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夢萌一襲白裙，鼻梁上架著某大牌奢侈品太陽鏡，見方飛浪上車，不假思索地主動打招呼，「方主任好！」
不管咋說，叫他師傅都挺費勁，不如直接喊職稱，既不遠也不近。
方飛浪點點頭，「好久不見。」
之後就陷入沉默，整個人死氣沉沉的，陸夢萌幾次忍不住想問他，「咋了？家里出啥事兒了？」
最終還是沒敢亂說話。
車里氣壓極低，連陸承謙都有些坐不住了，「方神醫，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實在不行咱們就改天！不急于這一時。」
「陸總，您身家萬貫，這輩子最怕什麼？」
方飛浪挑眉看向陸承謙，眼里透著淡淡的憂傷。
按理說，醫生是最容易接受生死離別的職業，可他的情緒，始終無法從王德順離去這件事上抽離出來。
陸承謙微微蹙眉，「所有人都怕死，我也不例外。坊間常說，越有錢的人越怕死，不瞞你說，我挺認同這說法！」
「小萌從小就是全面開花的天才，我完全可以把她培養成藝術家、科學家、甚至是一名合格的商人，可我沒有！」
「我希望她能成為一名神醫，保我和她媽多活幾年！我們多活幾年，就能多陪她幾年！為人父母，這是我們最大的奢望！」
陸夢萌一臉不耐煩地看向老爹，她有點受不了這氣氛了！太特麼悲了！
「爸！國外的納米機器人技術日趨成熟，所有人的長壽夢想都會得以滿足，以您的身家，就別把希望寄托在不中用的女兒身上了，行嗎？我苦練三十年中醫，也未必如人！或者，你可以認方主任當兒子，他差不多能滿足你的願望！」
陸夢萌撇著嘴，十分傲嬌地說道，「我可沒那本事！」
本來氣氛挺嚴肅，被陸夢萌這麼一攪合，瞬間改善不少。
陸承謙一臉無奈地看向女兒，那表情仿佛在說，「臭丫頭！不懂事！你以為你爹不想嗎？」
方飛浪深吸一口氣，沒話找話道，「陸先生，您說的霍先生的女兒，到底得了什麼怪病？」
既然是去看病救人，怎麼著也得對病情有所了解。
「婧婷的怪病由來已久，小萌比我更清楚，讓她來說！」陸承謙朝著女兒拱拱下巴，示意她來說。
「一句話來說，就是頭頂生瘡、腳上流膿的怪病！」陸夢萌言簡意賅道，「這半年，先後請了不少神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誰都治不好。要不然也不能開出七位數的高價，來請您出馬！」
「與有榮焉。」
方飛浪淡淡地看向窗外，車子已經駛入一棟郊區豪宅，濃郁的法式建築，規整的園林剪裁，往來的制服園丁和家佣，無不預示著，這家主人是一位身價不菲的土豪。
既然是為錢而來，方飛浪也沒那麼多話可說。
一下車，就有穿燕尾服，扎蝴蝶結的管家老頭，上前來迎接，「歡迎陸先生、陸小姐、方醫生！」
跟著，禮貌地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之後，在前方帶路。
「先生在三樓休息，臨睡前特意吩咐家佣，泡了您最喜歡的西湖龍井……」管家和陸承謙似乎很熟，閑談中也沒什麼拘束。
方飛浪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目光定格在他手里那塊銀色古董懷表上，不由得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方神醫，我在客廳等你。」
陸承謙一坐在客廳沙發上，沒有繼續走的意思。
方飛浪點頭，和陸夢萌一起，跟著管家上了二樓。
「小姐就在里面，方醫生請進！」
管家把方飛浪帶進二樓盡頭的房間，一臉微笑地站在門口，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方飛浪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子惡臭，從房間里傳出來，那味道堪比榴蓮臭豆腐的合成進化體，臭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這麼說，牽來一只黃鼠狼，現場放個屁，也沒這麼臭！
方飛浪皺著眉頭，使勁兒嗅了兩下，把陸夢萌看得目瞪口呆，連防護口罩都忘了掏出來。
半晌，從想起來，忙掏口罩戴好。
這時，方飛浪已經邁著大步，往里間走了。
不進門不知道，這一進去，真是嚇了一大跳！
房間里，站著七八個，背著藥箱的大夫，等著排隊給霍婧婷把脈。
方飛浪算了算，他是第九個！
到底是豪門千金，上門看病都得排隊！
方飛浪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一手拈動天珠，一手滑動手機屏幕，漫不經心地瀏覽沙市中醫論壇。
一是看看最近有什麼新鮮事兒，二是看看論壇里，有沒有人賣什麼珍貴稀有的藥材。
論壇里有專門的黑市，相當于線上商城。
經常能看到寶貝持有者，以天價掛出，諸如百年靈芝之類的珍貴藥材，多數人都是掛著炫耀玩，沒幾個真心實意想賣的。
不遠處幾個扎堆的醫生，一開始，對方飛浪很不友好，連個主動打招呼的人都沒有。
直到某位醫生，指著方飛浪一聲驚呼，「我認識他！這是李氏中醫院的方神醫！咱們沙市的杏林國手！」
話音未落，陸續有人認出方飛浪來，更是主動過來打招呼，「方神醫！您也來了？是沖著霍家賞金過來的吧？我們也是！」
「方神醫，您怎麼看霍小姐的病？依我看是癌毒！您說呢？」
眾醫生聲音不大，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的，吵得方飛浪不勝其煩，索性月兌口道，「依我看，沒病。」
「不可能！前面八個醫生看過，都說是怪病，咋可能沒病呢？」有人不服氣道。
「就是！要是沒病，這味兒哪里的？」
一開始，眾人對方飛浪很是看好，畢竟盛名在外嘛！
誰不知道，方飛浪最近干的那些大事？
五龍商會徐傲天的老婆、兒子和小舅子，宴賓樓東家的女兒宋雅雯，李家大姐李翠菊，听說最近還在中醫院里治好一個植物人？
有這些事跡珠玉在前，治好霍小姐的病，還不是毛毛雨？
可是听他說出「沒病」二字，眾人就意識到，不該對他抱有那麼高的期待值！
坊間對他的神乎其神的醫術夸贊，實在是過譽了！
這小子，不過是仗著手里那個軟飯碗，借了老母娘的光而已！
說到底，真正有實力的還是「女醫聖」李翠芳啊！
眾人口中「嘖嘖」著離去，唯獨一個年級不大，看著像是大學剛畢業的小青年，站在方飛浪身邊不走，非但不走，還擠著和他坐在一起，雙手托腮，一臉虔誠痴漢模樣地看著他，「方神醫，為啥你說她沒病？」
方飛浪斜了他一眼，這人八成是個智障？怎麼言談舉止都不似普通人？
「沒有為什麼，信不信由你。」
方飛浪繼續低頭看手機，沒想和他過多浪費時間。
「我信啊！你是我偶像，我怎麼能不信呢？」小青年「嘿嘿」一笑，從包里模出實習工牌，在方飛浪眼前晃了晃，「您看，我馬上就要跟著你實習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急診室新來的實習生丁申醫！嘿嘿……」
丁神醫？還真是望子成龍的好名字！
方飛浪朝著丁申醫淺淺一笑，「你好！以後叫我方飛浪就行！」
「那怎麼行？」丁申醫梗著脖子，一臉誠懇道，「起碼也得是方主任！」
這彩虹屁，莫名還挺香！
有丁申醫在旁邊插科打諢，方飛浪心情比剛來時好不少，話也跟著多了起來，「你也是為了賞金來的？」
丁申醫一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湊近方飛浪，故意壓低聲音道，「像我這點醫術，沒本事掙這個錢！我是來偷師的！三人行必有我師傅嘛！」
方飛浪點點頭，這小子倒是個學習的好料子！
「霍小姐的病，你怎麼看？」方飛浪饒有興致地看向丁申醫，「看出什麼門道來了嗎？」