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之內，竹樓之外，悠悠的古鐘之聲傳蕩開來，了塵看到那飛速匯聚過來的虛空褶皺，漸漸幻化出了空間界門的模樣，不由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看來並不是兩方佛鐘開闢界門的方法有差異，之所以這開啟界門的聲勢相差甚遠，想必是因為覺遠師叔的修為要高于當初為他引路的那位尊者的緣故吧。
覺遠師叔在出手之時，便將所有的力量都限制在了那狹小的方圓之內，故而不曾波及周邊。
看看師叔的手臂就知道了，當時引他進入這方秘境的那位尊者，可是直接顯化了全部的金身法體，在那佛鐘之前連擊三拳，方才打開界門，哪像覺遠師叔這樣舉重若輕。
只是了塵並不知道，覺遠的修為雖然確實要高于那位尊者，但卻並沒有高得太過離譜。當時那位尊者之所以如此費力，還是因為他在打開界門之時，還同時打開了婆娑古路的界障。
若非如此，他又怎麼會一出界門，便直接進入了那片婆娑幻境之中。
覺遠尊者在打開了這虛空界門之後，也緩緩收回了金身法體，並沒有踏入那虛空界門之中，而是轉過身來持佛禮對了塵說道︰「了塵師佷，這便是羅漢秘境的界門，踏過此門，你自會回到菩提秘境之中，老僧便不送你出去了。」
了塵聞言慌忙回禮，言道︰「阿彌陀佛，師叔言重了，弟子自去即可，勞煩師叔相送至此，已是惶恐至極，何須遠送。」
了塵和這位師叔相互施禮之後，又對著竹樓的方向持佛禮拜別，方才踏入了那虛空界門之中。
覺遠尊者看著了塵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那界門之後，隨手一揮，便令那界門憑空散去，隨後又對著竹樓的方向誦了一聲阿彌陀佛，這才轉身向著山下走去。
他本來便是入了羅漢堂的僧人，在這廣袤無邊的羅漢秘境之中，自有一方法場界域安身，平日里自然極少出去，此時送了塵離開之後，他自然也要回轉自己的法場佛院。
隨著他們二人的氣息消失在這座小山之中，竹樓之內的兩位高僧卻在此時緩緩睜開了眼楮，望向了那古樹佛鐘的方向。
「空言師弟，你可曾察覺到不妥之處？」
開口詢問的是方丈禪師，這位高僧面上的神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口中所說的話語卻讓人模不到頭腦，然而坐在他旁邊的那位老僧卻顯然是听明白了，微微搖了搖頭。
空言禪師緩緩抬起了手來，用他那枯瘦宛如樹枝一般的手掌在面前的虛空之中一拂而過，一陣奇異的波動便在其掌中傳蕩開來。
若是了塵和覺遠在這里，便能夠察覺到這位禪師身上所蕩漾出的波動和他們剛剛敲響佛鐘，凝化空間界門之時所蕩漾出的神力別無二致。
那是空間之力，而且還修習到了相當高深的境界。
方丈禪師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虛空，那淡淡的空間波動在他的面前緩緩匯聚成了一行字跡，如同精靈一般閃爍著銀白色的光芒，在這竹樓之中清晰可見。
窺不見，察不知，望不得……
看到在他面前浮現出來的文字，方丈禪師似乎訝然地笑了笑，搖頭嘆息道︰「看來這一代的佛子確實福緣深厚啊，連你也看不清他的身上究竟有什麼……」
空言禪師輕輕點了點頭，他那一直被埋在褶皺下面的眼楮似乎睜開了，從中似乎泛著一縷縷微不可查的金光，和當初了塵在外伏魔之時，所施展的天眼通格外相像。
確實正如了塵所猜測的那樣，這位空言禪師修閉口禪一生，可對于佛法之上的領悟確實少有人及，也是這百余年來唯一一位修成了「他心通」的高僧。
了塵一直畏懼這位尊者，害怕當初在珈藍寶殿心里胡思亂想之時，被這位高僧窺得心境。
然而他卻不知道，即便是這位修成他心通的高僧，無論是當初在珈藍寶殿，還是今日在這竹樓之內，都不曾看透他的心境。
這話說起來頗為怪異，佛家的「他心通」乃是一門相當玄妙的妙法，堪稱可觀六界眾生心中之所念，可是這門妙法卻偏偏看不到了塵的心底。
空言禪師在望向了塵的心境之時，便感覺好像看到了一層迷霧一般，那層層疊疊的霧靄阻擋了他的視線，即便是他心通，也未曾望破這層迷霧的遮擋。
空言禪師望向對面的師兄，似乎稍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抬手在虛空之中再度拂過，很快又是一陣空間之力蕩漾，一行泛著熒光的文字浮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方丈師兄，此子心境雖然望不透，可有數十載的佛法煉心，應當心善純良，如今又走過了婆娑古路，應當……
「哈哈……」
方丈禪師看到這麼一行文字，卻突然笑著搖了搖頭，言道︰「了塵能從婆娑古路之中走出，自然便為我寺當代佛子，對其心境，老衲並無憂慮之心。況且此次他悟透天元棋局，佛性之高，即便是老衲也嘆為觀止。」
方丈禪師看著對面老僧略有幾分疑惑的目光，微微嘆了口氣，道︰「老衲只是感覺他對寺中的牽掛似乎太過稀疏了，不知為何自當初講法之後，老衲便覺得他一直想要離開山門，時時想著遠游他去，不知是不是老僧的錯覺……」
空言禪師听到這話，似乎微微一愣，轉念想來這位佛子確實給他這麼一種感覺。當時在珈藍寶殿，自己應允他雲游之時，這小和尚眼中的喜色幾乎掩蓋不住，對一個從小生長在寺里的僧人來說，這般迫不及待確實頗為怪異。
方丈禪師看向竹樓之外，那口懸掛于古樹之上的佛鐘，似乎又看到了剛剛那個戰戰兢兢的小和尚，輕輕搖了搖頭……
他似乎有一種感覺，待這位佛子下山，只怕不知要多少年之後，才會回返山門吶……
不過他也有一種感覺，當這位佛子回轉山門之時，他的修為、佛法，定然會讓所有人為之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