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他真在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一條柏油小路的盡頭，目之所及只有兩扇緊閉著的漆黑大鐵門。除了門衛還在播放著最近熱播的神雕俠侶，再也听不到別的動靜。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想不用了！」紅人不得不把自己剛才的話收回去。因為，大門已經從里面打開了，而正對大門的影壁上還是他在小城火車站廣場上看到得畫面，這下，確認無疑了。
還有站在門衛旁邊的那個年輕人，不是常昊還能是誰。「稀客稀客，什麼風把二位給吹過來了？」
「秋風！」紅妹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常昊，自來熟的打開車門，徑直走到常昊面前，就那麼面對面站著也不說話。
「太小了！」紅人不由感慨，就現在，紅妹都比常昊高半頭，從哪也看不出有一丁點般配的樣子。
「二位，就打算這麼一直站著嗎？」對于紅妹的灼熱目光，常昊只能趕緊躲開，還不忘調侃一句找點場子回來。
「我兄妹遠來是客，莫非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好一張尖牙利齒，紅妹一開口，反而成了常昊不是了。
「罷了罷了，里邊請，我記得大哥你喜歡大紅袍，而你——」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稱呼紅妹了。
「叫姐！」紅妹很少表現出這種小女兒態，弄的紅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想要吐槽一下，看到紅妹的眼神就秒懂了。
「那！紅姐你呢？」
「隨便，最好來點紅酒。」說罷，便不再搭理常昊，目光越過他，最終落在總經理辦公室門口那對年輕男女身上。「美麗？」
「啊？紅姐！你咋也來了？」張美麗做夢也沒想到在這能踫見紅妹，兩個平時在市里膩歪久了，分開一段時間，還挺想念的。
「先說你吧，好好的玩失蹤，我還說人去哪了，原來你個浪蹄子來這勾搭小白臉來了！」
白靖宇，長的帥是我的錯嗎？
既然大家都是熟人，也沒那麼多客套的，直接就在公司會客室里落座下來。一邊是紙袋包裝的武夷大紅袍，一邊是地道的國產長城干紅，搞得紅人兩兄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你倆將就下吧，他就一俗人，哪懂的里面那些道道。」這時候，紅人兄妹倆才注意到提著紅酒的舒筱。堂堂市教育局長千金，居然也在這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還真是有些讓人意外呢。
「舒筱？我听過你的歌！」紅妹在道上混的名氣再大，說到底，她還就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娃子，自然一些潮流的東西也是一樣不會落下。
「嗯，今天的事，我也听說了，幸好大家都沒事，別的不多說，這一杯就敬你二位福大命大吧！」舒筱自己也倒了一杯，起身向二人敬酒。
「干了！干……」一番輪流過去，眾人手中酒杯都干了，一邊得張美麗趕緊又給幾人滿上，自己則小鳥依人的坐在白靖宇旁邊，大庭廣眾，一副你儂我儂的樣子。
一直不說話得常昊這時候才起身，也是將手中酒杯舉起，跟二位大佬踫了一下後，一飲而盡，這才緩緩開口道，「如果我沒猜錯，你們是沖著十方手下的那個金礦來的吧？」再掃了一眼眾人後，他又繼續開口道，「我勸你們最好別動他，那是個燙手的山芋，無數雙眼楮都在盯著呢。」
「可是！」紅妹哪里能咽得下這口惡氣，噌的就站了起來，死死盯著常昊的眼楮，一字一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那我只能送客了！」很少看到常昊這麼冷漠，就連一邊得舒筱也有些不適應。眼看著常昊背轉過身子，一言不發，想畢他早就已經有了主張。
「玩笑，玩笑，你倆怎麼還當真了！」紅人多精呢，一下子就發現里面不尋常的地方。能讓賈春望庇護著的家伙還這麼忌憚，就算再蠢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了。「那個，小妹，你不是要跟他談合作嗎？來來，邊喝邊談，一家人別傷了和氣。」
「哼！誰跟他一家人？」
得，自知說漏嘴的紅人趕緊端起酒杯，假裝喝酒，先把這個尷尬的局面躲了過去。掃了一眼在場眾人，發現對面的舒筱好像有意無意的在皺著眉頭。
「說吧，我知道你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來也不光是為了听我的所謂建議的吧？」此時，常昊人已經落座，撇開那個金礦，其他的還是有興趣听個一二三的。
「哎，不瞞你說，你也知道道上混的沒個結果，我就這樣了，可是她還小，總不能一輩子就跟我這麼瞎混不是！」紅人這是說了句實話，常昊深感贊同。
「哥，你說啥呢！」
「洗白吧！」常昊干脆一語點破，他也懶得給這些家伙來個循序漸進啥的。
「怎麼洗法？」紅人來了興趣。
「開公司，做生意，正常納稅，這都啥年代了，還一門心思的收保護費，行不通了！」
「你有門路？」
「你有，你手下不是有幾千號弟兄嗎？開個保安公司，剩下的不用我點明吧？還有那些個場子，咱不收保護費，入一個干股不就行了，至于以後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保安公司！入股！」紅人反復咀嚼著這幾個字眼，一邊得紅妹倒是眼楮越來越亮，顯然她已經想到妙處了。既然不用天天打架收保護費，還有錢賺，那為什麼不呢？
——
「你覺得他倆听懂了嗎？」人都走遠了，舒筱才從身後抱住常昊，在他的耳邊輕輕呢喃道。
「看看吧！」難得舒筱這麼主動，常昊那里能弗了美人心意。一只手更是偷偷的從衣擺處鑽了進去——
「有人——」
「那就找個沒人的地方？」
……
他們走了，一如來時，都是匆匆忙忙的。王澤懸的一顆心總算可以放下，只是躺在醫院病床上，腿上打著石膏。也是就他倒霉，居然被一顆子彈反彈回來打到了小腿腿骨上。子彈是開刀取走了，剩下的恢復期恐怕沒有個百八十天還真不行。
「你說他只倆見了那小子一面就改了主意？」這時候來探望他的是刑警隊的劉安，做刑偵的，打探一下某某人的行程，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可以確定。」
「你不覺得奇怪嗎？紅人兄妹那麼興師動眾的，是什麼原因會讓他倆草草收場，這根本不像他倆的風格。」這一點是王澤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說曹操曹操就到，兩人就在這念叨著，敲門聲再次響起時，首先進來的是舒筱。手里提著大包小包的水果零食，然後就是常昊，接著還有白靖宇和他那未滿十八歲的小媳婦，張美麗，此刻，劉安則識趣的躲到門外去了。
「你來了！」也不知道怎的，王澤一看見常昊就沒好氣，總感覺最近這些個事，多多少少都跟他扯不開關系。
「王書記您，這不是听說您受傷了，我趕緊帶人過來探望一下。」
「你是怎麼把那倆兄妹打發走的？」這才是王澤最想知道的，至于那些個虛頭巴腦的東西，他是打心底的反感甚至抵觸。
「哦，這個啊！我讓他倆回去洗白了。」
「洗白？」王澤還是頭一次听到這種說法。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黑的如何洗白？
「這！」沒辦法，常昊只能把前腳剛跟那兄妹兩個講的又復述了一遍，直接把個王澤听得竟是驚的好久都沒能合嘴。「喏，就是這樣了，我這是勸人向善，也算功勞一件吧？」
「說吧，我就知道你小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現在趁著我受傷，你小子別太貪心了！」
「哪能呢？」常昊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伸手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打開來卻是一張地圖，還在上面用紅筆畫了一個小方塊。「您看這塊荒地…」
那是一塊荒地嗎？整個小城縣城也就巴掌大，你這個小方格，起碼一百多頃了。「你要這麼大地方干嘛？」王澤也是被常昊的胃口之大嚇了一跳。
這時候就是白靖宇出場的時候了，他的手里提著一個卷起來的紙筒，待打開時，正好就是一平方大小。也不等王澤發話，直接就用膠帶給貼在病床對面潔白的牆上。
「喏，這里是唐河大橋，而橫穿而過的唐河正好把整塊地圖分成南北兩塊，南邊大一些約模七分，相應的北邊只有三分。北邊這里靠近縣城，我們的設計是將這里打造成一片商業區，包括一棟十五層的s型大廈還有一些配套建築，建成後使用面積大約有十五萬平，最少可以容納12000家商家店鋪入住……」
白靖宇在那邊侃侃而談，殊不知現在的王澤已經如听天書一般，完全是驚的不知道該怎麼答復了。「這個得多少錢？」到現在，他還在關心這個問題。
現在，一直站在眾人身後默默無聞的張美麗終于有機會站了出來，不知道從哪里順了一個計算器，一邊嘀嗒嘀嗒的摁著按鍵，一邊嘴里嘀咕著，「如果是按照現在的市場價的話，一平方大約需要180到200元，按照圖紙設計實際面積應該是150000平，也就是兩千七百萬到三千萬，當然，這個數字只能做參考，實際情況還是要按照實際招標價格為準。」說完，張美麗又乖巧的退到白靖宇後面，仿佛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那你的意思？」現在王澤總算明白常昊的意思了，感情人家根本就沒指望政府撥款，當然貸款那是避免不了得。
「我建設，我開發，最後的收益跟政府五五分賬，但是有個前提，必須簽合同，而且政府不能參與商場管理。」這是常昊深思熟慮的結果，如果是按照後世，政府必定會拍賣地，價高者得，開發商大多會選擇蓋商品房，然後一錘子買賣，卷錢走人，勢必會造成房地產市場的愈發混亂。
「那南邊這塊更大的荒地呢？」按照常昊的提議，王澤還是比較滿意的。最起碼，政府不需要承擔任何風險，而且還能每年收到一筆可觀的收入，除去交稅，那也必定不是個小數目，這樣一來，就可以有更多的資金去投資基建，改善民生。
「暫時還沒有想好，原本是準備建住宅區，還有公司辦公樓，但是現在資金有限，也只能想想了。」常昊不由自嘲笑到，再次將皮球踢了回去。
「既然這樣，還是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畢竟這麼大的事，我也不能一個人拍板，還是需要開會商議一下。」
得，看到王澤開始打官腔，常昊就知道今天拿到答復的可能是沒有了。其實，他本來就沒想過今天就能把這事辦成，充其量也就是提前種個種子罷了。
下雨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會下雨！從王澤的病房出來，常昊還要去看望自己老媽。一伙人默默的走在醫院樓道上，一個個興致缺缺的樣子。「干什麼啊！本來就沒指望今天能成，如果王書記今天痛快答應了，我還不干呢！」
「到了！」本來就沒多遠，隨著舒筱的聲音響起，一伙人才從剛才的情緒中恢復過來。這時候老媽已經能夠勉強下地了，扶著椅子還可以在屋子里走上幾步。把兩個女孩子丟進病房，常昊干脆拉著白靖宇一塊躲到外面，隨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卻是再也不想動了。
外面下著雨
就像我心血在滴
愛你那麼久
其實想想不容易
我可以抱你嗎愛人
其實我是真的想你
如果不可以我會笑笑在離去
……
熟悉的旋律響起在腦海中，久久不去，唯一無可奈何的是，就算他如何想破腦袋，愣是想不起這首歌的名字來。
「很好听的曲子，能為我再唱一遍嗎？」常昊太熟悉這個聲音了，轉身過去時，四目相對，竟然呆了。
「好些了嗎？」搜腸刮肚，常昊也只能吐出這麼一句不咸不淡的大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