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魚躍龍門,激五湖四海浪潮 第一百二十八章   火馬至

姜家鎮,姜家大宅。

一座座功德牌坊高立,比那勛門立戟還要氣派更多。

後者雖顯當世榮華,可前者是姜家上千年綿延至今,所積之 赫。

只是這牌坊下的青石路,近日往來之人匆匆,做的卻是可能會毀了這份 赫的事,帶來的也非是喜訊佳聞。

「王爺、四爺,鹿城縣急報,有三營兵馬動身南下途中,為江湖武人所伏,損失慘重。」

「王爺,下博、武強六營兵馬,剛抵河間境內,便被一群武人,趁夜潛入,糧草焚毀七成,人員傷亡數百。」

「王爺,烈刀門門庭被毀,留守人員盡皆不知所蹤。」

……

接連七八人相繼匆匆來報,滿臉急切和憂愁。

呂歌宸和姜邯聞之,心頭也是陣陣發緊,臉色陰沉。

數日大雪,不僅耽擱了其他各地藏兵的動作,姜家逆軍大部,也同樣尚未全部整裝。

人手散布各處,固然隱蔽,但全部集結起來,也同樣多有不便。

若天氣允許,道路無阻,倒也罷了。

可而今風雪雖停,但道路積雪深厚,仍舊難行,往常一日可達的行程,現在兩三天都未必夠。

全員集結的難度,無疑大上許多。

而且為保事機不露,所備兵甲盡在此地,往日之時,大可直接帶上行進,待各部人手匯合之後發放即可。

現在麼,路面積雪頗深,帶的東西越多負累越大,還不如在此地等人員匯集,各自分發下去後,再行趕路來的有效率。

但他們又想速取先機,尤其是凌沺他們跑的全無音訊之後,這種想法就更加迫切,生怕凌沺通告各地,有了防範。

所以啊,風雪一停,呂歌宸便是命人急忙傳訊各處,讓各處兵馬先行,打臨近各地一個措手不及。

哪成想,各地行動兵馬,居然盡皆被伏被襲,剛一開場,還沒有任何收獲,就被人把場子砸個稀爛。

但即便如此,呂歌宸同樣沒有罷休的打算,其擺手揮退報信眾人,對姜邯道:「四哥,咱們手中已有輕騎三千、步卒萬五,皆是兵甲齊備,糧草亦準備充足,還請四哥即刻動身,先下一城,以一場大勝,提振士氣,挽回此間頹勢。」

「好。我即刻領兵出發。」姜邯倒也沒有廢話,其披甲在身,倒也看上去很有一副名將姿態,當下便提槍在手,欲要外行點將發兵。

要說這大雪連降數日,這倆人也沒閑著,憑借多年籠絡,以及姜祁一直昏迷不醒幾近垂危的現狀,算是將整個姜家掌控在手,凡事皆以二人所言為尊。

姜家幾個族老和實權人物,皆已被二人軟禁。

當下自然是沒有人能夠阻攔和改變二人的決定。

「四哥,不往南行,先下河間,咱們據城而守,先擋住夏侯灼等人。」呂歌宸暫且攔住姜邯,略微沉思後言道。

時移世易,拖延這麼些時日過去,他現在已將最首要之事,看做似乎隨時可至的夏侯灼等人,而非南下打開局面。

「信都都已連日大雪,北邊各地必然雪災更甚,四哥不妨沿途招兵買馬,緩解人手不足之困。」呂歌宸再道。

「王爺放心,我心中有數,必盡快拿下饒陽、樂壽等地,堅壁清野,讓河間百姓不得不依附我等,也讓夏侯等人無糧可用,無民可依。」姜邯鄭重點頭,言道自己的打算。

呂歌宸聞言頷首,露出一副心下寬慰了的輕松樣子,長出口氣,斟滿兩杯酒,自持一杯,遞給姜邯一杯,為其壯行。

姜邯滿飲溫酒,壯志滿心行出門去,拎槍上馬,自有一股意氣風發的心緒,似乎再回少年熱血一般,精神都抖擻許多。

而呂歌宸,在其走後,則是又換上一副肅容,愁色深重。

「王爺又何須憂思,成也好敗也罷,不過是走一遭試一試而已,本也早已沒了什麼退路。」一個青衫文士從堂後行出,輕笑道。

「先生所言甚是。本王雖一生富貴尊容,卻從沒有一日是隨心的。姜家也好,皇室也罷,皆不過當本王是枚傻乎乎的棋子而已,竟是連子嗣之事,都得看人眼色,豈不荒謬。」呂歌宸自嘲一笑,隨即眼神冷冽再道:

「唯有起事功成,才能擺月兌這一切,殺盡這所有予我屈辱之賊,暢快于心。不然,一死而已,又有什麼所謂,能拉上這姜家全族,下得黃泉,倒也不怕寂寞。」

「成事怕是難嘍。」青衫文士沒有半點在意呂歌宸心情的意思,搖頭晃腦道。

「怪我不听先生之言啊,不該招惹這凌沺的,任他離去就好了。」呂歌宸輕嘆一聲。

這青衫文士,是他府上客居之人,本也沒相處幾天。

所以在武邑縣凌沺與烈刀門門人,有沖突之後,他並沒有听進去此人的建議,而是被姜祁拉攏凌沺、乃至夏侯灼等人的打算說動。

雖是做好了起事的最壞打算,但能成功誰也不想失敗不是。

好死不知道如不如賴活著,反正能好活著,肯定沒人想死,不正常的除外哈。

呂歌宸就還算正常的,他先想的還是能活著成事。

「沒有這幾日種種,王爺又豈會有這般心境。」青衫文士再度淺笑搖頭,淡然的很。

「雖是誅心之言,但先生所言,確為事實啊,本王的貪念還是太重了些。」呂歌宸嘆氣一聲,再度自嘲而笑。

「得蒙王爺多日收留款待,在下便告知王爺一個消息吧。」青衫文士看向呂歌宸,雖是仍舊淡笑在顏,但眸子正色許多。

「請先生賜教。」呂歌宸回應一句,心下有些好奇。

「王爺早年曾負笈江淮,為時一年有余,風花雪月之事不鮮,其實已留有子嗣在世。」青衫文士轉過頭去,外行兩步,說的話讓呂歌宸瞪大了雙眼。

但呂歌宸想要快步上前,詳問究竟之時,其卻飄身而起,上了屋頂。

「他現名尤方,武藝可稱當世絕巔、之一,你若此間身死,他或可為你報仇。」青衫文士腳下輕點,屋頂上起落遠去,翩然若仙,好不瀟灑。

「你究竟是誰!」呂歌宸暴吼一聲,驚的附近一陣急促腳步聲響起,一堆人叮當叮當的提刀貫甲而來。

「登高可瞰山河壯,客至雲上覽江山。吾名靳瀟。」青衫文士飄然遠離,只留一聲長笑。

「山河樓主?登雲客?!」眾人聞聲皆驚訝起來。

不同于錦繡閣為何人若持,是個秘密,鮮為人知。

這山河樓樓主,登雲客,靳瀟,卻是江湖、市井,幾乎人盡皆知的存在。

只是見過的人極少,听到的都是些傳聞,基本被天下人當做山河樓自吹自擂,造勢所為。

而呂歌宸呢,則是不知該喜還是該憂,一時神色復雜之極。

一來他弄不準這靳瀟所言,究竟是真是假,尤方之名也無人所知,名不見經傳。

二來,而今他已經把路走死,便是知道了有子嗣在世,又能如何。

若早知道個月余時間,哪怕有疑,他都不會如此行事啊!

這哪里是謝他多日款待,分明就是在膈應人呢。

而凌沺呢,此時其實也在場,披著一件雪白的大氅,趴在不遠的房頂上,眼楮嘰里咕嚕的亂轉著。

他確定那靳瀟,已經發現他了,離去之時還特意從他身旁丈遠處經過,然後笑著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長的意思。

不過隨即,凌沺也就顧不上多琢磨此事了,見姜家眾人被呂歌宸揮退,呂歌宸自己也進了堂屋,便悄悄離開。

而後,僅僅半個時辰,姜邯便率領近兩萬大軍,以及民夫三萬,推著糧草、軍械,開始出城。

「老王,點火!」凌沺飛奔而回,對王鶴大喊一聲。

兩人瞬間同時忙碌起來,拿著火折子,飛速游走在近千戰馬的後頭,把馬尾巴上綁著的,浸滿了油的棉布點燃。

登時近千戰馬,一同體會了下真火燒的滋味。

吃痛之下,直接奔著正對的姜家鎮城門而去,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全都瘋了似的。

正逢這時,姜邯率軍行出一半、在城里一半,見狀是進退不得,被這些戰馬沖撞踩踏的死傷慘重。

更有些人慌亂之下,瘋狂往兩邊跑去,竟是將城門中間給讓出一條通道來,已經疼瘋了的戰馬,頓時往城內沖去,霍霍的面積變得更大許多。

「走,咱撤了。」凌沺賤笑著,對王鶴招呼一聲。

信都郡王起事檄文已發,私兵已至河間地域,信都各地不少官員、府兵也是紛紛附和。

雖然沒什麼建樹,反而連連受挫,但這事兒,還是改變不了得事實了。

現在,他再這麼阻攔、攪和一下,讓姜家大軍出動的時間再緩一些,也能方便各方準備的再充足些。

如此,他也就打算了。

「老大,那有個人。」王鶴卻是拉住他,往自己右邊指了一下。

「北朔將果然不同凡響,古有火牛陣,今有火馬陣,姜家子弟,死傷慘重啊,就是可惜這千匹良駒了。」靳瀟幾個起落,飄然來到近前,笑言道。

「試探而為罷了,成就成不成拉到,用的也不是我的馬,倒是不心疼。反倒是錦繡閣、山河樓,盡皆出現在此地,很是有些意思啊。」凌沺同樣笑著回道。

「此壯觀景象,舉世罕見,自是需要親眼觀之的。」靳瀟指指姜家鎮那邊,淡淡道。

「說些正經的行不?」凌沺不屑撇嘴,這話半點兒營養都沒有。

而且凌沺對錦繡閣和山河樓,皆有些怨念,此下更覺得這兩家說話吞吞吐吐,還沒一句真屁,半點兒不利落,有些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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