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共進共退共苦共難

時非晚輕奪出幾字,語氣不重,更似在對自己而言。可此一刻,她眼底迸出了不盡的執念與堅定。

此言中之不畏不懼,不是說她不怕死,不怕犧牲。此之不畏不懼,乃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勇!

倘若,只有守住這片疆土,她之所愛才會好,那麼,她想,若真有那麼一天,她必誓死護此疆域!無論前路如何難行,必當義無反顧的走下去,她怕死怕犧牲,但已不拒死不拒犧牲!

因為……這兒已是她的家了啊!

若有人此時問時非晚,為何從軍,她想,她的回答已不單是為私仇私欲。守護,已才是她最主要的目的。

這份大楚兵權,她知送至她手意味著什麼。不僅有定這楚北的重責在。同時,還有影響改變京中之勢上。此權若交給了太後,則擎王府以及皇上未來必危。此印既已砸在她頭上,她牢牢握住也可守護擎王府,同時,也是兌萬歲爺之諾。

岑隱安排的這一局,武國公以及高公公都直接被他化為了棋子來用。這其中,又怎麼可能沒有萬歲爺的允許。選了自己,除了岑隱,其實,應還有那金鑾殿上最高那人的手筆在。

萬歲爺敢豪賭,她又如何能負之!

「信我,金州,可守!」

前一句似只是呢喃,但她說完時,還是見得前方一片似有所怔。而此後一句落語時,眼前一片忽然齊齊瞪眼,再次陷入了鴉雀無聲的氛圍里,一一掃去,大片臉上都已含滿了震驚。

信她,金州,她可守?

如今此勢之下,她竟如此篤定的飄出了這樣一句話!竟是完全自信又篤定的語氣!

好大的口氣!

張鐵海不敢暫執此帥心中所思為何,在場也沒人是傻子。不過是暫執,換成平時有何不敢的?他此時不敢,不正是因金州失城之景就在前方麼?

好大的口氣!哪來的底氣!

然而,這樣的話讓他們听著,怎地……心中本已失的希望之火,又燃起來了一截呢?

她是兩挫呼延炅的矚目新秀,若是她,許是真……有退敵之策呢!

砰砰砰……

剩下少數未跪的金州兵們,此一刻也猛地往下跪了去。為這狂傲自信之言,縱然不信,可不得不承認,他們心底,已的確泛起了幾絲希望來。若是一城之帥,自己都說此城守不住了,那麼他們哪還有半分信心去打這一戰。此一刻,他們慶幸,新帥沒有澆滅他們所有的自信。

「起來吧,散隊,明日听訓。」時非晚適應得很快,她未有拘謹又未有羞態的模樣讓人有些吃驚。此狀讓兵子們忽然有種她天生就應該是鳳頭的錯覺來。隨著她清霜似的一句話,他們不自覺的听令都站了起來。

只所有人並未立馬散開,他們想看到,她的應對……

時非晚確實有所應對,很快下了一張調兵令交給了自己底下一名岑隱送她的高手新兵,蓋上帥印之後道︰「拿著這個,靖州西陵方向所有兵馬,只留三成守軍,其他的,全部調動來支援金州!」

「是!」

此令下得堅定又果斷,其中之意又引得眾人再次吃起驚來。只留三成守軍?難道這新帥,一點也不怕呼延炅攻靖州麼?

但他們心中無法,自也不會質問。于是漸漸地都還是散了去。

那位于大人見時非晚那麼快就穩了部分軍心,一時又是欣慰又是吃驚。但他……已未有再與這位新帥再攀談的機會,因為此刻,一把刀已經牢牢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于大人見岑隱沒有搶印,心中已篤定了自己心中所估︰看來,他說他暫無背棄朝廷之心乃是事實。岑隱這樣的人,若要搶帥一定會當著自己的面搶惡心自己一把。他拿到解藥後不搶,那麼今後也不會搶了。

「帶下去,十八種酷刑全都試過一遍後,便——死!」岑隱仍舊未看于大人一眼,只這時,他如死神一般的命令了一句。

于大人立馬駭然起來︰啥?死不成?還沒給個痛快?

于大人渾身起碼發起了顫。他不懼死可他……怕受苦啊!可任他再怎麼懊惱也已是來不及了。他以及他的一眾人馬,很快全都被帶了下去。其中竟還有金州軍的插手︰岑隱雖已不是帥,可金州軍,竟依舊听著其令!

「帶下!」

于大人以及高公公的人全被帶走後,岑隱又朝靈昭看了眼,冷冰冰的下了一令。很快,鬧場的主角散了。

「老大。」畢天高卻未離去,一臉蒼白著急的來到了時非晚跟前。

「放心,她不會有事。」猜出了他想同自己說什麼,時非晚想也沒想的丟下了句。

畢天高蒼白的臉色立馬化了半數︰「真的?」同時,心底則開始翻起白眼來,能不能不要將他的心思模這麼準。

「真的。」時非晚很肯定的又丟了二字後,便已轉身直接離開。

「喂喂喂,老……」畢天高在後吃驚。他還沒開始賀喜加膜拜呢怎地就……撤得像鬼一樣!

不過……好吧,也許此時執帥,也並不一定是喜事。

別說畢天高,便是武浩這位親兵相隨上後,時非晚也未加多理會,步子匆匆的很快回了房里。

一回房,她便拿出了地圖來,重點在岑隱之前提到的洛州與金州地帶的某一處上看了看。看完過後這才重新月兌衣清洗躺在了床上。

只她未急著熄滅燈油,甚至眼都未曾閉上。

直至屋里又有了動靜,一具高大的身子猛地覆在了她的身上時,時非晚的眸子才眨了眨,有了一些動態。

「晚晚知爺還會回來?」岑隱一跳上床,瞧著身下人兒方才半分防備也沒有,一副等著她的架勢,而且臉上假妝竟又卸了去,不由得笑了起來。

「世子爺現在可得意了,我真是為了你呢。」時非晚說。她二次洗臉縱然也有想讓自己舒服自在的原因在,但其中也的確有知他要來的心思在。

「晚晚不必那麼辛苦,爺瞧著都一樣。」岑隱立馬道。

「口是心非!」時非晚哼了聲,便一把從他從自己身上推了下去,側過身子,似有微惱的背對著岑隱貼向了牆頭。

岑隱知她的情緒因何而來,眼上的笑意化作了不盡的心疼,伸手自她背後穿過便牢牢地環住了她。腦袋埋進她發間後,岑隱語氣里含滿了愧︰「晚晚,你可是在怨爺……」

他在金州軍面前的那番言,都是他的肺腑話。既是表明立場,其實,也是在對新帥訓話。

帥者︰當勇,當忠,當義,當智!

此一字,不只是象征著權,其實更大的,是重之萬斤的責任與壓力。

而他,今夜就這麼沒有過問她的,直接將此壓推至了她身上。她不過一個女子,他謀來的說不上什麼好事,張鐵海都不敢接的任務,他卻將她直接推了上去。

想到自己這麼多年來掌軍所承受,岑隱又怎地可能不愧疚不憐惜不心痛?

「沒有怨這事,我懂世子爺。若我無意于此,便是拖不了這楚北戰局,便是真要與娘娘正面扛上,世子爺也不會將我逼至此境。」時非晚雖似已有心事,只還是立馬回了句。

「晚晚,你若不願,爺可以隨時收回。」岑隱行事果斷可此時聞言卻做不到不愧。誠如時非晚所言,他的確是因為懂她才不芥蒂用她了。否則,哪怕擔子會更重,他都更願意自己一人承下所有。

但吉州那一別之後,時非晚自己選了這樣一條路,岑隱便知,她不願意一直在他的羽翼之下。他不是不願意一個人承擔壓力,他不是非逼著她與自己分擔,可……他的晚晚是這樣一個人啊,比起在他的羽翼之下安逸成長,她會更願意與他並肩共近共退啊!

「世子不必自責,我知。」時非晚晃了下腦袋,沒有怨意。

「不,晚晚不知。」岑隱忽然側起身來,攀上她的身子在她的側臉上輕輕吻了吻,便道︰「晚晚不知,什麼都沒有你重要。晚晚應我,無論何境,定先護自己。」

「嗯。」時非晚點點頭。

岑隱見她始終沒轉過頭來,心中不由得一悶,想著她嘴上說不怨大抵心中還是有些怨,一時無比心亂,「晚晚,爺錯了,爺後悔了。」

時非晚這時猛地轉過了身來,瞅見岑隱一副想打死自己的懊惱神情,伸手便環上了他的脖子,道︰「世子爺不必疼惜我,不做溫花是我自己選的路,世子爺從吉州放出我時,便已有此悟。我沒有怨世子,不過是……確實覺它很重,需要緩緩壓。」

時非晚無怨是事實。但她有心事也是事實。那帥印給她的擔子太重了,她方才的確需要靜緩一下。

但此時時非晚也不想岑隱誤會了,唇角便咧出了一抹笑來,逗笑道︰「媳婦可不只是拿來睡的,共進共退共苦共難共肩共行,才是夫妻嘛。」

見她朝自己笑,眼神清澈含情,言辭還一聲媳婦自稱,岑隱心中的煩悶瞬間被驅逐了七八分,只伸手輕撫上眼前明明嬌艷卻倔強無比的臉龐,岑隱點了點頭,心底的憐惜卻反倒更甚了。

他是擎王府的世子,自小擎王府的家教便是如此︰姑娘嬌弱,掐指便碎,都應是用來寵的,任何風雨也不應該被潑灑在姑娘身上,而他的晚晚……卻需承這男兒都難擔之重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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