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花季雨季

作者︰山村老施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外面下著雨

就像我心血在滴

……

直到笑笑再離去,便再也沒有下文。

「這是你寫的?」張麗淡淡問道。

「不是」常昊不經思索開口便答。

「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她在期待,期待什麼?常昊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只是把目光轉向老媽的病房,她在里面。

搖頭不語。

「那我回去了。」

……

望著她越顯瘦弱得背影,前世的他曾設想過一千種再次相見的畫面,唯獨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她走了!這次是真的走了!常昊再次陷入迷茫,兩眼空洞的望著那扇木門,希望會發生什麼,又好像在害怕會發生什麼。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張麗一進門就把自己整個裹進被子里。心痛!她終于明白了失去是什麼滋味,來的那麼突然,快到她根本就沒有準備。

原來,失去就是這種滋味!

隔壁的歡聲笑語時不時的傳入她的耳膜,一刻不停的折磨著她。舒筱的聲音,有著少女的甜美,和少婦的磁性,以前她是何等迷醉,可是現在,她直想做嘔。

「麗麗啊,你又哪里不舒服了?」杜蕙蘭進來的時候,目之所及就是張麗披頭散發,像在哭,愣是壓抑著自己不肯發出一丁點聲音,只是身體不由自主的不停抽搐著。

「媽,我沒事!我真的沒事!」只是眼淚已經出賣了她,就算她緊咬嘴唇,甚至都要把嘴唇咬破了,也不肯發出一絲哭聲,可是,眼淚就是不爭氣的一直掉下來,一直掉下來。最後,僅憑著最後一點力氣,才艱難的向杜蕙蘭哀求道,「媽。我想回家,馬上就回家。」

「麗麗——」就算杜蕙蘭想破腦袋也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以至于把自己的寶貝女兒會委屈成這個樣子。「好,回家,馬上回家。」

十分鐘後,張旭東來了,進去沒說兩句話就匆匆離去。又十分鐘後,就在常昊的注視下,杜蕙蘭扶著張麗,非常吃力的一步一步往樓梯方向走去,直到張旭東再次回來,情況才稍微好些,只是遠遠望去,張麗走路的時候,兩腳還在不停哆嗦著,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

病房門是開著的,被子已經被疊的整整齊齊。桌子上也打掃過,只有上面的半袋橘子,唯一可以證明,剛才這里還有病人住在里面,那是一個叫做張麗的美麗女孩,她今年十五歲。

外面的雨,下個不停!

——

「多好的女孩!」一直默不作聲的白靖宇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他也是實在看不下去了。「你呀,少造點孽吧!」

這一次,常昊沒有反駁,確切的說,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千頭萬緒,剪不斷,理還亂,一個張麗走了,後面還有一個雅靜,他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唯獨可以確定的是,舒筱一直陪在他身邊,這又讓他如何可以負了她!

「怎麼了?張麗怎麼走了?」舒筱一出門就發現旁邊的病房門是半開著的,而病人卻不在里面。

「沒什麼,大概是在醫院住不慣吧!」常昊撒謊了,每次撒謊,他眼楮就會眨巴的很厲害。

「哦,挺好個女孩!」說到這里,她自己也發現了其中不尋常的地方。都說男女同桌,難念會發生一些超友誼的關系,當然,她不會傻到自己去挑明。「對了,媽叫你進去呢!」

「媽!你倒是叫的挺順的。」趁著白靖宇不注意,偷偷就在舒筱翹臀上拍了一下,惹的舒筱也只能賞他一個大白眼。

當常昊跟白靖宇一前一後的進去時,就听得張美麗逗的老媽笑的簡直是前俯後仰的,看到常昊進來,一伙人趕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有張美麗還在那實在忍不住,強忍著小臉都憋的通紅通紅的。

「啥事?一個個樂成這樣?」

「別怪媽啊,是這小丫頭提起來的,我們就是打賭你還記得小時候穿裙子的時候不。」真是親媽,常昊算是簡直無語了。

「記得,怎麼了?」

「噗嗤,」這次舒筱也是實在忍不住了,直接笑的捂著肚子,手扶著床沿卻是怎麼也站不起來。「五歲哎,五歲你還穿裙子!」

「媽!這事也不是我說了能算的吧?你一直把我當閨女養,我能有什麼辦法!」

常昊也是沒好氣的,直接又把鍋甩給老媽。

「不是,你居然六歲還在吃女乃!」張美麗今天是跟常昊杠上了,「六歲哎,羞不羞啊你?」

「不是,我吃我媽的女乃天經地義,你管的著嗎你!」

「就是,又沒吃你——」舒筱本來是想幫常昊的,話到一邊才猛然發現不對,趕緊伸手把嘴巴給捂個嚴實。回頭時,正看見張美麗正賊嘻嘻的盯著自己那里。

「不打自招了吧,這回我看你還怎麼解釋,我說你的咋比我大一圈呢!」張美麗這丫頭也是瘋慣了,根本沒把白靖宇和常昊當回事,瞧那架勢,還真有比比大小的意思。

「停停停,」常昊趕緊叫停,再這樣下去,鬼知道張美麗那瘋丫頭能干出什麼驚人的舉動來。「是時候去接朵朵了,正好我的駕照也下來了,舒筱你呢?」

「媽,那我們先回去了。」雖然裝,舒筱也得裝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

「去吧去吧,正好我也困了,記得周末把朵朵帶過來。說著話,老媽直接放下枕頭就要睡覺。

「媽!」常昊也知道自己過分了。

熟料那邊都開始打呼嚕了,老媽這演技,已經是明著攆人了。一行人雖然心知肚明,也不能戳破,只能躡手躡腳的一個個離開病房,房門一關,馬玉蓮刷的就睜開眼坐了起來,望著窗外,雨還在下個不停。「也不知道他爸現在咋樣了!」

大雨天的,還能干嘛?

「老常,就知道你在家,哥們把吃喝都準備好了,今兒咱打個通宵?」張麻子笑賊兮兮的,讓人無論怎麼看,都有點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味道。

「明吧,家里有客人!」常家興沒有騙他,家里還真有客人,正是自己的小舅子,三兒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常家興知道一定是她讓他來的。

「那行,明兒!」

張麻子悻悻而歸,常家興把大門從里面閂上,這才再次回到屋里頭。屋里沒炕,只有一張雙人床,床邊擺了一張破舊的木桌子。不大的桌面上擺了一盤切好的肘子,一碟花生米,還有就是一瓶二鍋頭,連帶著兩個玻璃口杯。

「姐夫,不是我說你,現在昊昊是成氣候了,你也不能拖後腿不是。昨天我問過,他想在我們村整點名堂,你還等啥呢?」

「哎,就是覺得這臉皮臊的慌,大大人了,混了半輩子,最後混到兒子手底下了。」常家興是一萬個想不明白。

「給自己兒子幫忙咋丟人了?」三兒打小在村里長大,跟著姥爺土里刨食,也沒有城里人那些虛頭巴腦的想法。

「他咋說了?」常家興被說動了。

「他說的什麼煙草基地,還有釀酒什麼品牌商標的,我也不咋懂,反正就是他讓干啥就干啥唄,他還能害自家人?」

「沒說啥時候開始?」

「早就開始了,現在我正在跟村里的大伙合計呢,按照昊昊的說法,就是讓村里的種煙草,他負責收,其他就不用管了。」三兒道。

「哦,這事不難,干了!」

「得 ,干!」

喝了酒,也不廢話,當天常家興就把這邊的房子退了,跟著三兒一起去了糟里,正是那個酒糟的糟里。

姥爺家里,二人去的時候已經炕上地上坐滿了人。大家都知道馬德昌的外孫出息了,手里也不差錢,現在又提起在村里收購煙草的事,自然有人搶破腦袋也得問個明白。

「老馬,你那外甥說的是咋個收購法?一年能收多少?」說話的正是姥爺家鄰居,老牛頭。

「那小子胃口大,按他原話說的是有多少要多少,至于收購嘛!這個得有個規矩。」這麼多年了,馬德昌又一次居高臨下,有點當年當武裝部長時的風頭。

「啥規矩?」前院的馬大胖子急了。

「按他的說法是,烘干了一個價,從地里直接出來也是一個價,至于這個價具體是多少,你們還得問他。」

「哦,」大家總算听明白了,想想也確實是這麼回事,不然干的按濕的收,他們不干;濕的按干的收,人家也不傻不是。

「那那個酒又是咋個回事?」一听這尖聲細氣的,馬德昌連眼皮都不帶動,就知道又是村里的謝寡婦。

「你一個婦人家急個逑呢?這事八字沒一撇呢,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那今年的煙葉子咋辦,大伙光等著你的信了,再不收可全爛地里去了。」這句話一拋出來,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等著馬德昌答復。可是他也不知道常昊今年收不收,只能又把目光轉向三兒,至于常家興,被他完全無視了。

「等會,我去打個電話,一會回來。」三兒去隔壁了,今兒這事說啥也得給個明白答復。誰料電話通是通了,就是沒人接听,一遍,一遍,又一遍,又一遍,一直播了將近半個小時,有些熬不住的已經回去睡覺了,常昊那邊還是沒人接電話。

這可把三兒急壞了,今兒能過去,可明兒也過不去啊。馬德昌也是個驢脾氣,愣是不管天黑不黑,又把三兒打發去了城里。

十點多的時候,常昊三人這才回家。下午接了朵朵就去爺爺那里,倒是沒想到姥爺家會出那檔子事。一開門,就看見座機上的提示燈一直閃個不停,好家伙,這一瞅,居然有七八十個未接電話,還都是姥爺家里打來的。

「姥爺,啥事?」電話剛剛接通,常昊就迫不及待問道。

「哎呀,你這一下午去哪了,你三舅給你打了一個鐘頭電話,愣是沒人接,我就又把他打發城里去了。」

「這事鬧的,我在我爺爺那邊!」

馬德昌也是一拍腦門,急糊涂了,知道打外甥家電話,怎麼就沒想到打下親家那邊電話。「對了,就是問一下,今年的煙葉子你收不?」

「收!對了,我三舅進城多久了?」

「大概六七點吧!」

一听這話,常昊哪里還能坐的住,這都三個多小時咯,人去哪了?就算去了醫院,最起碼也得給這邊或者姥爺家打個電話吧。

沒辦法又要出門,好在常昊的駕照總算下來了。把那一大一小兩美女安頓好夠,常昊開著車子就往醫院的方向趕去。

「我三舅呢?」自己回家的時候,一直是三舅陪夜,可今天病房怎麼只有老媽一個人呢。

「下午走了,就沒回來啊!」常昊媽也是雲里霧里的。

「早知道,就把舒筱他倆帶過來了!」

一邊後悔自己怎麼就一個人跑了過來,一邊還得擔心三舅的安危。現在兩頭缺人,常昊反而慢慢冷靜下來了。八月二十四號,這是多麼熟悉的一個日子,最近忙昏頭了,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不能著急,不能著急,一定不能急,慢慢想——慢慢的,他終于回想起了記憶中一些片段。大車,拉煤的大車,事故地點,有座火車橋,對了,應該就是那里沒錯了。

也來不及跟老媽解釋,常昊開著車子又風風火火的往城西到糟里的路上馳去。近了,近了,仿佛能夠听到遠處火車凝重的鳴笛聲,直到他把車子開到那座火車橋下時,正看見三舅渾身是血的倒在馬路邊上,自行車更是根本找不到了。

「三舅,三舅!」叫了兩聲沒回音,常昊也不管了,抱著人就往車後座上塞,然後發動車子再次往縣醫院飛馳而去。

「大夫,大夫,快點過來救人!」

杜子騰也就納悶了,怎麼最近在醫院總遇見這小子,還次次都是急診。及至他往奔馳車子後座一瞅,也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渾身都是血,那是真的人啊!

正好擔架也抬過來了,杜子騰並兩個護士和常昊一起,七手八腳的把三舅抬上擔架,看著三舅被送進急診室,常昊這才有空抽出一顆煙來,慢慢點燃。

靜,午夜的醫院靜的讓人心慌,還有那潔白的牆壁,總是讓人會想到死亡,乃至無處不在的福爾馬林味道,只要一閉上眼,眼前就會出現那些裝在玻璃容器中一個個小嬰兒。說實話,他是無比的厭惡這個地方,而事實卻是,他總是離不開這個地方。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被包扎成粽子的三舅總算出來了,只是還在昏迷中,

「大夫,病情咋樣?」常昊下意識的又去掏口袋里的錢包,這才想起自己面對的是打死不收禮的杜子騰。

「暫時穩定了,可能要昏迷幾天,也是你送來的及時,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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