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說些正經的。」靳瀟掠須一笑,隨即道:「只是此地可非是說話的好地方,恰巧我也要去長興,同行慢談如何?」
說著是慢談,但靳瀟動作可快,轉瞬間就跑出去數丈遠。
凌沺往姜家鎮那邊一看,姜邯躍馬拎槍,帶著百來人已經是向他們沖了過來。
姜家一眾在城門外的兵士,也已經各自分隊整頓,一部分處理那些發瘋的戰馬,一部分已然開始前追姜邯的腳步,向著他們這里沖來。
「你先撤。」凌沺對王鶴言道一聲,仗刀對沖而去。
雖是要走了,但也不至于灰溜溜的夾尾巴走。
兩者相距雖有段距離,但對沖之下相遇也不慢。
姜邯滿臉怒容,當即是借著戰馬沖勢,一槍突刺,直奔凌沺心口。
凌沺斜刀上架,罕見的沒有用巨力將敵手兵器斬開,而是乘勢欺進。
瞬時其感覺刀上力道一松,知道姜邯要變招再攻,也看到姜邯身後百來人即將臨近,便驟然發力,昭陽刀帶著姜邯長槍往外一旋。
這姜邯有這般底氣,自也不是庸手,死勁往後一扥,便將長槍收回,手攥槍頭之後一尺,左手跟上一同持握,然後倒用長槍,將之當做長桿骨朵,狠狠砸下。
凌沺頗感意外的挑了下眉頭,一個撩斬接了上去。
對撞之下,凌沺雙腳深陷雪中,而姜邯也是止住沖勢,戰馬前蹄高高揚起。
隨即姜邯就勢而為,長槍抖轉再刺向凌沺,同時其拉動戰馬,使得戰馬一雙前蹄踏向凌沺頭頂。
「好!」凌沺眼中綻放精光,一時戰意洶涌,他是真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了個還算不錯的對手,大感世家果然隱藏深厚,底蘊十足。
其手上動作不慢,連出兩刀,一刀將姜邯長槍斬回,一刀緊接著劃向馬腿,一氣呵成,仿佛兩刀同出一般。
姜邯生怕愛馬有失,登時再拉戰馬,往一旁落去,同時伸槍擋住凌沺這一刀。
緊接著姜邯不願被凌沺佔據先機,雖此形發力不暢,但仍舊掄槍橫掃,槍鋒劃向凌沺頸間。
于此同時,姜邯一員親信奔馬殺至,一桿長槊刺向凌沺側月復。
凌沺眼楮一眯,探手側頭,先用昭陽刀架住這刺來一槊,使之錯身而過,不能建功。然後則是原地一個側翻,先將頭頸避過這一擊,然後猛然在姜邯戰馬頭側踹了一腳,借力撲向這用槊之人。
他要奪這桿槊!
「姜宥!你退開!」姜邯見狀連忙大喊一聲,與凌沺交手之後,他自是明白凌沺並非浪得虛名之輩,以族弟武藝,還不是凌沺的對手,怕他有失。
可卻已經晚了,凌沺凌空一刀斬落,姜宥手臂便被震得劇痛發麻,虎口崩裂,耷拉下去。
隨之凌沺再回撩一刀,便是直接將之首級斬落拋飛,一手攥住長槊,將姜宥踢下馬背,自己做了上去。
姜邯見狀目眥欲裂,登時嘶吼一聲,調轉馬頭,狠抽馬身,向已經奔前數步的凌沺殺去。
其戰馬也是上佳的好馬良駒,縱使比不得小青,也不比凌沺朵顏大會奪魁獎的那些差。
此下再一吃痛,且與主人心意相通,雖突兀起步,但起速極快,很快便追近凌沺。
姜邯也是再度一槍刺向凌沺,直奔後心。
而且這一槍,可謂是灌注其全身力道,甚至憤怒之下,超常發揮了,槍桿抖動似離弦之箭,擺若游魚,極為難擋。
誰知凌沺一個鷂子翻身,調轉身形的同時,還月兌離了馬背,避開了這一擊。
緊接著便見其把奪來長槊往地下一摜,插立在那,然後右腳微微前踏弓步,雙手持刀靜立,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姜邯未留余力,一擊落空也不易轉圜,便不再拘泥在馬背之上施展武藝,從馬背上躍離而起,擰身旋落借力,一槍向凌沺當頭砸下。
凌沺見勢,長刀後旋,劃過一個大大的圓弧後向上撩斬迎去,兩人來了記猛烈十足的硬拼。
姜邯身子未待落地,便再度向上揚起,來了個後空翻。
而凌沺則再一次雙腳深陷積雪之中。
只不過,這一次凌沺方一接觸到雪下土層,踏到實處,便是腳底直接爆發踩踏之力,猛然再進。
此番姜邯便有些回不過來神了,他才方一落穩,凌沺便已經殺近當面,劈頭蓋臉就是一刀接著一刀落下。
滋以為凌沺就只會蠻干,沒有細活?
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其幾下立劈,接一記羚羊掛角的挑刺或抹 磕砸,從無規律可尋,讓姜邯防不勝防,節奏混亂,不知下次該擋劈斬,還是該防突刺,亦或者防備凌沺近身連招。
直接是全盤落入下風,節奏全被凌沺掌握。
最後凌沺上步突進,只不過腳尖並非向前,而是橫置。
可惜姜邯慌忙之間,手忙腳亂之時,並未發現這個細節,只是擋下凌沺這一記刀尾戳砸。
但這只是凌沺這一套連招的開始,而不是結束。
其刀尾被向上格開之後,左手直接捏住刀背,貼著姜邯槍桿一推一松,昭陽刀先高高向上劃去,然後剎那間便回擺過來,在極短的距離內,做到了向前上挑刺。
整個過程,如貼著一個大尖錐移動一般。
姜邯慌忙一個仰頭,險之又險將之避開。
凌沺直接用刀柄和手腕為卡,將其槍桿夾住,同時刀刃下壓,襲向姜邯頸間。
要麼死,要麼將兵器月兌手放棄,姜邯只能無奈選擇後者。
凌沺遂一把將其長槍向後甩落。
姜邯雖躲過這一擊,但也並非就有了喘息之機,不待其抽出腰間佩劍,凌沺便已再度殺近,一刀立劈乃是虛晃,實則緊接著一記低掃才是真招,直接將姜邯雙腿齊膝斬斷。
然後刀尾狠狠再砸,將之持劍手臂砸斷,撞在胸口上,噴出一口血來。
最後凌沺手指撥動,手腕輕抖,昭陽刀在姜邯頸間旋繞一周,將之斬殺。
「老王,走了!」將奪來長槊一提,凌沺向前喊道。
原來王鶴並未先行離開,而是上前幫他擋住了隨姜邯先行殺來的百來人。
這些人也是姜家培養的好手,老王打的可也不輕松。
「就來,就來!」王鶴朗笑一聲,揮劍連刺五下,將身前最近幾人逼開,並干掉一人,當即向著凌沺跑來。
「把那桿槍拎上。」凌沺對其喊道一聲,二人錯身而過,王鶴抄起姜邯掉落的長槍,拔腿就跑,快速遠去。
凌沺則收刀持槊,沒有章法的一頓胡劈亂砸,將人都給攔了下來,然後手攥槊首下三尺,將長槊當做超長的大劍來用,連連刺出,瞬間斃敵九人,這才再掄掃一周,來個橫掃千軍,將眾敵再逼退數步,轉身就走。
這倆人一前一後,玩兒了命一樣,飛快往東奔去,那速度讓身後一眾姜家人,望塵莫及。
可惜姜家騎兵基本都被堵在城內,此時來不及追擊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凌沺二人逃離無蹤。
「老大,拿這倆破玩意干啥?」回頭看看已不見敵蹤,王鶴呼哧帶喘的減緩些速度,對凌沺比了比手中長槍,納悶問道。
「這可是好東西,整個天下也就一十八件,雖不在神兵榜之上,但確是天下真正最頂尖的兵器,乃是大璟開國之初,太祖皇帝命人以奇鐵鍛造而成,賜予各開國大將以表彰其功勛武藝的。」靳瀟不知道從哪又冒了出來,當真有點神出鬼沒的意思。
而且同樣跑了這麼遠的距離,凌沺氣喘吁吁,王鶴都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了,這位呢,還是一副閑庭信步的淡然樣貌。
「還有這麼大來頭?」凌沺挑眉道。
他就是看這把槊和這桿槍的材質,跟從余虓那弄來的那桿戟挺相似,打算帶回去再看看,可不知道這麼多。
「嚴格說起來,這兩件神兵,並不屬于姜家,而是已經不存于世的長樂冷家。」靳瀟看著這兩桿兵器,似有感慨的說道。
「韓國公一脈,自寒門起,隨太祖建國,方顯赫與世。冷家數代人,一百三十七口,盡數為大璟征戰疆場而亡。最後一根獨苗,也在二十多年前與北魏一戰中隕落。其陷入敵陣之中,身中六箭,臨死尚能殺敵過百,當真悍勇英豪。」也不需要捧哏的,靳瀟來了興致,便當即言說舊事。
「你這麼嘮嗑,我就有點兒尷尬了啊。」凌沺沒好氣道。
「其後,冷家只有兩女存世,一人為姜家兒媳,現也已病故,這兩桿神兵,便是落入姜家之手,而今卻反被拿來行亂璟之事,讓人唏噓啊。」靳瀟卻是不理不睬,自顧接著說道。
「那不還有一個麼?」王鶴好奇問道。
「是,還有一個。只不過這個人的事,葉護怕是並不想听啊。」靳瀟回應一句,轉頭看向凌沺。
「跟我有啥關系?」凌沺懵了一下,不解道。
但是眼神似有波動,被靳瀟捕捉了個干淨。
「當今吏部侍郎凌伯年,其妻姓冷名綺文,生有一子一女……」靳瀟一邊說著一邊注意著凌沺,見其唰的一刀砍來,當即連忙飄然遠離。
「其因故隱去家世,凌家以為其出自寒門,除其夫之外,凌家上下對其並不待見,雖誕下凌家嫡長孫子,卻因幾語閑言,被棄入河中……」
「你給我閉嘴!閉嘴!!」
「其不知幼兒尚存于世,憂思數年,隨後再生一女,以‘亡子’之名相繼,取名凌睿……」
「操!有種你別跑!」
靳瀟說幾句跑一跑,凌沺在後邊一邊玩命追著,一邊厲聲喝罵,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