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過多嗎？」常昊本能補充道。
杜子騰不說話，點頭算是默許了。記憶中，上一世，當听到三舅的噩耗時，常昊是當時就愣住了。那年他才二十六歲，僅僅才二十六歲啊！猶記得姥爺白發人送黑發人，托著病怏怏的身子，那一臉的無奈和絕望，他到現在還記記憶猶新。
沒敢告訴老媽，常昊雇了一個全程陪護，就再次回到老媽所在得病房，還得再進門前故意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你三舅呢？」老媽問道。
「我把他送回去了。」
「你撒謊！」當媽的哪能不了解自己兒子，從常昊進門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嚴重不？」老媽這次問的更直接。
「已經穩住了，只是還在昏迷中！」既然都這樣了，常昊也不想撒謊了。
「帶我過去！」
「媽！」
最終常昊還是沒能坳的過，只能扶著老媽，一步一步艱難的往重癥病房挪。
門開了，只是第一眼看到包成粽子的三舅，老媽差點站不穩癱在地上。「真沒事嗎？都這樣了！」
沒辦法，常昊只能把三舅的病歷給遞了過去，看完，老媽總算是相信了。同時，也不打算走了，說啥也要在這陪夜，常昊也只能苦了吧唧的打地鋪，就在這里湊合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時，常昊是被老媽和護士的談話聲音吵醒的。揉揉了揉眼楮，起身一看三舅還是昏迷不醒，只能再次往杜子騰的辦公室那里走去，結果不用猜，他是被杜子騰轟出來的。
鬧了個沒趣，他也沒臉在跟杜大夫那里糾纏，干脆把三舅的住院手續辦了一下，一想到姥爺還在那邊等的急呢，只好抽空又把舒筱給接了過來。
糟里，一伙一輩子子種地的農民還是頭一次看到只有電視里才能見過的寶馬S600。一問價格，一個個更是直接搖頭走開了。不過這樣，對于常昊有沒有能力收購全村的煙葉，大家也算是放了心。
姥爺家，嫌屋里憋屈的慌，常昊干脆搬了個桌子放在小院里。來的時候還帶了二十份已經打印好的合同，此刻正整整齊齊的擺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來，小月兒，把這個給大家讀一下。」小月兒是姥爺鄰居家老牛頭的孫女，小學剛剛畢業，冷不丁被常昊抓了壯丁，還有點怯怯的。直到看到常昊鼓勵得目光時，她也就不再害怕了，
煙草收購合同
甲方，常昊，乙方，空格。
甲方承諾收購乙方在本村種植產出的所有煙草（煙葉），
乙方承諾將在本村種植產出的所有煙草（煙葉）售于甲方
收購價格按照市場價格（標準），具體價格（標準）必須嚴格按照國家統一價格（標準）
……
直到小月兒把整份合同讀完，已經是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在看現場眾人，一個個全部抓瞎了。每個字都董，奈何連在一起就沒幾句能听懂的。
「老馬，你看這！」一邊得老牛頭也是干著急，有力氣沒處使，只能再次求助自己的老鄰居。
「那個，昊昊，你講簡單點」說實話，馬德昌都覺得自己有點臉皮掛不住。
常昊也是無奈，姥爺都發話了，他還能咋樣，只能一句一句得諒解道。「甲方乙方，這個不用我說了吧？那麼從第一條開始，也就是說，只要大家在本村種植的所有煙草，我一概全收，當然，其他得地方就別送過來了，至于怎麼收呢，我覺得大家一家一戶收太麻煩，我還是統一收吧，直接就從地里過秤，現場結算，你們覺得咋樣？」
「可是人家收都是按照烘干後的價格算得，你這個價格從哪出？」
「這還不簡單，就看看一斤濕的能出多少干的，折合一下不就完了！」常昊這個辦法確實簡單，他是想把所有煙葉統一烘干，省的一家一戶單獨作業，質量沒法統一。
「那今年的呢？」
「這一兩天我就會來收，到時候先把各家的數據統計一下，至于這個干濕比例，我們烘一爐出來不就知道了。」
常昊都這麼說了，在場眾人也是實在沒有那里覺得不妥當的。至于合同，卻是沒人肯簽。
「咋的？你們這麼放心，不怕我不給錢？」常昊這是好意，提前給大家打個預防針。
「嘁，你小子光屁蛋著在這長大的，這里哪個你不認識，我就不信你小子能干出這缺德事，那以後你讓老馬怎麼出去見人。」老牛頭是個性子耿直的，但是心里亮堂，他這話說的眾人都服。
「那這樣吧！今天誰簽了，我先去誰家收，不簽的，慢慢等著吧，沒規矩不成方圓，我不能破了這個規矩。」
「這，」馬德昌為難了，他也沒料到自己這個外甥還是個死較真的，可是想想也沒錯，正好自己家也種了兩畝，干脆拾起多年不用的鋼筆，刷刷刷就在第一份合同龍飛鳳舞的簽了馬德昌三個字。
「哎，簽吧簽吧！」老牛頭不識字，干脆就把月兒抓了壯丁，在第二份合同上一筆一劃的寫了牛大寶三個字。
接著是馬順子，劉新才，馬守義……
一個個上來輪流簽可一遍，最後還剩下兩份空白合同，都被常昊認真裝進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牛皮紙袋里。
總算把這邊的事處理完，常昊甚至連吃口飯的空檔都沒有，惦記著醫院里的三舅，匆匆忙忙又往城里趕去。至于收煙草的事情，只能先交給姥爺支應著了，本來就是造福家長的事情，他打一早就沒想過從里面賺多少錢。
一邊開車，一邊想著最近還有哪些要處理的事，竟不知不覺就到了醫院。停下車子就往三樓跑去，待到重癥病房時，老媽也剛剛從里面扶著一個椅子出來。
「咋樣了？醒來沒？」幾乎就是月兌口就問道。
「還沒有！」老媽也是略顯焦急，可也沒有一點辦法。
「舒筱呢？」
「接朵朵放學去了。」
咕嚕，听見肚子打鳴，常昊才想起來自己忙的連中午飯都忘了，不用說老媽也肯定沒吃。慌慌張張的下樓去買吃的時，冷不丁又跟一個護士撞在一起。起身時，
才發現居然又是熟人。
「怎麼又是你？」 那個護士算是吧常昊記死了，化成灰都忘不了那種。
「怎麼就不能是我？」 常昊下意識的頂了回去，一時間也沒注意到自己這麼說本來就有問題。
「惹不起，我躲著你還不行嗎？」那個護士也是個嘴巴不饒人的，這一招叫以退為進。
「隨意！」常昊哪有功夫跟她計較這個，一側身從旁邊竄了過去，再幾個跨步，人就沒影了。
「王八蛋，那個是王八蛋，這個也王八蛋，」護士艱難的起身把散了一地的文件一頁一頁的撿起來，嘴里還在一遍又一遍的詛咒著前後撞了他兩次還不道歉的兩個家伙。
一個是舒暢，一個是常昊，以她的能耐，想查出這些東西實在是太容易了。也就是她剛剛把地上的文件全部撿起來，常昊也買了包子從外面回來了。
「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我道歉！」也不等那個護士表個態，或者說句原諒你了，丫的又三步兩步飛的沒影咯。
「啊—氣死我了！老娘不接受道歉！」護士緊趕兩步追上去時，樓道里那里還有常昊的影子。這次還真的是把她氣的是一佛出竅，二佛升天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病房一個病房就挨著找了過去。
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他在307找到了正在和老媽一起吃著包子的常昊。「你，給我道歉！」護士進來，直接指著常昊的鼻子吼道。
「道歉？道什麼歉？」常昊愕然。
「不管，你欺負我必須道歉！」那個護士居然還不依不饒的。
「不是，我啥時候欺負你了？」這話說的，常昊覺得簡直莫名其妙。
「你就欺負我了，反正我不管，道歉！」
「好，我道歉，這總行了吧？」常昊也是無語了，今天踫見個胡攪蠻纏的，也只能先順著她的意思，穩住再說。
「不行，你還欺負我，今跟你沒完。」
「不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說該怎麼辦？」常昊也要崩潰了。
「反正不管，你就欺負我了！」
「這！」常昊還是頭一次遇見這種不講理得，「那你說吧，只要我能辦到的，我全答應你行不？」
「嗚嗚嗚，沒人要我，你們一個個都欺負我！」小護士這才說出原委，原來是不想單身了。
「我？」常昊指著自己，心中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不要你，反正不管，你要幫我找個男朋友，要帥的，要疼我的，還有~其他得，等我想起來再說。」
暈！噗嗤！這時候站在門外的舒筱也是實在忍不住了，直接推開門，上下打量著這個熟人。還真是，第一次被舒暢撞了，跟舒暢就鬧了好幾天別扭，這次不知道怎麼又賴上常昊了。直到听到小護士最後的話，她才算基本明白了。
要說這個小護士吧，人長得也挺漂亮，身材也是沒話說，工作在醫院里也算可以，怎麼就找不到一個男朋友呢？
「小妹妹，你這樣是找不到男朋友的。你越鬧，人家更是怕你，躲還來不及呢。」
「哦！」小護士有點信了。 「那我該怎麼辦？」
「你呢，首先得把這性子改改，男人都是屬驢的，你得順著，要溫柔，還有說話，你的小聲細氣的，裝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
「我，可以嗎？」小護士扭捏著，還真有幾分害羞女兒態。
「再小聲點。」
「這樣嗎？」這回聲音確實是小了，小到常昊幾乎都听不到。不過現在在瞅小護士，柔柔弱弱的確實有幾分楚楚動人的意思。
「嗯嗯！」舒筱滿意點頭，轉頭想把皮球再甩給常昊，才發現，就連常昊媽看他的眼神都是奇奇怪怪的。
「我說我兒子最近性情大變了，原來根兒在這呢。閨女啊，以後你多管著他點，有不對的你就訓他，沒事，媽給你撐腰。」
常昊，怎麼這也能扯上我？
不管咋樣，胡攪蠻纏的小護士算是暫時信了舒筱說的，下一步就是先找個男孩把她穩住。不然天天這麼鬧，常昊是真心受不了。男生？常昊手底下不缺，公司還一堆鑽石王老五呢。
吃完包子，一伙人又轉移到重癥病房。開門時，杜子騰正在為三舅做例行檢查，屋子里大夫護士圍了一堆，這情形倒是把常昊給嚇了一跳。「我三舅沒事吧？杜子騰你行不行？」事關自己親人，常昊也是沒了耐性。
「你這人怎麼回事？一進來吵吵嚷嚷的，這里是醫院，不是你家？」不知道從哪冒出一個年輕護士，一口的上海音，還真把常昊唬住了。
病人心跳60，低壓60高壓90，血壓偏低，血氧含量90，基本正常，瞳孔有微弱感光反應，蘇醒問題不大，應該就在今天明天……，另一個實習醫生喋喋不休的報告著各項檢查數據，根本沒人搭理常昊他們一伙。又十幾分鐘過去，那個實習醫生吧檢查器械都收了起來，杜子騰才別有意味的走到常昊面前站定，手扶著額頭道，「現在病人血壓偏低，蘇醒還需要一段時間，不如來我辦公室，還有另一件事。」
「還有事？」常昊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獨自一人跟了上去。
進門後，杜子騰先是把門關上，才從辦公桌前的抽屜里抽出一個大袋子來，里面除了三舅的病歷，還有十幾張片子。只見他翻了兩遍後，才從里面抽出一張來，直接掛在牆上的日光燈下，指著其中顏色較暗的地方道，「不知道病人以前是不是經常出現頭痛頭暈的情況，不過從片子上來看，患者確實存在腦供血不足的問題，這個情況已經相當嚴重了，如果有條件，你最好帶他去BJ做個CT好好檢查一下」
「啥？腦供血不足？還相當嚴重了！」常昊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說的不會是——」
「最好去看看吧，早發現早治療，晚了，那就真的完了。」杜子騰有七八分把握，只是沒做深入檢查前，他也不敢斷言。
「腫…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