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報仇!
報那屠城之仇!報那血海深仇!
她要親自用北戎蠻子的血,祭麥丫之魂!
時非晚深深握拳,強制忍住心底的滔天仇恨,讓自己的神智回歸到現實中來。然後,她的目光便落在了那位叫「沐熙」的男子上。
沐熙!
這個名字,不是一個巧合!
因為,此時,此境下,眼前那人,確確實實,就是她在京都見過的那位沐家公子,沐熙!
至于沐熙為何會出現在這里,此也還要從京都過去事說起。
原來,當初時非晚答應徐凱留沐熙一命後,便寫了一封信給擎王府大公子托付他辦此事,讓他勸服岑隱一定不能動私刑,因為此也對擎王府有弊。
總之,後來不知是岑止手段佳,還是岑隱到底還是有那麼一些理智為了擎王府沒直接殺沐熙,或是岑止說了此乃時非晚之意之類的,總而言之,原因不詳,但沐熙最終的確是活了下來。
岑隱饒了他一命。
而且,便是岑隱要對沐熙處鞭罰的,也沒有直接將他打死。而其中原因,大可能還是因岑止透露出時非晚有授意留命之意。
但沐熙活了,罪還在,與擎王府的仇也結下了。最後,也不知擎王府後續又在陛下面前舉報了他一些什麼罪,當今帝王在武國公苦苦哀求甚至自願卸職的求情之下,仍舊狠罰了沐熙。
發配,貶為賤籍,行苦役十年!
而且,留一命,此還是已經給了武國公面子之後的處罰!
于是……
京都的沐熙失蹤了。他被發配到了金州一處破落小莊中行苦役。而現在,金州招新兵,賤籍苦役同樣有了機會。于是……沐熙就來了!
同時,他還算也得了個很好的機會,因為此時從軍,于他這等罪人,同樣可以減罰除賤籍。
不過……
世界真小,時非晚怎麼也沒有想到,此時此地此狀之下,她竟恰好的,踫到了這人!
「好,沐熙,報名成功!去那邊排隊,待會兒分營。」
那官差登記好後,指了指沐熙。
「好。」
昔日不可一世的貴公子,如今似變了個人似的,並沒有那等目中無人的傲氣。此時只點了點頭,便一言不發的朝著排隊處走了去。
只經過時非晚身邊時,他忽然停了下來。
「你方才叫了我嗎?」
時非晚怔愣時,竟是忽听見沐熙對自己說起了話。
沐熙的目光正在時非晚身上打量。方才這位少年輕聲低喃出他名字時,他听到了。
沐熙本以為不過是有人隨意附和了下自己的名字。只此時轉頭瞧過來,步子卻是莫名停了下來,總覺得這少年看自己的眼神略……奇異!明明他並沒有見過她。
然,少年直接轉身,連一句「沒有」都吝嗇于丟給他,提步,便往一側排了去,道不盡的疏離冷漠。
「……」沐熙一臉莫名其妙。怎他方才似乎覺得,這少年對自己……有敵意。
「來來來,被叫著名字的都往我指著的位置站。」
時非晚排了許久隊後,終于等到有新的官差朝這邊走了過來。那是一名軍官,長得乃是標準軍官的模樣,身形高大,胡子拉碴,一看便是很能打的北方糙漢。
此時他手里正拿著一份名單,一個個的念了起來。
這軍官是一名營長,也是以後負責他們的營長,名叫高飛。他是來領他的新兵的。而此時需要按指示站,此因是為了分組分隊。
那營長是五人五人的叫的。而新兵們被叫到後,被安排著五人一堆排著。五人小組與小組之間則是隔一小段距離。
「李東,李磊,劉福,張江,莫青。」
「古天,劉樂,丁一凱,揚帆,韓雲熙。」
「沈凡,畢天高,石狗子,沐熙,雲殊。」
「……」
叫高飛的營長五人五人的念著。被連續念到的五人也會相繼在指定的位置站好。時非晚被念到乖乖站好後,眉早已擰成了一條扭繩。
因為她發現,沐熙就站在她旁邊。
大楚軍隊,乃為五人分一組,每組設一伍長,十人為一隊,設一什長,百人則設一百夫長,五百人為一營,設一營長。往上便是千人設千夫長。再往上則是偏將,牙將,正副將軍,元帥等。
而此時,這站位,很顯然的,她跟沐熙分在了一伍。那營長是按報名順序念的,時非晚若是早知,便絕對不會與沐熙按前後順序的報名。
「好了,現在每組分一地圖,大家隨自己伍長去領衣服跟其他軍需,之後回各自的營房。明日雞鳴集體出操。」
每組的新伍長,那營長也順便一塊兒選了出來。時非晚這伍沐熙看上去是最得營長順眼的,直接便提了他為伍長。
時非晚無法,等高飛宣布散後,只得隨著沐熙一起前往了地圖指定地點,領軍需去了。
沒多會兒後,時非晚便領到了兩套盔甲,一把長槍以及令牌還有相應的一些日用品。而後,便隨著自己的小組一起尋到了對應的營房。
新兵駐軍營地的營房是伍人一間。時非晚抱著沉甸甸的軍需回房時,便發現房中就一張簡單的大床板。
沒有上下鋪,沒有單人床,僅僅只是一張大床板。但即便是這樣,條件其實也比時非晚想象中的更好一些了。最起碼她一開始以為每一間應是更多的人睡這一張大床板
時非晚進來時,便發現其他比她速度快的四人,已經佔好了相應的床位。床板雖才一張,但床板也是可以分出各自的領地的。而此時唯一剩下的領地,便只有靠門最邊上的一處了。
時非晚二話不說,跨步過去只得將領來的被褥等等在最邊上鋪了上。
同時,她竟是又拿出了一條長樹干來。這是她比這些人慢一拍的原因,方才,她就是去尋這東西了。
「你做什麼?」
時非晚旁邊床位上的沐熙早已經坐著在欣賞自己新領的佩劍了,見此一愣。
「不許越界半寸!」時非晚聲清如冰,答。
時非晚這話一落,剩下的三名隊友紛紛都看向了這邊。他們彼此不識,只方才領軍需的過程中,便已經發現了這位他們中之間最矮的小少年有些孤僻冷漠。
尤其是對他們的新伍長。她也只跟著一塊走,途中伍長倒是想辦法跟她交流過,可她每每都是一副不願搭理的模樣。
不過,除了他之外,他們之中其實還有一位更孤僻的。那位叫做「沈凡」的少年,似個啞巴般,從排隊到現在,沒跟任何人交流過,似乎他的世界里,除了自己之外看不到第二人般。
「切,一身臭味,小爺稀罕挨著你麼?」
沐熙早就感覺出了時非晚對自己的敵意,冷冰冰的回道。說罷忙對另三人道︰「哪位兄弟跟我換個位。」
三人中名叫沈君的那人沒听到似的。另兩人則是連忙搖頭。那位叫石狗子的少年看著實不似個好接近的,他們顯然也都不樂意。
「哼。」
沐熙听此,無奈,又瞅瞅時非晚,見她似個沒事人般,動作迅速的整理好了自己的一切,神情清清,卻又那麼的平靜自若,不由得一挑眉,眼底一模異色稍縱即逝,接著卻是語氣嫌惡的丟下一句︰
「以後小爺怕是得弄點燻香過來了,真臭!」
……
西邊。
荊州城內。
「世子爺。」
阿石此時仍舊是一身黑衣,只他跟前坐著的男子,已是一身沉重的銀裝盔甲。
「郡主傷好了,幸得北戎七皇子當年送過她一顆神仙藥,那藥比千年靈芝只過不遜。若非如此,太醫說郡主是絕對撐不過的。」
阿石是才剛剛抵達荊州的。
他是岑隱的人,可他不是武官,不為朝廷賣力,只屬于岑隱私人。而岑隱帶兵打仗,事兒基本用不著他。
世子爺來荊州前,是囑咐了他留在京都的。
一方面調查時家姑娘的那件案子,一方面尋找跟保護時姑娘。
阿石語氣頓了許久後,稟報道。
世子爺那天沒去追時姑娘了,而原因……
阿石現已知道,並非世子爺放棄了時姑娘。
而是世子預料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時姑娘到底不比普通人,她身上背負著一層暫時摘不掉的身份︰聖蓮宮宮主的徒兒!
而這層懷疑還沒去,劫走她的齊管家又是她身邊的人,再加上謠言一起,實在讓人太容易覺得,時姑娘那是不樂意嫁,自己逃婚的。
更何況——
世子爺瞧見姑娘時,確確實實見她身邊沒有危險。無人劫持,反倒還有一堆似乎屬于她的人。
這事世子爺自己看到了也就罷了,偏偏天成郡主的人遇上了,世子爺身後那麼多人也看到了。那麼就算世子爺有心替時姑娘隱瞞,也是不可能的。
時姑娘回京,其他人一說,時非晚便必然被人認定為就是自己逃婚的!
那麼,此便又可以認定︰她的確勾結聖蓮宮,乃聖蓮宮一隊。
不然沒有江湖人脈,誰幫她逃婚的。
當然,阿石其實自己也覺得,世子妃必然就是那樣的。她本來就沒怎麼中意他們世子,而且從小……的的確確一直被訓練著,沒一處地方不可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