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阿福,你這身子好的也差不多了,還是想不起來之前的事嗎?」于曼叉著腰笑眯眯看著眼前只用一只手劈柴的男人,這些天的相處于曼是愈發的感覺這個男人不一般,單憑獨手劈柴這駭人的力量就讓于曼刮目相看了。

「唉,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可能是于姐您做的飯太好吃了,我這腦子啊,可能都不願意想起來了。」阿福听得于曼的聲音,不由得直起身樂了樂。這幾天的修養讓他感覺整個身體從緊繃的狀態慢慢放松了下來,除了一到夜里就是陣陣的心中郁結,仿佛還有什麼事情沒處理完以外,他真覺得一輩子呆在這里其實也不錯。

「你這嘴這麼甜,說不定你沒失憶之前是個公子,就會哄那些未經世事的小姑娘開心。」于曼這句話並非是空穴來風。當時她救下阿福的時候,阿福身上的衣服看起來破破爛爛,但一打眼就知道這衣服也就富貴人家才穿得起,有些布料甚至連她都不曾見過。

「公子?曼姐,你就別打趣我了,我都這麼大年齡了哪里還有那心思了?」阿福老臉一紅,扯了扯身上的麻布衣服。這衣服還是于曼從一些破舊衣服縫縫補補下改出來的,所以穿在身上也有些緊湊。不過像阿福這麼壯實的身材于曼也是第一次見,之前在山上的營寨里雖然也有些壯碩漢子,可卻遠遠比不上阿福。

「呸!你們這些臭男人,哪個不?嘴上一個比一個老實,可心里哪,還不是想著哪個姑娘的胸大,翹?」于曼啐了一口,他才不信阿福是個老實人。不過在她心中也有她的小九九,自她逃出來之後這個家一直是她們母子倆,就算她打算在這鄉野里待一輩子,可阿嬌呢?她總不能讓阿嬌在這個鬼地方呆上一輩子吧,雖然她已經厭倦了應付世上的人情世故,可阿嬌不該同她在這里受罪。如果阿福真的是什麼富貴人家,哪怕讓阿嬌當個伺候人的丫鬟呢?那也就夠了,至少這就是阿嬌的命。

「瞧您說的,我阿福什麼樣的人,于姐您還不知道啊。」阿福看著眼前這位說著葷話還絲毫不臉紅的女人,趕緊辯解著自己的清白。

「得得得,你是什麼人我還真不知道,就沖有想取你命的仇家,你呀,就不是什麼普通人。」于曼眉眼一俏,縴細的手指狠狠地在阿福的頭上點了一下,等著阿福一臉哀怨的又提起斧子時,于曼才忸扭捏的緩緩開腔︰「阿福,阿嬌是個苦命的孩子從小就沒父親,這些日子我看阿嬌挺喜歡你的,三天兩頭兒的給你采些野菜。要不你就讓她認你當個干爹吧,也算是圓了阿嬌沒爹的遺憾,行嗎?」

「認我當干爹?」阿福猶豫了一下,手起斧落,柴樁上的木頭應聲裂開,一分為二。

「是唄,怎麼說咱們相遇也是一種緣分,說不定你就是上天賜給阿嬌最好的禮物。怎的,還是說你不願意?」于曼慢慢俯子拾起那些木柴,再一根根的放進木籃子中,裙擺搖曳,這風情萬種的動作都被阿福收入眼中,

「怎麼會不願意,于姐是我的救命恩人,這小小的要求阿福又怎麼可能不同意,只是現在我這幅模樣不知道阿嬌會不會同意啊?」阿福撓了撓頭,他實在不明白于曼接近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麼,自己現在就是個廢人,讓阿嬌認自己這個廢人為干爹,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于曼看了看阿福的左邊空蕩蕩袖子,淡淡一笑︰「怕什麼,她是認你做干爹,又不是嫁給你。」

「好,那就都依于姐的,咱們晚上問問阿嬌的意見吧,她要是同意,那我就認她做干女兒。」

在王師玄來之前的太後親軍行軍是極為小心的,整個軍隊一向晝伏夜出,而且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等斥候調查結束他們才敢開拔,表明身份的大 被收起,但凡有可疑人員靠近軍隊百步之內,更是立斬不赦。可自打前幾天起,軍中的戒嚴突然就松懈起來了,整個軍隊行軍也毫不避諱暴露身份,大搖大擺地橫穿官道,好似生怕別人不知道太後親軍來過這里。如此行徑倒是讓太後親軍的幾位隊長詫異不已,如今太子在太後親軍手中,所以太後親軍無疑是所有想上位人眼中的大敵,現在如此大張旗鼓難道皇甫虎不怕惹來殺身之禍嗎?

雖然現在親軍上下都有猜疑,可王師玄的太子身份卻讓他們安心不少,現在的他們就算戰死至少也是為國捐軀。

「太子殿下現在心境不穩,就算強行扶他登基,咱也不能護他一輩子。」馬隊奔襲,皇甫虎心事重重,昨晚上太子的表現讓他明白現在絕不是太子登基的絕佳時刻,如果不破除王師玄心中的壁壘,就算王師玄真當了皇帝,下場也只是被人逼宮退位或是當作傀儡。

「二皇子的勢力日漸壯大,朝中有青櫻黨也就算了,要是他和北方邊軍蛇鼠一窩。那咱身後的太子可真就只能當一輩子太子了。」皇甫虎的副官廖惑是個粗人,自然是直言不諱。

「上次入朝听命,不是說王囊那個老頑固被撤了職麼。那現在北邊的守軍將領是誰?」

「好像是王囊的大兒子王烈吧。」廖惑思考了一下,又緩緩開口︰「上次听我那邊的老戰友說,現在北邊的勢力是王囊一家獨大。連和蠻夷通商互市的肥差都是王囊自己花錢找人走的路子,不得不說王囊這老家伙確實有兩把刷子。」

「有兩把刷子?王囊那老家伙的資歷可比先帝還要早,那可是和始武皇帝一起打過仗的老將領了,他的手段和背景可不是你我眼中的那麼簡單,所以現在他還犯不著表明立場。」皇甫虎搖了搖頭,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王師玄和王師業擺到同一高度上,至于之後的明爭暗斗那就是不只是他們這些個武夫能參與的了。

「那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最近京城那邊亂了套,一點情報都滲不出來,貿然回京怕是會掉入二皇子的陷阱啊。」

「咱們只奉命送太子回京,之後的事一律不歸咱們管!哪怕他真成了以後的皇帝,咱們听命的也是當朝太後。」太後親軍終歸是太後親軍,他們是太後的軍隊,哪怕是王禮承也從不曾指派過他們,所以在規矩之下,他們無法參雜太多的個人情感,能安全的護送王師玄回京就已經是他們最大的努力。

「我可听說了啊,你最喜愛的那個大佷子現在可是太子門下的人了,到時候太子殿下要出了事,嘖嘖嘖。」廖惑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慫恿著皇甫虎,他太清楚皇甫虎的軟肋了,皇甫虎一向重男輕女,自己膝下卻是個女兒,所以皇甫澈就成了皇甫虎的心頭肉,雖然皇甫虎嘴上從不曾說過,可皇甫澈的生日他卻從沒忘過,即使是太後親軍在外出征,他也要備好了禮物遣人送往皇甫府中。

勒馬停蹄,皇甫虎看見了不遠處城門緊閉的關隘頓時心中不安大作。

「這大白天的緊閉城門,怕不是二皇子的人已經到了。」廖惑微眯雙眼,右手已經搭在了佩劍的劍柄上。

「要真是二皇子的人就好了。」皇甫虎哀嘆一聲,二皇子能控制住京城就已經耗盡大部分的兵力了,所以能在此截擊他們肯定另有他人

果不其然,關隘瞭望台上的士兵一看見太後親軍,就吹起了號角,只听得城牆後的一聲高喝,原本空蕩蕩的城牆上頓時多出了幾百位的弓箭手。隨後,關隘的大門露出一條小縫,放過一騎便又死死關上。等皇甫虎看清這來者身上的盔甲的海棠徽,眼中不由得多了幾分殺意。

「這里是軍事重地,敢問將軍是什麼部隊?可有從這里通過的命令嗎?」

「我是太後親軍的副將皇甫虎,奉命送太子回京!」

「可有手諭?」

「手諭?」皇甫虎虎眼圓瞪,冷冷笑道︰「就算我有手諭也不該給你們趙西王的人看吧。」

未等這位騎兵回過神,皇甫虎便側身抓住背後長矛直直甩開,而矛頭則死死抵在那騎兵盔甲上的海棠花徽上,皇甫虎咧著嘴笑了笑︰「媽的,老子是笨了點,可他娘的還不是瞎子!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有什麼事就在這談,少拿城牆上那幾根雞毛東西嚇唬老子。」

眼見拿亮銀長矛從自己胸前拿開,那騎兵被咬得死死發紫的嘴唇才有了一絲血色,調轉馬頭奔回城中。

「趙西王的人?」廖惑一想到那個男人頓時背後暗生冷汗,齊鋆王和趙西王都是先帝的兄弟也是大興最有勢力的封王,如今先帝一駕崩。趙西王就擺起這一套,看來這趙西王的狼子野心果然是掩蓋不住了。

「我猜的果然不錯,現在的太後親軍是天下謀權篡位者的眼中釘,咱的一舉一動早就在別人眼里了,什麼隱匿行蹤?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罷了」皇甫虎自嘲的笑了笑,抖了抖手中的長矛,不過眼神卻一直沒離開城牆上的弓箭手。

等了那麼一小會,關隘的城門便再次打開,而且是大大洞開,將門後的精銳步卒全部暴露在皇甫虎的眼中。隨著那些步卒分作兩列,那軍列後騎著白馬披著披風的人影逐漸清晰。

「果然是他,趙西王王禮鴻。」廖惑不安的看著那人影,其實對于趙西王的看法大部分官員都是一致的,大抵上都是些瑕疵必報,心狠手辣,背後捅刀子的小人等負面評價,所以就算是身經百戰的廖惑也難免有些害怕不遠處的那一位。

「喲,這不是虎大將軍嗎。怎麼,要帶太子殿下回京?」始武皇帝老來得子才有的王禮鴻,所以他的年紀並不算大,雖然他沒跟始武皇帝打過仗,但卻是眾多兄弟里最受父親疼愛的一個,所以並不夠做封王資格的他倒是被破例受了封王的餃。

「我倒是想回,不如趙西王您給我個面子,讓我們過去?」

「嘖,那可不行,我這幫兄弟大老遠的跑過來,您一句話我們就白走一趟,怎麼著他都不劃算吶。」王禮鴻歪著頭指了指身後的城內的一眾高度緊張的士兵,一幅不情不願的樣子。

「瞧您說的,這話不外道了麼,都是大興的人,等太子回京,我讓朝廷給您發賞錢還不行嗎?」

「賞錢?虎將軍,你也太小瞧我王某人了吧,要不這樣。你把太子給我,我保你做本朝的大將軍如何?」王禮鴻眼神漂移,定定的鎖死了中軍之間那大大的馬車。

「哎呦,趙西王這話可不能亂說」皇甫虎煞有介事的放低聲音,然後戲謔般地冷冷說道︰「干這個事,可是要殺頭的。」

「哈哈哈,虎將軍你可真有意思。」

「欸,有意思的是您吶。」

「我就是開個玩笑,我此次前來也是為了師玄的安全,特意安排了精兵呢。不知,虎將軍能否安排我和太子殿下見一面呢?」王禮鴻收起笑容,目光中也再無半點光暗,只是看向那馬車的神情越發的凝重。

「那我可得請示一下。還望趙西王您多多見諒。」皇甫虎微微一笑,附在廖惑的耳邊輕言了幾句。得令的廖惑一點頭,策馬就奔向中軍。

「無妨,我等的起。」趙西王一撩袖袍眯起雙眼,便閉上了雙眼,毫無一絲懼意。

而此時馬車內的王師玄听聞王禮鴻要見他,心里倒是沒有什麼波瀾,他太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了,別說趙西王來找他,除非是他父皇起死回生,要不他已經沒什麼好驚訝的了。

「王禮鴻居心叵測,還請太子殿下三思啊」廖惑看著躍躍欲試的王師玄,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勸。

「趙西王是我的四叔,要見我我又怎能拒絕,回去告訴虎將軍,讓趙西王來馬車里說吧。」王師玄扯了扯自己褶皺的衣裳,皺著眉看著那染著血的袖子。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廖副官請吧。」皇甫澈偷笑著,當初他不少被廖惑安排,能見到廖惑如此吃癟,自然是嘴上不饒人。

廖惑擦了擦冷汗,死死剜了皇甫澈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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