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從軍前的一曲哀歌

時非晚先前是擔心被看出端倪才原封不動的戴上令牌的,因為北戎人都戴。哪里想這反倒成了端倪。

「跑!」

身份被戳穿,再等人過來檢查會暴露得更徹底。別無他法的,時非晚拉著兩丫頭,便只能選擇跑。

兩丫頭也知除了跑已沒別的法子,登時腿兒直邁。

「追!」

那十個北戎人登時大喊著追。他們可不是尋常人,是長期混戰場的,腿腳功夫哪是兩閨閣丫頭能比的。時非晚速度快可無奈麥丫流衣實在跑不快。

眼看著愈來愈近,時非晚心道不好,心一轉,只能被逼迫著選擇了下下策。忽地放開兩丫頭,身一轉,道︰「先跑!」

而自己,卻反倒抽出短刀朝著那十個北戎士兵沖了過去。

「麥丫,跑,不要成為主子的累贅。」

流衣知此時什麼才是更好的選擇,忙道。

「嗯。」麥丫應聲,忙道。

「抓住她們,那是兩娘們!」

因著被發現,麥丫流衣為了跑得更快跑步方式也未偽裝。二人步伐一看就知是女子。北戎漢子們興奮了。

只沖得最前的那名士兵,忽地感覺有人躥至了他跟前,鬼魅似的。然後,他的喉嚨便多出了一個洞來。

「是個練家子,上!」

其他士兵們見此,登時憤怒的看向時非晚,全拔劍朝她沖了過來。

打十個普通男子,時非晚不在話下,打十個普通兵子,時非晚或許要吃力許多但也不是不能。可一交手,她就發現︰

這十人中有戰斗力非常不俗的,其中一人看穿著明顯還是較高軍官級別的,戰斗力不比擎王府的護衛遜。

運氣很糟糕,踫上的還偏偏是強的!

「發生什麼了?」

然,更糟糕的還在後頭。這頭的打斗聲已經驚動了其他一些在別處的士兵們。這不很快便又有一隊人馬奔來。時非晚一看,數了數,丫,起碼百人。

糟糕!再來一個自己她也打不過!

依舊只能跑!

時非晚見勢不好,知自己絕對不能被那百人一起圍住。于是,又解決了三人後拔腿就跑。

「追!」

北戎人沒想到時非晚腿速奇快,蚯蚓似的瞬間沖出了重圍往前邊的禁路跑去,登時一怒,拔腿也要追。

沒一會,時非晚便追上了流衣麥丫。她的速度太快了,兩丫頭已經盡量跑了可離開的距離依舊還不夠長。

「男的殺了,兩姑娘留下。」

而此時,極不樂觀的是,已有二十來位士兵幾乎快追上她們了。

因為,他們有馬。四條腿,怎麼著也不會比會那麼一丁點輕功的時非晚慢。

……

「主子,你別管我們了,你快跑。」

兩丫頭此時已轉頭看向了後面。

上百人,姑娘絕對打不過的。

可要跑,帶著她們,也絕對跑不過。

而這個時刻,二人沒再喊姑娘。怕被人發現時非晚也是女兒身,跑路時被盯得更緊讓北戎那群色胚們覺得非追上不可。

「主子,求求你了,婢子們實在不值得,姑娘。」

時非晚沒吭聲,拖著二人繼續跑著。手中的刀卻在暗暗顫抖。她是個很理智的人。可便正是因為理智,她才更清楚自己此時是真的……心中沒有任何勝算能帶二人安全的離開。

她不可能打得過!甚至跑都跑不過,還不知往哪兒跑!可……

情感上,她放不下這手!

「姑娘,求求您……」

嘶……

只時非晚不放,一左一右被握緊的兩只手便像是心有靈犀似的,竟是忽地自己抽了出去。

「麥丫流衣!」

而後,時非晚瞪大了眼。回身便見停住的二人中,一個自己往北戎人走了去,那是流衣,而麥丫,此時手上竟是僅僅攥著一把刀。

那刀子一抬,忽地,竟是直刺入了自己胸前。

「麥丫!」

時非晚眼楮都快瞪出血絲來了,有什麼這輩子還從未因為情緒而從她眼楮里鑽出來的晶瑩的東西,幾乎是瞬間,便涌了出來。

「主子,別哭,你……你怎麼能為了一個婢子哭。」

麥丫身子顫抖。她的胸前此時已洪水似的開始涌出血來,只小丫頭竟難得不怕疼了,只是瞧著時非晚道︰

「主子,跑!求求您了……你不自己跑,非帶著我們,到時死的是三人,婢……婢子怎能擔當如此重罪,害了主子。!」

「麥丫……」時非晚本要去接住那快要倒在地上的麥丫,只麥丫躲瘟神似的,卻往後直退。

平日里活蹦亂跳的小丫頭,這會兒一張臉雪白,滿臉慌色,血淋淋的手緊緊抽出胸前的刀,又扣在了自己脖子上,道︰「主子,不要過來,不要管婢子了,跑啊,麥丫求您了……否則……」

「不要!」

「主子……主子沒有對不起麥丫,麥丫若是成了主子的累贅,會死不瞑目的。主子難道希望麥丫死不瞑目麼……」

「……」時非晚嗓子干啞,已是完全發不出聲音來。

「主子,快跑!麥……麥丫這麼個笨丫頭,能遇上主子,今生足矣。麥丫一直都知道,自己……自己很笨,不如流衣玲透,干不成什麼事,早就不應該留在主子身邊了。是主子仁慈一直容忍……」

「不是的,麥丫……」

「麥丫是個廢物,從來都為主子做不了什麼。主子落水那日,麥……麥丫也為主子去廟里求過平安符,主子……望……望平安……」

麥丫的另一只手忽地輕輕一動。

一枚平安符便在空中畫出了一條弧來。時非晚伸手,接過。那是一枚很樸素的平安符。

她記得,她從橋上落水回來後,因著都在說是岑隱煞了她,便不少人給她送平安符之類的。白老夫人有,岑隱也有,伯府中還有其他人也有。

而流衣也是其中之一。流衣丫頭當時送平安符時,便小心翼翼的,似覺得她這個主子是不會收小丫頭的東西的。

她收了,現在也還戴在身上。可卻未想,另外一個丫頭,同樣求過一張平安符,而且,從未鼓起勇氣送出去過。

麥丫那個傻丫頭,一直覺得,自己是不配待在姑娘身邊的,底氣速來不足。

「主子,麥丫本就夠笨了,若是還成了主子的累贅……」

麥丫說到這,話音忽地一停。她似乎發現了什麼,身子忽地便朝時非晚的方向奔了去。

「嘶……」

一枚本要射向時非晚的箭,因著她這一撲,箭尖直入麥丫後背,而小丫頭的身子,此時也栽在了時非晚身上。

方才這一箭,來自于不遠處一匹馬上的一位神箭手的。那顯然是名高級軍官,便是箭也與普通弓箭手用的箭不同,是一支金箭。而這一箭……內勁,準確度,在此時本就已經筋疲力盡的時非晚面前射出,若麥丫不擋,時非晚能避開的可能性,實在不會有多高。

「主子,跑……」

平日里很怕疼的小丫頭,此時卻連一聲哭也沒有。幾乎是在中箭的一刻,便不知哪兒使出來的大力氣,一把把時非晚推了出去,「主子,跑……婢子不值得……」

麥丫血在流,淚也在流。她不是怕死,她只是舍不得姑娘。

她還記得,當初自己被老夫人打得本要命喪時,主子為自己做的一切——

那個傻姑娘,竟會為了她一個奴婢,本不該有尊嚴的奴婢,去請了太醫,去尋擎王世子尋了一千年靈芝!

那可是千年靈芝啊!能起死回生擎王世子自己都舍不得隨意用的天下奇藥啊!

可她一個小丫頭的骨子里,卻留著那靈芝的血……

這世間,怎地會有如此熱忱對待任何人命的傻姑娘……主子,你可知,傻的明明是你啊,兩個婢子罷了,明明應該打死便打死了啊……

「主子,一……一定活著……」

砰……

麥丫倒地,眼還望著時非晚的方向,唇動著,似還在說著什麼,可已經小得讓人听不清了。

可時非晚看懂了那唇語——

跑!

一股滔天悲憤升起,時非晚的腳步,在這時終于動了動。抬頭,看向了流衣的方向。

「主子,跑!否則,婢子也……」

那個方向,另外一個丫頭,此時已經被兩個北戎男子擒住。而趕上來的北戎人已有百人。

時非晚知道,流衣,這行為跟自殺同樣差不多了。她,更加不可能被救得下來了。

更何況,流衣的手中還握著簪子,那簪子此時便直接抵在她自己的喉間。

跟麥丫那丫頭,一模一樣的威脅方式。

「主子,跑啊,別讓麥丫遺……遺憾……」

流衣眼眶發紅,咆哮一聲,替麥丫說出了麥丫最後想說的。

「……」

時非晚嗓子干啞得徹底發不出來聲。只這一瞬間,她終于,還是做出了決定來。

轉身,在流衣咆哮出最後一個「跑」字時,毅然跑了出去。

且,速度比她正常發揮時,竟起碼快了兩倍。

「喲,小娘子,好女敕,竟是個這般女敕的。」

時非晚听到身後傳來了追來的腳步聲,以及那些未追來的調戲聲。

她知道這聲小娘子說的是誰。

時非晚看不清前邊的路了,她只好抬起手模了一把眼楮。垂下手時,滿手心是水,滴答滴答的,正一滴滴的往地上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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