天氣,但前段時間的積雪,也不是那麼容易清理的,路途遠稱不得易行。

不過出了關,他們就舒服許多了,不再天天騎馬趕路,而是買了草原客商的大爬犁,繼續往更北方行去。

如此又過了足足十一天,兩人才行抵荼嵐王庭附近。

「見過葉護、公主。」古閭磐柯這幾日特意親自等候在外,以便隨時接應他們入內,當下雙方匯合後,其便帶著兩人徑直向王帳走去。

「父王!」王帳中此時只有雍虞羅染,在雍虞只胡的陪伴下等著他們,胡綽一進去就撲了過去,眼淚唰的就下來了。

此時的雍虞羅染,雖然面色看著尚好,並不顯蒼白灰敗,但整個人卻已經形容枯槁,消瘦異常,剩了副皮包骨頭一樣,更是滿頭銀發,再無一根青絲。

別離數月,再見之時,父王竟是這般模樣,胡綽心中自是心痛、悲傷之極。

「父王沒事的,現在這樣,身體反而輕巧許多。」雍虞羅染寵溺的替女兒抹去淚水,柔聲勸慰起來。

「嗯嗯!父王一定沒事的!」盡管誰都知道這是假話,可胡綽還是不禁連連點頭,月兌口而出,神色還十分鄭重。

因為,那才是她真正無比期望的,哪怕自欺欺人,也不願去質疑的。

「嗯。會的。」雍虞羅染也順著她,笑著不去多說什麼,只是想把此刻女兒的樣子,再多看幾眼。

傻乎乎,還是他的小胡綽啊。

「多謝葉護。陛下其實很盼著再見公主一面,收到葉護來信後,每日都會問我,你們到沒到,走到哪里了。」古閭磐柯在凌沺耳邊低聲道。

雍虞羅染待他如兄如父,自從跟在雍虞羅染身邊,就一直被其深受重用和信任。

所以他對老汗王是感激的,也是親近的,此間向凌沺道謝,並不是替老汗王,而是自己由衷而發,謝凌沺圓了他尊敬、親近的長輩,這個念想。

「都過來。」雍虞羅染突然對他們招招手,再對雍虞只胡道:「悄悄去把酒肉拿來些,今日咱們一家人聚聚。」

「誒!」雍虞只胡點點頭,連忙快步走了出去。

不多時,他一個人搬著個大托盤回來,把膳房的酒肉食物拿了一堆過來。

「就放碳火邊上。」雍虞羅染見狀道。

然後拉著幾人就圍著碳火爐坐下。

「像沺兒這麼大的時候,我曾一人一馬,走遍荼嵐所有部落。」雍虞羅染淺飲一口酒,指了下凌沺,帶著笑容和追思,再道:「那時候可沒多少人認得我是誰,走到牧民家里借住,他們就都是這麼圍在一起,說笑著、閑談著瑣事,一家人吃著、喝著。那時候各部牧民其實過得不太好,煮的羊肉連鹽都很少放,沒什麼滋味,可吃起來,卻讓我覺得格外的香……」

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圍著碳火,給孩子們講起他的青蔥歲月,似乎這個龐大的王帳,不再空蕩,而是一個尋常的氈房。

或者,這一刻,它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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